第一章好兄弟
乱调夜来一支烟
又梦还，烟茫然。隐约忽见，明月拂松山。老木窗外蛙声荡，小阁楼下水潺潺，夜读添衣裳。
灯辉煌，车来往。晨星闪现，谁家闹铃惶。白领飘然出乡关，俯仰谈笑话苏张，衣锦还洛阳。
————郴江郴山
“大梦谁先觉，贫生我自知。”白玉堂推开窗，清新的空气透入肺腑，眼界开阔，不禁随口胡吟。
“三弟……三弟……”突然一人披头散发，只着白色里衣，哭喊着推开院门跑进来。
白玉堂从楼上一跃而下，道：“大哥，何事这副模样？”
白玉楼形容削瘦，脸色枯黄，长久的放荡生活让他双眼没有一丝光彩，此时表情悲愤，双眼更显得灰白，整个人仿佛被**了一百遍的惨样。白玉楼鸡爪般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白玉堂，甚至刺入白玉堂肌肤里，如同溺水者抓住视野里唯一的一根稻草，慌乱地说道：“三弟……三弟，这回一定在帮帮大哥，一定要帮帮大哥啊！”
见白玉楼这副如同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样子，白玉堂不禁想起几年前那位白衣如雪，文采风流，意气风发的大哥。几年时间，才几年时间啊，竟然成了这副模样。当年设计让他恋上迷幻药，是否太残忍？
可惜，知情者死于一次意外，这个问题，恐怕只能白玉堂一辈子独自寻思考了。
“大哥，什么事大哥你就说吧，在这河口，还有咱们兄弟解决不了的事吗？”白玉堂道。
白玉楼咬牙切齿地说道：“孙胖子，那个死胖子竟然要将苏雪儿献给陛下！”
白玉堂疑问道：“苏雪儿？那个妓女？”
白玉堂说得轻描淡写。
白玉楼脸上又羞又怒又急，不知该如何说话，白玉堂见了，继续说道：“大哥，不是我说你，一个妓女，值得你哭哭啼啼吗？你看你，都二十多岁了，别说这一个妓女，如果你想要，天下哪家公主不得任你挑？为了一个妓女哭哭啼啼，值得吗，我的大哥？”
白玉楼喃喃自语：“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她不是妓女，她是清倌人……三弟，怎么你也跟他们一样瞧不起人？你不是说过，矮人也好，兽人也好，奴隶也好，能为我白家贡献，便是人才吗？你不是对父亲说，奴隶造出的大舰也是大舰吗？难道你能为奴隶争取一定待遇，却不能平等对待一个可怜女子吗？”
“大哥……”
“不，让我说！”白玉楼高声叫道，也许是熟读诗书温文尔雅的他平生第一次打断别人说话，不过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尖声叫道：“你知道吗？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父亲去逝，母亲残病，大哥老弱，大嫂凶恶，本是老年得女天生娇贵的她，却被狠心的大嫂卖进了勾栏。可怜她虽然被卖，却安慰老弱的大哥，甚至还要将钱寄给她大哥。她虽生在污秽之地，却洁身自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远胜你大哥十倍。三弟，你说，这样一个女子，难道不值得敬、不值得爱吗？这样一个女子，难道你忍心让她毁在一个市井胖子之手吗？说啊，你说啊……！”
白玉楼头发散乱，双眼通红，眼泪鼻涕胡乱，双手抓着白玉堂的衣领，声嘶力竭地怒吼。白玉堂的武功虽然胜过大哥十倍百倍，却没反抗，甚至任由他抓着双脚离地。
真性情，真是性情中人啊！想爱就爱，只爱我爱，他应该是一个远离尘嚣的文人，或者吟诗作对的才子。而那苏雪儿，更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对于可以说是害了自己的哥哥没有一句怨言，以德报怨，如此女子，真是大哥这呆子是一对。
唉，我还是心太软，算了，就成全他们吧！混异界，不容易啊！
“大哥，此事没那么简单，他一个孙胖子敢对你大公子的女人动手？他一个孙胖子怎么向皇帝陛下进献秀女？怕只怕皇帝陛下听说了苏雪儿小姐的名声，亲口索要，我认为你不应该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自找麻烦！”见白玉楼的目光渐渐沉寂，如同死灰，白玉堂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这是大哥的选择，我自然全力相助，谁叫咱们是兄弟呢？”
白玉楼死寂的目光突然绽放，抱头哭泣。实际上，他不傻，自从看到孙胖子的态度，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他实在无力改变，而这种事情扯到家族长辈面前，不关他禁闭才怪。痴迷妓女，对于任何世家，恐怕都不会给好脸色。
哭过之后，白玉楼又道：“三弟，你放心，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年过四旬还只有一后两妃，他那样的大英雄，怎么会索要女人呢？一定是这个死胖子走了哪里的门路，想要献媚，一定是的！对，一定是的！”最后，他不断强调，虽然是向白玉堂分析，不过，那语气，仿佛在心中建立一道依靠。
