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又仰头大笑，笑着笑着，那泪水就流了下来。
他又哭又笑，道：“那日子，可真是风流啊，管他什么青梅红梅，老子要谁就是谁，女人来两个，一个推油一个毒龙，想吃奶，没问题，奶头就像你这荔枝林中红红的荔枝，满树满树的，一张嘴就可以咬几个。”
靠，二叔也会这样，不过这粗话说得文雅，三叔也是远远不如。
“他就在这院中呆了两个月，吃了玩，玩了睡，睡了吃，吃了又玩，除了送饭了小丫头，他没有见过生人，不过，那小丫头也不是生人了……”
“有一天，他发绿的眼睛看见一个人，是大哥。”
“‘成熟了？’大哥微笑着问。”
“他努力睁了睁眼，一切都迷迷糊糊，看不清。他猛灌一大口酒，甩手将酒壶扔出老远，如恶狼一般瞪着一双瘦眼盯着他大哥。酒壶滚过，叮叮咚咚，不绝于耳。”
“‘是该给你娶个妻子了……’大哥微笑着说，如同没看见他瞪得如老牛般的巨眼。”
““妻子？”他缓缓地打量着大哥，十年来第一次，就算初见面时心情激动之也也没有这次清楚。
大哥很英武，他真是传说中的英雄，长得一副传说中英雄的模样，身高臂长，面若山岳，眉如剑挑，眼似寒星，不过，无论如何的英雄，大哥的眼角毕竟有了鱼尾，大哥的长眉竟然有些花白，大哥的额头，似乎可见刻痕。大哥，他还没娶妻啊……”
“‘大哥！’他重重地跪在地上。”
“‘成熟了！’大哥轻轻地抚着他的头，面露微笑。”
“他站起来，擦干眼泪道：‘大哥，我得为你娶妻了！’然后大踏步走出院门。大哥跟着他出了院门。他轻轻地将院门关上，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身影闪射，如同数人一起出手挥掌击向小院，突然，小院轰隆隆一声巨响，烟尘四起，一切都埋在了废墟中。他一扬手，火起，一切渐渐化为灰烬。”
“是梦冢？”白玉堂问。
“是的！”白秋风答。
“‘大兄，走吧！’火焰熄灭，他对大哥说道。”
“‘大兄？’大哥有些疑惑。”
“‘我已经发誓，从此，我再无哥，只有兄。辅佐大兄，振兴白家这个重任，小弟一肩承担。’他决然道。”
“‘好！’大兄双手重重地拍在他肩上。”
“从此，他辅佐大兄开灵渠而建河口势力，将河口建设得繁荣富强，他大兄一心苦修，终于真正突破宗师境界，正式成为传说中的英雄。再发展白家舰队，坐镇河口而开南北大陆贸易之路，是有今日之白家。”
“青梅好吃？还是红梅好吃吗？”白玉堂咬着一颗青梅问道。
“青梅又如何？红梅又如何？”白秋风似有所得，陷入玄之又玄的境界，身上气息慢慢淡化，而元力则渐行渐急，渐如滔滔巨浪，心境突破，竟然让他久久停滞的境界到了突破之机。
“二叔！”小阁楼内奔出一人，拜在白秋风身前。
白秋风气息一滞，那感觉再不复存，进一步，他便能从天阶突破到稀世强者，此种机缘，一生能有几次？
“可惜，”白玉堂心中暗道一声。
望向白秋风，却见他眼中只有对白玉楼的怜爱，心中一怔，才明白自己差距还很大，甚至，尽管两世为人，这心境修为却连忙于家族事务的二叔都不如。
白玉楼形容枯缟，双泪横流，哭跄跪地，便是白秋风看破人间喜乐的双眼，也不禁有些怜悯。
“你都听见了？”白秋风淡淡地问。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二叔，您们已经痛苦了一辈子，又何忍让让这种痛苦延续到我们身上？”白玉楼痛哭。
白秋风抚摩着白玉楼的头顶，良久，才道：“如果你有力量，你又何必求我？如果没有力量，就是一条狗，生在平民之家，是哈巴狗，得向人乞怜而活；生在世家，那就是赖皮狗，扯家族后腿而过。如果你是一条狗，又有什么资格求我？如果你不是一条狗，又何必求我？”
“力量？……力量！……”白玉楼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什么是力量，什么才是力量？”
白秋风笑道：“拔山扛鼎是力量，纵横捭阖是力量，运筹帷幄是力量，天下权柄是力量，什么是力量？让你恃之而横行天下，**做的事，做想做的事，就是力量。”
“**做的事，做想做的事……爱做的事……想做的事……”白玉楼喃喃自语，脸上眼泪尘土迷糊，却尤自不觉，只趴在那里喃喃自语。
靠，这个天真的大哥不会一下子疯了吧，靠，这些老家伙也太狠了。
“小二，苏小姐，你们出来吧。”白秋风淡淡地说道。
苏雪儿泪眼婆娑，如同带雨梨花，沾露海棠。她莲步轻移，仿佛带起淡淡的轻烟，泪眼看看白玉楼，又看看白秋风，终是无语凝咽。
“来人啊，将苏小姐请回去！”白秋风朝门外说道。
立即，一队护卫跟着两个侍女走进门来。
“为什么？只因为我是个风尘女子，只是因为我是个妓女，你们这个高高大上的王公贵族，世家门阀，就鄙视我？为什么，我比人家傻？比人家贱？白二爷，你是大人物，你告诉我，告诉我啊！”苏雪儿挣开两个侍女，涕泣道。
白秋风平淡地说道：“鄙视你，我为什么要鄙视你？有必要吗？”
有必要吗？苏雪儿一怔，是啊，一个风尘女子，又怎么值得亚马逊王府的二号人物去鄙视呢？在他的眼中，再漂亮的花瓶，也值不了几个钱吧？在那些好色公子眼中，我还是有副皮囊，是个花瓶，而在这些世家贵人眼中，我甚至连个花瓶都不如，什么都不是……
从白秋风的目光中，白玉堂仿佛看到前世那些给孩子断网瘾的家长。一个造化灵秀的女子，一个知书达礼的佳人，仅仅只相当于一台游戏机？世家，真是如此无情吗？此念在白玉堂心头流转，久久不息。
“带走！”白秋风一挥手道。
“二叔！”白玉楼尖声高喊，哭着爬到白秋风脚下，深沉、断续、凄惨地哀求道：“不要……不……要……”
“带走！”白秋风一挥手。
咚、咚、咚……
一声一声，如同重锺敲打闷鼓，白玉楼额头狠狠地砸在地上，青花地板几下便出现一团血花，渐渐扩大，终于聚成一滩血流，缓缓地流向缝隙，渗入地下，似乎地下也能看见一团红影。
苏雪儿凄婉，却平静地随着两个侍女离开小院。
白玉楼如同未觉，仍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叩在地上，叩在心上……
风清冷，人悲切，树枝摇曳，花叶凋零。
（等会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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