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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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头妈一把把姐姐搂在怀里,感觉姐姐身体越来越软。“他爸,姐夫,虎头,赶紧准备上医院,快点!”一家子人七手八脚的抬到县医院。医生护士们又是吸氧又是按胸口又是打强心针的。老太太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虎头和淑兰,一会儿也没离开过。直到医生们都离开了,她还在盯着虎头和淑兰,脸上依然带着痛苦的笑……
在太平间,因为姐走的突然,虎头妈姐呀姐呀的哭得死去活来。老婶拉着劝着:“嫂子,人都走咧,别哭了,快点儿回去拿衣服吧……”扭头看着凤儿和二虎:“快点儿,把你妈拽走。”凤儿和二虎使劲把虎头妈拽起来往外走。此时虎头爸和铁算盘站在老董旁边:“姐夫啊,先回去吧。”“哪知道出这事儿呢。”老董没有哭,只是默默地看着,过了一会儿说了句话:“命啊,就是没儿没女的命!”
虎头和淑兰看着几个大人商量,不知所措。
虎头妈觉得姐姐走的让人想不到,真是让人伤心。唯一值得安慰的,临走之前看到了儿子和媳妇儿,带着希望、带着祝福和一生的满足含着笑走的,这一辈子也算没白活。虎头妈除了伤心以外,又觉得自己命硬,这大半辈子一共遇到两个对她最好的女人,二嫂子和姐姐就是她命里的福星,可好人命短,都先走了,不由得眼泪流起来没完。“嫂子,别哭了,还是看看该操持后事要紧,人走咧也哭不回来。”他老婶劝着虎头妈。
老董没啥亲戚,只有虎头一家。老董说简简单单的送走就行了。虎头爸说:“姐夫啊,能不能这么办,姐火化后,还是打个小棺材吧,把骨灰放在棺材里,就埋到老家去,也算对得起姐姐了,入土为安好,一会儿我就回去操持”,“这事儿好操持,棺材的事儿我整。”铁算盘也这么说。“这法儿我看中,不张不扬的,入土为安好。”淑兰舅爷随着说。老董也觉得挺好,更对得起老娘子了:“中啊,这么办吧。”
虎头爸和兄弟铁算盘赶紧回家。虎头爸操持打棺材,其实说是棺材,可不像以前那么大,只是像个棺材样,只要能装下骨灰盒就中,是那么个意思。铁盘盘操持找人挖墓,也就个把钟头的事儿。中午呢,大家在一起吃个饭。
城里这边呢,董爸和虎头第二天操持火化。虎头妈是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光顾得哭。
带着姐姐的骨灰回到老家,虎头妈特意让二虎找了一块青砖,说是把姐姐的名字刻上。姐姐没大名,就知道姓李,那就刻“董李氏。”二虎也不明白是啥意思,反正妈让整就整,先用笔写在砖上,再拿铅笔刀慢慢刻。下葬的时候,虎头妈把刻好的砖用白布包好,让二虎抱着,跟棺材一块埋。下葬以后,虎头妈让虎头、淑兰和二虎在姐姐坟前磕了四个头,要不咋叫人三鬼四呢。磕头的时候,虎头妈也跟姐姐念叨了几句让姐姐放心的话。“姐呀,你放心走吧,虎头和淑兰也不用惦着了,过一段就让他们结婚。”“我让二虎给你刻了个牌位,就是到阴间也是有名有姓的,二虎给你刻的,给你抱着,就顶你第二个儿子了。”“你有过闺女,这回你又有了两个儿子,咱姐俩一样,都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姐,你安心走吧。”
安葬完后,董爸、虎头和淑兰在家住了一宿。对淑兰来说,一个大闺女,竟然有两个婆家,城里一个,农村一个,说起来也是个新鲜事儿。淑兰早就知道虎头接班的事,至于为啥两个家庭不沾亲又不带故,虎头咋就到城里了,原来心里不是太清楚。只是听舅爷说,农村这家子人家心眼好,所以从这家里要了个儿子。直到城里的婆婆去逝,从农村的婆婆哭声里才听出个事情大概。从心里边倒是对虎头妈这个婆婆敬重起来。
晚上,大家陪着虎头妈,直到后半夜才睡。
第二天一家三口回城里。舅爷过来陪老董说话。
“老董啊,事儿过去了,也别伤心了,人都有这时候,都是早晚的事儿。”
“嗯呐。”
“这俩儿孩子你也得**来,淑兰呢,就别在付食公司干了,也学不出个啥来,就在家里给你们爷俩儿做个饭啥的,也像个家。”
“嗯呐。虎头呢,在理发社有师傅教,我退休了也没啥事儿,想带带淑兰,以后也有个营生。”
“那就这么着吧,我跟工商局的商量商量,在街面上要一疙瘩地方儿,你们爷俩儿弄个小理发馆,也能遮个风挡个雨啥的。”

“那感情好!”
