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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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在哪儿,为什么全身像散架一般?好痛……心也好痛,痛得我喘不过气,我是死了吗?
突然,凤豫侵犯我的画面再次出现在我脑际,我拼命揪紧了衣领。就当我快窒息时,周围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天地骤亮,景象焕然一新。
那片湖,那座亭,那棵树,似曾相识之感,上一次犯病时梦中看到了嬉闹的景象也是在这儿。
波光粼粼,似远似近,苍翠茂盛的枝叶,金光闪闪,充斥着淡淡的紫菖花的味道,蜿蜒小径隐藏在重重叠叠的树丛中。四周栽种着异常珍贵的奇花异草,或鲜艳,或娇贵,或可爱,令人目不暇接。
“羽哥哥,快呀!”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欣赏。一个小巧奔跑的身影从疏密有序的花丛中窜了出来,对着身后招手,“羽哥哥好慢!”
随后,从花丛中又窜出了一个小家伙,宠溺地摸了摸另一个的头,道:“绫,不可以这么淘气,那可是婶婶最喜欢的昙花,弄死了就糟了。”
“娘才不会怪我呢,娘最疼我了,走,我们爬树去!”说着,便拉着小手向湖边的大树走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爬树,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这是一个梦吗?我真的不知道!那叫“绫”的孩子为什么长得那么像我呢,名字也一样,而那个叫“羽哥哥”的又是谁?为什么我看起来是那么模糊,根本看不清他样子,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这几乎要把我逼疯了!
“啊——”
“绫!”又一阵惊呼,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绫从树上掉了下来。羽哥哥也纵身一跃而下,将绫紧紧抱在了怀中,一个转身硬生生摔在了地上,而绫在他的怀中丝毫无损。羽哥哥几乎花尽了所有的力量才吐出一句:“太好了,你没事……”一说完,便晕了过去。绫慌张地爬起,拼命叫喊着,见羽哥哥没有反应,更急了。
不久,一大帮丫鬟,仆人冲过来,护着两位小少爷远去了,独留我一人。
还没等我回过神,周围的场景又变了。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空旷简单,有着浓厚的香烛味。回头,看到了庞大的香台,供奉着许许多多的牌位,显然这是祖宗的牌位。正中最大的灵位足有半尺长,上刻:奉天皇朝龙氏祖列宗位。
龙氏?那是什么家族,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人向我提起过。从灵位上看,龙氏家族少说也风光了两百年,似乎从奉天皇朝建立就开始了。牌位上既有定国将军,又有永安侯,甚至还有王爷,它显然是显赫的贵族,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呢?
“龙家的列祖列宗,爷爷你们一定要保佑羽哥哥没事,快点好起来,绫儿愿意接受爹爹的惩罚,绝无怨言!”
这时,我才注意到了跪在灵位前的绫,想必是受罚思过来了。他确实与我十分相像,只是他还年幼,稚气十足,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便什么也不再是了。可我仍觉得这一切好真实。
“绫儿——”原本紧闭的门有了一丝缝隙,一个脑袋伸了进来。我听出来了,那是羽哥哥的声音。他的脸我仍然看不真切,蒙胧一片,但却看清了他的身影,他略有些艰难得走了进来。
绫十分诧异羽哥哥的到来,“羽哥哥,你怎么来了,你还伤着呢!”他匆忙上前扶住羽哥哥,让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是担心你,二叔罚你跪一夜,怕你受不住,所以来看看你。”
“羽哥哥,对不起,是我淘气了,所以才害你……”绫羞愧地低下了头。
“傻小子,我比你大,又是哥哥,当然要保护你罗。不记得了?我答应过你,会一辈子保护绫的,所以这是羽哥哥该做的。”
“羽哥哥,绫儿记得,那年绫儿才四岁,今年绫儿都六岁了!”
“是啊,绫儿都六岁了,羽哥哥也十岁又一了,日子过得真快呀!”
忽然,绫嘟起了小嘴,“我才不想羽哥哥那么快长大呢!”
“为什么?”
“那是因为……娘说,羽哥哥长大了就要娶媳妇了,再也不可以陪绫儿玩了。”
“怎么会?就算娶亲了,羽哥哥也仍会和绫儿玩的,保护绫儿的!”
绫眼前一亮,兴奋地拉着羽哥哥的手叫道:“我有办法了,不如我做羽哥哥的媳妇好不好?”
“噗——”羽哥哥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绫儿你……”
“羽哥哥不愿意么?”绫用扑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羽哥哥。
“不是,只要绫儿开心,羽哥哥就开心!”
绫的脸上立刻有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他小跑到灵位前,背对着羽哥哥重新跪了下来,抬手竖起中间的三根手指,指天为誓大声说道:“我龙翊绫对龙家列祖列宗发誓,长大后一定嫁予龙羽为妻,如若不然,甘愿跪一辈子!”
