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桨声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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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天空,竟连白云下飞过的一些鸟儿投进山林的怀抱也感觉如此亲切。仅一个月而已,哲携带着心底的那一份思念,回来了。他背着包,沿着那条熟悉的路一步一叩的走来,每一步的深入都令他失望又激动。
兄弟们并不知道,他带着疲惫重新回到了他们身边。尽管哲还是先前的笑容,但他的肌肤却黝黑了许多,他苦笑这即是海滨城市“水土不服”造成的。一提及“海滨城市”,就知道它是一座充满绿色、饱览五月阳光的年轻而美丽的city。
“可是?可是……”
他每这么自问的时候,总爱把头深埋进自己的胸膛。那晚,他真去了海滨了,跟世语说的一样,他躺在那儿望着星星。他躺了很久,望了很久,一点也不感觉到寂寞。直到冰凉的海水慢慢游上来,染湿了他的衣服……
遥远的哲仿佛听到了那晚董帅说的话,“有dream陪着的人他一定不会孤独的。”他的眼眶润湿了,天上的星星也跟着模糊了,海水却退去了。
初秋的夜晚,碧空如洗,不时有迷人的流星划过,带给人间一个又一个惊喜。海水变得那么平静,身体下面的细沙那么柔软,感觉整个人像被一块海棉托着,吸干了他连日来的心雨和泪水。第一次有那么多的汗和泪,也从来没有如此怡然的经历过被“海绵”的吸收,流星为他记录下了每一次行动,海水蕴藏着他的每一个滋味。
这儿真得不是孤独的,长长的金沙滩,有太多的身影,他们应该不会属于真正的寂寞人儿。除了有梦陪着,远方的人念着,青春的大海伴着,还有此刻身边的人儿无形的交流着。他起初并不知觉身边有人躺着,只听得悠悠一声叹息,展哲侧首——月光下,那人正微微的笑过来。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庞,被约会在海边的星光下,聆听着远方那隐隐约约海水的澎湃声以及耳畔海风的萧萧声……
“今晚将是我在海边渡过的第一个夜晚,朋友,你呢?”
“我想也是。”展哲回答。
“我早就知道一定有人陪着的,不管是这儿的风宁浪静,还是远处的惊涛骇浪,只要有人的地方,都会有我们的同类,不是吗,朋友?”
“是啊!”哲深叹了一口气,他正想说这些。俩人谁也没问对方从哪儿来,来这儿干什么?感受海滨城市的绿色空气还是寻找被海水冲上岸的漂亮贝壳?不管哪一种,那人说得没错,他们是同类。
夜渐渐的深了,空中的繁星不曾有半丝倦意。海边仰望的人终于明白了,星星只有在黑夜里才能找寻它的人生梦旅,就像孩子们糼稚的心灵,躺在床上,闭上双眼,人生的梦旅便起程了……
很快的,眼睛睁开即是大天亮了,展哲这才看清对面那张有些黝黑的脸,隐约的透射出成熟的气息。身上盖着一件灰色的外套,枕边放着一只黑色的休闲包。他醒了,先是向展哲笑笑,然后说,“这下总该把你身上盖着的还给我了吧?”
哲不解,低头看来,却发现身上倦着一块紫红色的棉毯。
“昨晚凉着了,就来抢我的,只好给你啦!”他笑笑说。
“你瞧我……太不礼貌了……”展哲急忙收拾起来折叠好,还给他,“太感谢了,让你受冻了吧!”
“嗨,不会,我身体壮的很呢,我还备了感冒药,不信你瞧——”他说着真从包里取出一盒“康泰克”来。
太阳刚从海的尽头冉冉升起的那一刻,他走了,临走时笑着说,“又是一天……”又得为争取昨日残旧的梦而忙碌了,就是这么回事,人哪——展哲在他离去的当儿大声喊,“谢谢你的棉毯,再见!Friend!”