虎头上班,给刘叔当徒弟。刘叔手艺好,也是公私合营进来的,跟董爸是老伙计,都是老手艺人。跟理发社里教徒弟不一样,董爸有绝招,那是解放前自个儿跟师傅学徒的那一套。晚上就让虎头和淑兰伸着胳膊提溜砖头,练臂力。这对虎头来说太简单了,伸着胳膊提溜十块砖都没有问题,把个董爸爸乐的哈哈地。淑兰可不中,一两块砖,一会儿就坚持不了。董爸爸说了,不练不中。理发这行当,第一练臂力,练的是耐劲儿,将来天天端着胳膊,没功夫可不中。第二练手劲儿,大拇指不能动,练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讲究的轻和巧,手动推子头不能晃。
淑兰在家里,除了学手艺,就是给爷俩张罗着做饭。闲着没事的时候就收拾屋子,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又开始整理柜里的东西。看着柜子里崭新崭新的年轻妇女的衣服,知道这衣服原来是哪穿的,虎头跟她说过,是她一个没有谋过面的姐姐的。唉,这家子可怜呐。以后,可得让这个城里公公享享福啊。趁着董爸不在屋的时候,淑兰赶紧把衣服又包起来,琢磨着有机会给凤儿捎过去,也省得董爸看见了伤心。原来老太太留下的旧衣服也捎回老家,让婆婆拆洗拆洗。
在理发社里师傅们可不这么教。先扫地,在一边儿看着学,告诉你推子、剪子、椅子的用法,自己去体会。这叫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全凭悟性。理发嘛,更是不让上手,只告诉你一茬方,二茬圆,三找平,四收边儿,一边看着。刮脸?更是远了去了,这是耍刀的活儿,可不是胡闹。
隔长不短的,理发社组织徒弟们比试比试。师傅们往那儿一坐,让徒弟理,就给自己的师傅理!大老刘从虎头捏推子咯噔咯噔有规律的声儿就知道,准是老董这老小子教的。可别小看这剃头推子,可能看出功夫呢,贴着头皮,又轻又快,让人感觉着舒服,好手艺人能把客人理得在椅子上睡觉,那才叫功夫。
听听那几个,师傅正骂呢:“推的这都啥破头,我就这么教你的?”
“就不会把胳膊抬起来?哎哟嗬,你这是生拔呀。”
“你看看人家虎头理的,你再看看你,笨到家了。”
大老刘心里乐,觉着脸上有光,看咱这徒弟,他就是中。“虎头,告诉你爸,晚上我们老哥俩儿喝两盅。”
有三个比虎头来的还早的师哥挨师傅骂本就不平,也不敢还嘴,可师傅们都拿虎头说事,他来的晚手艺咋就好了呢,从心里头不服。不就有一个理发师的爸爸嘛。一个从农村出来的白薯脑袋,怎么就比我们强呢。师哥小李子人高马大,最不服,总想着跟虎头试巴试巴,串掇着另两个下班后跟虎头较量。比理发那是不中咧,那就比劲头。
“虎头,听说你在农村是干过农活的。”
“嘿嘿,干点儿。”
“有点儿劲是吧。”
“嘿嘿,不中。”
“咱掰掰手腕,看你有多大劲儿。”
“掰那玩儿干啥。”
“来吧试试。”旁边哥俩儿也帮腔儿起哄:“试试呗,不敢是不。”
几个人的师傅也在暗中较着劲,下班没走的师叔、师婶们更是有热闹就瞧,围了过来。师傅大老刘那是心里有根,看虎头不想掰,那哪中啊,不掰就等于是认输,还指望虎头给自己挣脸呢:“虎头,跟他整。”“整啊。”
虎头看师傅说话了,心想,小样儿地,咱谦虚那是给你留面子,你要跟我比文化咱不中,整力气,可找错门儿了:“整就整!”
就是掰,虎头也还是想着给师哥们留着点儿面子的好,打定主意,我的手也不动了,你爱咋整就咋整,不让你掰倒就是了。第一个上来的是小李子,这么掰那么掰,一会儿低着头掰,一会儿撅着**掰,脸都憋得通红,虎头的手就是不动,不用说掰了,就是拽也还是拽不动,看着旁边师傅们笑得前仰后合,小李子有点儿下不来台。干脆俩手得了:“我就不信掰不倒你。”两手一块掰虎头的手还是不动。小李子不行了,另两个师哥轮番上阵,也不客气,一上来就两只手,虎头的手还是没动。大伙哈哈的就乐开豁喽。大老刘还说呢:“就这点儿劲儿还跟我徒弟整,丢不丢人呐,哈哈,要不把你师傅也算上,哈哈。”小李子三人的师傅绷着个脸扭头就走:“没出息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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