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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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离了“擎菸谷”,但冰翊绫还是习惯于早起,看着枕边的佳人睡得如此香甜,不禁忍不住轻轻为她盖好了被子,自己则翻身下床,穿戴好衣物。刚一关上门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恰巧对上了水戟嗣饶有趣味的笑容。
水戟嗣轻笑着说道:“原本是想去你房间叫你的,谁知你竟不在,问了下人才知你是一夜未归,还担心着你去哪儿了,原来是和佳人共处,看来我是白忧心了。”
听他这么一说,冰翊绫还真是不好意思,一下子红了脸,只有强作镇定,不以为然地说道:“没想到大哥竟也学会了油腔滑调,弟弟我的本性你还不清楚?我是无所谓,破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可就大大地不好了。”说完,也便不理他,径直走了。
水戟嗣急忙跟了上来,“好,是大哥不对,对不住了。”说着还摇了摇手中的纸扇。
梳洗好,冰翊绫便和水戟嗣在后花园一起用早餐。
“大哥,听爹说要召开全商联大会,你怎么看这件事,打算怎么做?”冰翊绫抿了一口茶说道。
“这次商讨大会倒是非去不可,水家作为全商联九大管事之一是一定不能缺席的,何况水家最近的损失实在太大,也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先看别家是什么打算,我们再进行深一步思虑,务必要想办法消灭‘月’。”水戟嗣泰然地说道。
这些年大哥一直跟随爹处理各种商务,对于水家的经营网也掌握得十分好,爹也已经将大部分的事物交给了大哥,而他的为人也是江湖上有名的谦谦君子,名声很好,他办事,爹十分放心,他也得心应手。不出三年,爹就会将水家全权交由他了吧。
“说得在理。还有就是霜儿的事,此事可大可小啊,去落翼城的途中我会加紧追查,爹已经给了我一些线索。”
“霜儿这丫头也是从小被宠坏了,做事才这么毛手毛脚的。这下可好,叫全家人都不得安宁,为了她费了这么多的神。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管教她。”
大哥事实上也是很疼爱霜儿的,嘴上虽说着严厉的话,但看他的神情也知道他在担心,想必对妹妹的疼爱,他也绝对不少。冰翊绫想着喝了一口茶。
“大哥这话要被妹妹知道了,定是要伤心的。有大哥这样的哥哥真是她的好命,也是我的福啊。……”一想到霜儿可能已经忘了自己这么个二哥,不免有些伤感。
水戟嗣也看出了他眉宇间的愁容,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事实上霜儿并没有忘记还有你这么一个二哥,小时候总吵嚷着要二哥。关于你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也不便告诉她,有机会一定会告诉她的。”
“公子——”远远就听见了黎儿的声音,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衣袂翻飞的俏丽佳人,犹如仙子一般向这边飞奔而来。
“看来,她还真是离不开你啊。”水戟嗣微笑着喝了一口茶。
冰翊绫也只是笑着看了看他后,便又回过头看黎儿渐近的身影。
黎儿喘着大气,在他们面前站定,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如瀑布一般飘逸地披着,她向来不喜欢绾头发。“公……公子……”
“吃过早饭了吗?”
她拍着胸口,笑着望着他,摇了摇头。
“那坐下一起吃吧,瞧你,跑得那么急,还忘了我和你的关系,不许再叫‘公子’了。”冰翊绫拉她坐在自己的身旁,“这是水家大公子,不用见外,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听是他的朋友,她也便不再害怕了,微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水戟嗣也是泰然地摇着扇子,任她将自己看个遍。黎儿许久才挤出一句,“早安,水公子,小女子汐黎。”
“冰姑娘不必拘礼,你既是冰兄的妹妹,自然我也会待你如自己妹妹一般,所以不必客气。”
“好了,黎儿你也饿了,快吃吧。这两天好好休息,顺便带你去附近好玩的地方看看。几天后我们要离开,办重要的事。”
黎儿点了点头,“公……哥,待会儿我去煎药,一定要乖乖地喝哦。”
冰翊绫轻轻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你说什么都好。”
她在我心中是不可亵渎的……
喝过药后,冰翊绫和水戟嗣便带着黎儿去街上逛逛。黎儿昨天根本没有逛够,想来她今天也不会怜惜银子,幸好今天有水戟嗣这个钱囊,也就用不着冰翊绫自个儿担心了。为了防止自己的胳膊再受累,水戟嗣还特地带了两个家仆跟随拿东西。当然,为了防止引起骚动,还是和黎儿戴了斗笠。
黎儿一上街,就有点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一个劲儿往人堆里钻,一会儿看上了桂花糕,一会儿又相中了胭脂,连冰翊绫也拖不住她,只有紧紧跟着她,以防走散。