发完誓,他回过头,冲羽哥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听不下去了,充满我大脑的,只有那一句誓言,“我龙翊绫对龙家……”一遍又一遍,声声不绝,仿佛幽灵般缠绕着我。我揪紧了领口,大口大口喘着气。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些,如果是梦那它又为什么那么真实!那个叫“龙翊绫”的孩子跟我是什么关系,还是说他就是我?还有那个叫“龙羽”的,为什么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长大后一定嫁予龙羽为妻……”
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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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翊绫已经昏迷两天了,凤豫一直尽心尽力照顾他,不离左右。君千翌也会时常过来,见冰翊绫始终不醒,眉头都扭在了一处,一再问挽儿原因,挽儿也答不上来。从冰翊绫紧皱的眉头也只能猜测,他在做一个十分矛盾的梦,似乎潜意识里执著着什么。
然而另一方面,一直处于神秘中的月终于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所。原来这几日,他们一直躲藏在西北由礁群组成的天然深港之中,入口极其隐秘,不易被人发现,从而进行着偷袭。
望着手中刚接到的情报,君千翌已经叹了好几口气,面对着这片礁群久久拿不定主意。
“月又怎么了,让你如此愁眉不展,很麻烦吗?”凤豫缓步走来,靠在君千翌身旁的船栏上,关切地问道。
君千翌将手中的纸递给了凤豫,凤豫迅速扫视了一遍,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君千翌眺望着远方,道:“刚才我还收到了青电的密函。”
“青电不是被月俘获了吗?”
“她目前确实在月的主船上,是鼓鼓带来的情报。”君千翌指了指正在不远处扑水的海鸟,“我吩咐杀带来的,鼓鼓是三年前青电在这片海边救回来的,之后便跟着青电,青电也乐此不疲地训练它。你也看出来了吧,鼓鼓是现在几乎绝种的剑鸥,不但善于飞行,还善于潜水和捕猎。几天前,我放出鼓鼓去找青电,并成功和青电取得了联系。”
“真是只聪明的鸟儿。”
“确实,也不枉我和青电这么疼它。”君千翌收回目光,对着凤豫正色道,“昨日鼓鼓才啄穿船壁,青电送来的消息是‘有异动,恐有变,朝廷军危’。你怎么看?”
凤豫回视君千翌,波澜不惊地答道:“我想围堵了这么多天,月也有点急了。毕竟作为武林两大神秘门派的七彩阁和千音阁会出动,显然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原先的目标就应该是朝廷的军队,本想慢慢解决,不想竟冒出了意外的敌人,即使有内应,情况显然也已经不允许他们再拖了。”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直接目的,你想我怎么做?”
“不用在意我的感受,他是那个人的弟弟,皇族易家的人,注定了我和他只能是仇人。他的生与死于我没有任何关系,倒是你,该想想怎么插上自己的人。”

君千翌微低下头,艰涩地说道:“你似乎忘了,我也是易家的人,是这奉天皇朝的六皇子……”
凤豫诧异地看着君千翌,忽然双手揪住了他的领口,狠很地看着他的双眼,“你居然还记着自己姓易!难道你忘了你的母妃是怎么死的了,你又是怎么受尽凌辱,又是怎么在姑姑的抚育下长大的!我龙家给了你重生,你身上流得血就是龙家的!”
“对不起,哥……你不要生气,我错了。”君千翌一脸哀伤,眼神空洞地让人不寒而栗。
凤豫不忍再说什么严厉的话,紧紧地抱住了君千翌,“千翌,对不起,你不可以这样,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恨,活得很痛苦,可是你也要撑下去!整个七彩阁要你统领,家族的仇也要我和你一起报,即使再受伤,也只能独自在角落里**,然后更冷血地走下去。易俊这个人已经死了……”
君千翌的双目渐渐有了神采,回抱住凤豫,将头埋进了他的颈项间,久久才道:“助月!”
凤豫的眼神只闪动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平静,他早已猜到君千翌的心思,而君千翌也早已作出了决定,只是怕凤豫有所顾虑才迟迟犹疑不绝。既然凤豫明确告诉他,家仇重于天,那他也没必要再优柔寡断。
许久,两人才放开了彼此,此时他们已相互抚平了对方心中的伤痕,暂时又结上了疤。
君千翌继续望向一直在捕鱼的鼓鼓,道:“还有几件事,凤家的商队已经到达东冥都城苍都,该拖延的时间已经拖到底了,我已经命蓝星带着绫的书童赶来庆州,顺道让他们带来了雪岐山上的雪水,希望对绫的病有所帮助。”
“如此甚好,当初让蓝星易容也是为了躲避追踪,如果蓝星再不走,恐怕就有危险了,那个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事这么办很好。”
“还有就是诛神草,我让人去查过了,因为有重兵把守无法接近,所以查探不到具体情况。”
“我知道了,这事急不来,还有大半年才满百年,现在想急也急不来,其他的你看着办吧。”说完,凤豫转身进了船舱。
君千翌又吹了会风,一道黑影突然闪现在他身旁,恭敬地跪下。君千翌将目光投向了西南方,道:“杀,带领几个人,混入朝廷水军。”
待黑影领命而去,他又吹了声口哨,原本正嬉闹着的鼓鼓立刻扑着翅膀飞向君千翌,停在了他的手上,不时扑打几下翅膀。君千翌微笑着看着他,似自言自语:“若青电死了,你会伤心吗?不过你放心,我会救她的,我可不想失去一个这么忠心的手下……”
他将一张纸条塞进了鼓鼓的尖嘴里,一转眼,鼓鼓已潜入水中向它主人游去了。
东冥地处奉天皇朝东北部,与其接壤,冬夏可谓是两个极端。东冥境内最高的山便是雪岐山,雪岐山也是这片大陆上最高的山峰。东冥皇楼站天年事已高,却迟迟未立太子,其膝下四皇子与八皇子最为聪慧,朝中大臣逐渐分为两派,频频上奏立皇储之事,但东冥皇却不加理睬,任两子为夺皇位缠斗至今。
东冥皇宫,敬轩宫。
“殿下,月恐怕撑不了多久了,若殿下再不加理会,只怕是要全军覆没了……”一名年轻将领一身黑色劲装,恭敬地向着面前的少年禀报道。
一直投入于棋局的少年手执黑子,不屑一顾道:“急什么,当初派他们去就没想他们活着回来,如今他们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任务,随他们吧!”