那人没有回头,哲也不能确定人家有否听到,但是身边的大海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他的呼喊,他的狂叫,甚至闻到了这个人灵魂深处的乞求与留恋。
“那天水相接的一端是什么?”在海边他突然想到了这个非常含糊的问题。
他先是做了几天“三毛”,尝了回流浪的滋味,感觉是切肤的。一个人处于无助的境地正是惘然全面的解释,那时的世界对他来说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到摸不着,像得了“雪盲症”,而那个巨大的“牛奶瓶”对他而言是多么可怕。惟一幸运的是他绝对不相信这辈子出不去。
因为他曾经痴情的说过,“海边的景色出奇的美!”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把这种贪婪的**简化成文字让世界知晓。
彼德罗把人生比作海洋,把希望比作舵手的罗盘,他说这样我们在暴风雨中不致迷失方向。哲就是在这样虏诚的信仰下干起了推销。
这个还十分无知的孩童,第一次接受了Boss交给的任务,满脸的欣喜与信心,尽管明知自己必须按时完成任务才有的糖吃。他怀藏着那一颗生命中的“糖”日以继夜,马不停蹄的奔忙。一个礼拜过去了,孩子没有尝到一丝甜蜜,整日里伴着他的还是那只沉重的背包。于是起初的信心开始动摇了,懊恼伴随着怀疑,辛酸挟杂着泪水……而最后抚平他伤痛的竟是爱默生的话:人的一生就是不断的进行尝试。
日子一天天溜走,孩子的生活没有多大改变,倒是那个黄昏降临的海边,总会出现一个落寞的身影,偶尔弯腰抓起一把沙子来,起劲的抛向海里……孩子一天天的理性和成熟了,形象和礼仪使他变得深刻、世故。哲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挎起那只沉甸甸的包时,早已告别了昔日的恣意和霸气。那么多个日子,不管阴雨连绵,还是艳阳高照,他始终默默徘徊于这座海滨城市。
不管他多么执着,他的第一次还是失败了。
在海滨,他的心情总是阴沉沉的,因为哲总是看不到一张善意的笑容,哪怕仅仅是一种伪装。
“为什么他渐渐发现这个世界少却了某些激烈跳动的灵性?”他曾这么对着咆哮的大海自问。可他坚持过来了,他成功的凭着自己的游说、销掉了一套金装化装品,那是他生命中的第一颗糖。他开始仔细揣摩顾客的心理,可是入不付出的生活状况最终成了他前进的绊脚石。身边仅有的生活费所剩无几了。

忽然有一天,他面对着寂寞的大海,想起了他还有朋友。于是掸掸一身尘土,回来了。
出现在朋友们面前时,他们都愣了,好久不能说话,就连平时话最多的新界也一时转不过来。也许,哲来的太突然了,一个月不见,却什么都不是以前的了,哲最重要的标志——昔日灿烂自信的笑容也不复存在了,尽管着一身灰色西装没沾半点“皱纹”,发型齐整丝毫不乱,但他那难以掩饰的倦容以及无法回避的疲惫的身躯已经不存在以往的潇洒与神气了。在朋友们当时的第一目光觉得,这完全是一个已婚男子才具有的那种身负重任、稳健成熟、历经苍桑的人。
“我真想不到,就那么几天时间,大家就不认我这个朋友了。”哲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力图努力挽回从前的自己,以不变的音容笑貌出现在大家跟前。
“是展哲回来了呀!”世语第一个忍不住叫起来,他发现哲向他微微笑着,心里很是开心。
“好哥们,你终于重回我们身边了,相信以后不会再跑了吧。”新界嘿嘿一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董帅揉住他说。
世语看看钟表,已近中午11点了,说,“大家先回宿舍,我去拿饭。”
看着伙伴们这样那样,哲在感觉暖和的同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心寒。他有些不敢想像朋友们用这样的方式来接待自己,亲近自己,他觉得这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若不是他曾经几度承认过他的热血与坚强,恐怕此刻说出来的话一下子会疲软无力。看着他们三人忙着收拾桌子、凳子、摆菜添饭,然后劝他就坐用餐,让最厚的大排挑给他吃,脑海中就变得一片混乱了。