倒是有点对不住一直陪着的大哥,一直沉稳的大哥现在看来也有点难堪啊。他摇着扇子,无奈地对冰翊绫说道:“二弟,你这妹子功力真不是一般地深厚啊,连我都甘拜下风。今天我算是明白了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
冰翊绫也无奈的陪笑道:“事实上连我也快不行了。”转眼间,黎儿已离他们有些远了,急忙又跟了上去。
“哥哥怎么这么慢呢?黎儿现在好开心啊,这些东西我都好喜欢啊。”她拉着冰翊绫不住地说道,满脸的兴奋。
本想叫她节制一点,但一看见她的笑容又不忍再说什么,只有宠溺着她,任她继续在街上肆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怕黎儿一下子又跑得没影了,冰翊绫只有拉着她的手继续晃悠。突然一个声音喊住了他,“这位公子请留步,听在下一言。你的样貌我虽只能隐约可见,但我想公子一直以来必受疾病困扰,大有凶光,不妨让在下替公子算上一卦。”
原来是个江湖算命先生。
他能看出我身染恶疾,应该是个不简单的人。虽然我对于看相算卦不信,但听他这么一说倒勾起了些兴趣,算上一卦也无妨。
于是,冰翊绫说道:“既然先生这么说,那么算上一卦也无妨。”
“冰兄……”水戟嗣刚想劝阻冰翊绫,却被他立马打断了,“水兄,让他替我算上一卦吧,当是做件好事。”
水戟嗣见冰翊绫如此执意,也不再劝阻,点了点头。
冰翊绫继而掉转头问道:“那么先生我应该怎么做?”
“公子请随便写个字。”那算命先生将笔递给他。
冰翊绫略作思考,挥笔写下一个“冰”字。他原姓水,“冰”字中也带有水,不忘自己乃水家人。算命先生看着他写的字,不紧不慢地说道:“公子请看,‘冰’乃水为之,略有不慎便会烟消云散,想必公子也是不同寻常之人。左边部分缺失一点,意义也就不同了。”
“先生只管说,不必忌讳。”
“那恕在下直言,公子命运坎坷,略有不慎遍会落如万丈深渊,今后处事必当慎重,勿让‘冰’冻结了自己。‘水’也是抓不住的东西,切记四字——红颜祸水!”说着,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
“谢先生的告诫,在下记住了。”说完,冰翊绫便掏出一锭银子放于桌上,“告辞。”
离了那算命摊子许远,水戟嗣才说道:“你在意他的话?他说的话你岂可当真呢?”
冰翊绫莞而一笑,“放心,我知道。”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的,算命先生的话也未必不可信,单凭他看出自己身染恶疾,就证明他后面的话还是有可信度的。什么是“红颜祸水”呢?为了不让水戟嗣担心,冰翊绫还是装出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水戟嗣听他语气如此平淡,显然对那算命先生的话不放在心上也着实松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
又逛了一会儿,买了一些东西,方才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原来已是中午,便进了敛洲最有名的酒楼之一“望风楼”。上了二楼,他们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坐下。水戟嗣熟门熟路地点了菜,当然他们还是要尊重女人的意见的。
不久,酒菜便上全了,因为担心冰翊绫的身体,黎儿执意不许他喝酒,说是酒烈伤身,不比自己酿的,虽是酒,但要温,不烧。最后他也从了,确实烈酒喝了自己难保不会病发。
望风楼真不愧是敛洲第一酒家,菜是色、香、味俱全,比十几年前更让人流连忘返,冰翊绫忍不住说道:“比幼时吃的口感更好了。”
事实上之所以会来望风楼也不是偶然,吃饭是顺道,更重要的是来查霜儿失踪一事。“水影”查到霜儿失踪当天来过望风楼。所以有必要来查探一下,一走进来,冰翊绫就觉得哪里不对,但细想又说不上来。
水戟嗣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伤感地说道:“是呀,我还记得。”
忽然——
“公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就饶小的一条狗命吧。”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跪在一名公子桌前,不住地叩头,全身直发抖。
酒楼中的所有人目光也汇集到了那角落的桌前。
再看那位公子,正眼也不瞧上一瞧,只是自顾自地把玩手中的酒杯。一身织锦白衣,想必来头不小,样子也很清秀,看来是……
“你觉得,这位公子长得漂亮吗?”水戟嗣又喝了一杯酒,对冰翊绫说道。
冰翊绫微笑着答道:“看来大哥对于女人还是这么敏感。说到漂亮倒也有几分姿色,也可算是美人,只是比黎儿那还是差很远的。”
黎儿听了往冰翊绫的身上靠了靠。方才,她一听他说那人是“美人”,就用埋怨的眼神看着自己,让他很是不舒服。
水戟嗣听他这么一说也笑了,“你可对她有意思?“
“你又说笑了,我从不贪恋女色。”
“居然敢对我们公子不敬,找死!”只见那女扮男装的“公子”身边的仆人狠狠踹了地上的人一脚,那人嘴角已有丝丝血迹,但仍不敢反抗,只是一味地求饶。看那仆人的样貌,想必,也是女人。
那“公子”放下手中的酒杯,抑扬顿挫地说道:“青琴,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做事要留有余地,既然他这么怕死就不要让他死得这么快了,慢慢折磨他岂不是更好?”她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异常刺耳。
“是,属下受教了。”