白玉堂拍拍他的肩膀。那肩膀，真瘦，一巴掌拍下去就是骨头。
“好！谁叫咱们是兄弟，所以老二我也来了！”门外走进一个青年，二十来岁，剑眉星目，颇有点天刀白秋霜的样子，只是一部大胡子显得十分少年老成，言语之中又显出拼命三郎的本色。“老三，我从来不喜欢你这小子，真是个计较鬼，不过这句我喜欢，谁叫咱们是兄弟，谁他妈敢动我兄弟，老子就扫光他全家！好兄弟！”
白玉堂面上吃惊，心中却很平静。
以他接近天阶的实力，加上远超普通人的精神力几乎可以隔墙视物，他早就知道这二哥藏在门外，有些话，本来就是说给他听的。
这么多年潜移默化，终于将两位亲哥引入了预定的轨道，白玉堂总算松了口气。如今名望实力三人完全没有可比性，河口白家恐怕不会出现兄弟相残的局面了吧？
三兄弟六只手第一次紧紧地握在一起，“好兄弟！”声音低沉徘徊，白玉楼泪流满面，白玉台放声大笑，白玉堂点头而笑。
松手，白玉台一巴掌拍在白玉楼的肩膀上，直拍得他瘦弱的身子一沉，道：“大哥，我也很不喜欢你的做法，妓女嘛，张开腿就上了！如果你喜欢，那把她赎回家，想上就上，多好，如果有心情，还可以边上边写诗画画，老三，对吧！”
白玉楼面色一肃，道：“老二，你来了我很高兴，但你要乱说，就别怪大哥骂你！”顿了一顿，又道：“那死胖子不给赎！”
白玉台显然对于大哥的教训完全当成了耳边风，只听见了孙胖子的可恶，大怒道：“妈的，反了他了，还等什么，等我点齐手下儿郎砍了他娘！”
白玉楼道：“咱们的人调不动，我那五个护卫说犯了家族令第五条扰乱民生，我无权下这种命令，你那肯定也一样。只有老三不一样，父亲说过，老三跟咱们不一样，不仅护卫有二十个，而且如果没有他的命令，一切听老三的命令行事。”
白玉台笑道：“大哥，你傻了吧？老爹虽然没有给我老三那样的权力，但我就没办法了吗？一只要一声令下，城里纨绔还不得将他的香酥红院给拆了！”
“大哥二哥，难道你们想去抢人吗？”白玉堂笑道。
白玉台讶道：“不抢还怎么着，这个死胖子是王八吃秤砣，他铁了心了，这回只能抢了人走，下回再找他算帐。”
白玉楼也道：“三弟，违反家族令大哥一人担，现在只能抢了，明天小雪就要被送上京了。”
白玉堂靠着石椅坐下，道：“傻了吧，你们！咱们白家三大公子，竟然强抢一个妓女，传出去，不用老爹执行家法，我自己出门都得画个花脸！再说，咱们要一个人，用得着抢吗？”
白玉台嘿嘿笑道：“那倒也是，传出去说我们白氏三英以强凌弱，怪不好听的。老三你脑子好，有什么招，快说出来听听。”
白玉堂对于这位二哥可实在无话可说，这脸皮，简直比自己还厚，什么叫以强凌弱不好听，他哪天不是以强凌弱？那帮纨绔简直可以唱一曲血泪吟，更不用说市井之中那些不行好路的盗贼混混了。白玉堂想到这，不禁一笑，道：“不要着急，只要人不死，不说还在河口，就算出了关，又能跑向出咱白家的手掌心？何况，很多事，蛮干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白玉台笑道：“这话也就你能说，我们两个虽然比你大得多，可是我们调不动白家一人一马，甚至我们自己的五个护卫都不好使。”
听了这句话，白玉堂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模糊一闪就过去了，心中却想道：就你们两个，谁敢把权力交给你们，就算不闹得天下大乱，也得鸡飞狗跳啊！
“大宝！”白玉堂朝林中叫道。
林中应声出现大宝的身影，白玉堂道：“派两个铁卫，好好保护苏姑娘，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小心别让她寻了短见。另外再派五个铁卫，盯住孙胖子的家人，我怀疑孙胖子与兽人勾结，阴谋伤害我河口大公子！他们一定会出逃跑，你明白吗？一旦他们出逃，就给我抓过来！”
多宝身为白玉堂手下第一人，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递过来一个眼色，施礼闪身，就没入树后不见了。
白玉台大为感叹，道：“老三你的人手就是好用啊，为什么我手下就没个像样的人呢？”
白玉堂笑道：“你也可以将你那群纨绔训练成这样啊！”
白玉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为什么不呢？我真是太蠢了，不行我得早点给他们训练，老三，你想出那训练方法叫什么名堂来着，哦，魔鬼式三代训练，好，老子看不把这群小子训练成魔鬼！”
白玉堂愣愣地看着他这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心想，完了，这下有些人要惨了。
白玉台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一转眼就把刚才的事放在脑后，转而问道：“老三，那孙胖子真敢勾结兽人故意伤害大哥？”
白玉堂笑笑，道：“谁知道呢？世上的事，真还是假，有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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