“吃了饭,咱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听阿哲讲讲海滨城市的故事。”新界说。
“唉,你们就别出我丑了,不瞒大家说,在那儿,我每天‘感冒’,一刻也不得安宁过。”哲苦笑了一下,又继续吃饭。
董帅似乎早已明白所谓“海滨城市”的概念。他可以从这个人的脸上窥现那儿一定是个充满雨水的地方,说不定它的空气一年四季都是湿湿的,尽管人们总是说起它的温暖如春,想到它的玄迷梦靥。但不管怎么说,他十分欣赏眼前的哲,他热血,他是个真正的汉子。
“‘感冒’很正常啊!”只见董帅笑笑说。其实心里在说,“你并没有失败,哲!”他很希望这句话能够通过彼此心灵的传递汇向对面人儿的心房,让他明白大家并不认为他所认为的那样。
“那你就不能买些感冒药备在身边么?”世语真的像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想不到这么天真的一句话却引起大家一桌的笑声,哲也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世语看着哲开心,心里也也乐呵呵的。
“可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呢,在那儿?”但是很快的,哲又想起了那边的海水、浪花、远岸……他吃饭的时候总会突然间不能自控的愣着来。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这最能表达哲此刻的心情,他知道没人可以回答,即是最好的朋友也只是相对无言。最后吃罢饭他叹口气说,“过去的也就让它过去吧,我也不想再提了,总之,我**裸的回来了,不能带给你们半点礼物和惊喜,还要烦你们为我准备舒适的衣服和可口的饭菜……”
室内静默了,新界也不敢乱响了。良久,他见大家都不说话,才忍不了说,“哲,既然那边找不着出路,别去了,让咱们四个相处一块,一起工作一起生活,我早说了,咱们四个好比大蒜头,被裹在同一件白丝绸做的大衣服里,少一个都不行。”
新界说完,室内还是一片寂静,董帅、世语也默不作声。大话精就冲着他俩嚷,“你们哑了,说句话呀!”
“别说了……”哲说话了,他可以理解新界的想法,或许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可是人们的生活承载了太多的理解与无奈,通情与矛盾,两者相互搅和、相互抵触的人生注定我们的命运不是完美的。最后他吞吞吐吐的说,“我了解你们,其实我们的心情都一样……原凉我对它的痴心,对它的留恋……我一定会从头开始的,支持我好吗?”
谁都明白了,所以什么也不必说了。
“我很想向你们坦白,我的内心很空虚很空虚,你们的理解与认同一定会为我注入新的勇气,我渴求着……不知道这算不算奢望?”他好比鲁迅在《野草》中虚构的那个“过客”——不管前面是老人所说的坟墓还是小孩所指的鲜花,总之,非过去不可。
“我懂,我们都懂!”董帅第一个赞成并代表大家迎合他。
“哲,我永远支持你!”世语说,眼睛微微的有些红了。
“哈哈,这叫‘卧薪尝胆’,咱兄长日后定有出头之日!”新界起身说道。
四个难得一聚,今晚哪怕倾家荡产,也得上Restaurant吃一顿。新界虽不大高兴哲欲将离此的打算,然事已至此,又变得活泼起来,一活泼话也就幽默,这么一来,朋友间什么隔阂全一笔勾销了。
为了这次聚会,可苦了大话精了,没钱长十个脑袋也不顶用,最后又不得不要回那副狼狈相去见“慷慨天使”白冰。他说,为了朋友,这张老脸算是豁出去了。接下来,又是重播上回那出“花园相会”的戏。最后白冰当然慈悲为怀,条件是今晚她也得参加聚会,且事后必须陪她一、逛街,二、娱乐,三、吃夜宵。新界虽痛快的应下来,但还是差些被晕倒,如此一来,倒有些“三陪”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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