冰翊绫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毕竟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何况自己也不是一个侠士。
水戟嗣朝冰翊绫使了个眼色。冰翊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刹那,也许他已经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只见她的腰带上挂着一个香囊,上面锈的是金凤凰架着七彩云,那是七彩阁的标示。说到七彩阁,那是在二十年前崛起的一个门派,作风犀利。一出现就灭了江湖五个门派,那几个门派虽不是像千音阁、少林、武当这么庞大且有威望,但实力也很是不俗,竟一夕之间被灭,当时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传闻那是一个神秘的门派,在“仙湖”旁的山谷之中。那里戒备森严,甚是诡异。七彩阁除阁主外,以七彩——红、橙、黄、绿、青、蓝、紫分为七部,分别由云、风、雨、雷、电、星、月七个人领导,称“七彩女”。每部彩女手下又有四大使女,以琴、棋、书、画为名。除此之外还有三使,即暗、才、魂三使,分别掌管情报,钱财和人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五年前,七彩阁宣告天下退出江湖,不再插手江湖中事,江湖人士都十分诧异。此后,在江湖上也甚少看见七彩阁门人。
如今坐在角落的那位姑娘,看她腰间香囊的偏角还绣着一道闪电,看来她是七彩阁“七彩女”之一的青电。
冰翊绫回过头对水戟嗣淡然一笑,“水兄,不妨由我作一回好人,如何?”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的主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帮她解决而已。”
水戟嗣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也不再反对,喝了一杯酒,像是准备看好戏了。
青琴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向那早已吓破了胆的人走去,一把强行抬起他的头,刚要塞进去,冰翊绫厉声道:“且慢。”
对于他的阻止,青电似乎根本不惊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自顾自喝了一杯。
冰翊绫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作了一揖,说道:“在下冰翊绫,并不是想阻止这位公子,你既然想惩罚他,那么他必是犯了什么大错之人。”
“那你为什么现在出来?”青电放下酒杯,示意青琴住手,微笑着看着他如何说出下文。
“在下虽不常出没江湖,也并非热血之人,但我这点认识还是有的,在下如果没猜错,他应该是最近横行偷盗的关猛。”
“哦?你为何如此肯定的呢?”
“听闻关猛偷盗之处会留有一种奇怪的香味,在下对于香味略有研究,那是梅花和兰花的混合香味。请问在下是否说错了?”
青电突然大声笑了,“没错,能闻出来,不简单啊。这种香很淡,能分辨真是难得啊。”
“在下会出言,只是觉得,这等小事何必公子出手,大庭广众之下未免有些招摇。不如由在下来当这个坏人,帮公子废了他的武功,没有了武功他自然不会再危害他人,至于他的罪恶也自有人来讨。”
青电婉儿一笑,“这位公子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作恶人了,再者,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那就有劳了。”
“不必客气。”冰翊绫又向她作了一楫,又回转身走到关猛面前,“有今天全是你咎由自取,望你今后能痛改前非。”说完抓起他的手,将自己的内力冲进他的体内,震断了那人的经脉,方才收手。
青电站起身,拱手说道:“事已解决,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后会有期。”
青电告辞后便下了楼,青琴放下一锭银子后也跟着下了楼。
冰翊绫回到了黎儿的身旁坐下,周围围观的人也散了。水戟嗣对身边的仆人说了什么,那仆人便走了。想是让人抬了关猛走,给他点银子让他好自为之。
黎儿疑惑地问道:“那人既然是坏人,为什么不再惩罚他一下呢?”
冰翊绫拉过她的手,亲切地说道:“黎儿不明白的,不用多想,这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听他这么一说,黎儿也不再问了,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唉,你还是没变,即使是再十恶不赦的人,也不会允许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笑而不答,而心中也在思虑一件事。自五年前,新任阁主告之天下退出江湖之后,就难觅七彩阁中人的身影,为何如今如此明目张胆地在敛洲走动,看她刚才也看见了一直默默无语的大哥,想必也猜到他是谁,为何还要弄得如此惹人?看来,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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