“可是殿下好不容易才训练出这么一批出色的死士,任其生死太惋惜了。”
少年轻轻落下一子,“还怕我底下没有更好的死士吗?我知道你担心炼火,放心吧灭魂,他会活着回来的,我相信他。”
灭魂颔首,“是!”
“对了,奉天三年一度的六绝才艺大会就快到了,灭魂有没有兴趣和本皇子去玩玩?”
“殿下要去奉天?这恐怕不安全吧,殿下的身份一旦暴露……”
少年端详着手里的白子,若有所思,“羽他应该也会去,我装聋作哑这么久,放纵他这么久,也是时候让他尝点苦头了,还有他那个一心念着的人。”
“殿下若真去了,那宫里的那两位怕是……”
“放心,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现下他俩人都在静观其变,等着对方出漏子,谁一时忍不住先动手,谁就失了先机。所以呀,他俩人都只能忍,等待时机。不管他们做什么,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少年眉目一挑,落下一黑子,霎时棋局的优势有白子转向了黑子。
“殿下真是神机妙算,属下佩服!只是属下不知,殿下如今羽翼丰满,早已隐忍多时,为何还不夺下东冥江山?”
少年莞尔一笑,道:“呵呵,既然我已经忍了这么久,让四哥和八弟抢足了风头,那么又何必在乎再忍一会。我在等一个人,我要让他亲眼看着我夺取这江山!”
“对了灭魂,你知道奉天的六绝才艺大会比的是哪六绝吗?”
“属下不知……”
少年转过头,托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也不怪你,你起来吧。六绝比的是琴棋书画,外加茶、舞,共六绝。原本六绝才艺大会比的不是六绝,而是四绝,因此称为四绝才艺大会,只是后来加了茶和舞,才变成了六绝。”
“那为何要加茶和舞呢?”
“加舞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人。”
年轻将领一脸疑惑不解。
少年继续说道:“这大概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一年的四绝才艺大会可谓是精彩绝伦,因为奉天第一美女竟然现身大会,并且一人独揽四绝,当时没有人不对这位美人倾心。为了表达对她的仰慕和敬意,大家就答允了她一个愿望。于是她就提出在四绝之上加舞。可惜呀,红颜薄命啊!”
“那这茶又是为何?”
少年手指磨着杯口,意味阑珊地说道:“也是因为一个人,奉天第一茶庄清溢茶庄上一任当家茶风卿,他的茶道无人能敌,青年才俊,不想却偏偏爱上了魔教上一任教主殷滟。”
“殷滟此名我也听过,只是关于他的传闻很少,传得最多的也就是猜测他到底是男是女。”
“呵呵,若非他长得酷似女人,想他茶风卿也不会喜欢上他。传闻茶风卿当年游历之时巧遇当时一身女人装扮的殷滟,两人一见如故,后情投意合,相敬如宾。但茶风卿却一直不知身旁之人便是魔教教主。茶风卿带着殷滟同去观赏第一届的五绝才艺大会,不想殷滟早已有所部署,准备将参加此次大会的江湖人士一网打尽,茶风卿这才知道殷滟的真实身份,伤心欲绝。殷滟百般引诱,茶风卿都不为所动,为表清白,当场自刎而死。殷滟见爱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肝肠寸断,从此不知所踪。为了纪念这场惨烈的大会和茶风卿,特又加上了茶这一绝。”
“原来如此,当真惨烈啊……”
少年端坐好,复又说道:“这次去奉天是秘密,我不想别人知道,你挑个二三十个人护卫就好。如今表面局势紧张,想别人也不会注意咱们。只是……我想带上国师同去,你去国师府一趟,直接相告不必隐瞒。”
“只怕国师不肯啊。”
“放心,他会去的!他一直想见的人终于露面了,他会不去么?”少年奸邪一笑。
年轻将领即刻领命而去。
少年看着桌上的棋局,不禁失笑:“别以为可以逃过我的耳目,羽,你还差得远了,还有那暄王和你一直记挂的那个人!”
“啪当——”少年不慎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杯落地碎裂的声音久久在敬轩宫里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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