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所分析的不过是常人之见，小民政治的眼光，只要是稍微关心时局的人都知道。作为一党魁首，你怎么能把自己境界降低到这种浅薄的层次？！如果你对政治的认知仅限于此，我劝你还是不要从政的好，免得自己死了都不知道命是怎么丢的！”囯栋强听了儿子的感慨后大为不满，严厉训斥道：“搞政治哪来那么些多愁善感，左、中、右听起来分析得不错，内忧外患看似悲天悯人，忧国忧民，可这些对你们人民正义党的发展又有什么用呢？”
国歌被父亲的当头棒喝惊出了一身冷汗，面红耳赤，诺诺无语。
“今天中国的命运掌握在谁的手里？”囯栋强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然后面色凝重地道：“你连这个问题都搞不清楚，又怎么知道未来谁是你可依靠的盟友，谁是你竞争的对手；知道谁是制定这场政治游戏规则的主宰，谁是被迫入局的牺牲品？”
“政治游戏不是小民政治智慧所能揣摩的，古往今来，民众在政治活动中从来都是被利用的牺牲品，如果你还把自己的定位在小民政治思维的层次上，你就等着作政治祭品吧！”囯栋强恨其不争地道。
国歌听了父亲的训斥，眉头紧缩，他感到自己对政治形势的认识的确有些太肤浅了。
囯栋强见儿子的态度还算诚恳，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便缓和了一下口气谆谆教诲道：“想想以前陈逸之老师教给你的有形／无形视角，目前的政治局势表面看左、中、右众多党派在角逐国家执政权，但从更深层次看它实质上是一场政治利益分配盛宴，原来做庄的人已无法控制局面，所以才需要制定新的游戏规则，不得不让原来那些旁观者也有机会坐庄，否则你们这些民间党派那有入局的机会。执政党自上台以来为什么一直不开放党禁？那因为它的内部凝聚力和外部凝聚力在中国无人能及，所以它有资格可以在宪法上说一套，在实际中另行一套，也没人敢持什么异见。但今天不同了，它的内部凝聚力和外部凝聚力都大不如以前，故此它不得不放权，不得不用协商代替强制。关键的问题是什么人，什么势力迫使执政党不等不放低姿态，决定用民主政治替代**制度呢？”
国歌听到这里疎然而惊，他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老爸，您认为是什么人，什么势力有这么大的能量呢？”国歌急问道。
“任何坚固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中国有今天的局势也不例外。”囯栋强深有感触地道：“一开始只是一粒粒小的种子，当它们渐渐发芽长成大树的时候，也就到了森林换主人的时候了。”
“今天中国的命运实际上是控制在四大门阀手里。”
“四大门阀？”国歌不解地问道。
“是的，它们是权阀、军阀、财阀、学阀。”囯栋强详细地解释道：“权阀是指以政治权力为纽带纠集在一起的利益团体，军阀是指以军队权力为纽带纠集在一起的利益团体。这两个门阀形成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建国初期，这两种靠家族裙带关系、靠任人唯亲所形成的利益团体最有凝聚力，它远远超过了党的凝聚力，所以**他老人家毕其一生的精力在同这两股势力作斗争，他发动的延安整风、文化大革命实际上就是希望打碎这两个利益团体，让他们在党的旗帜下重新整合凝聚，但遗憾的是，后继者没有他的那么大的魄力，致使这两大门阀日益繁衍，逐渐坐大，成为历届最高执政者都不得不屈从的势力团体。”
“那什么是财阀和学阀呢？”
“财阀和学阀是在中国对外改革开放后，乘经济高速腾飞形成的两大利益团体。应当说这两大门阀的历史要更悠久，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就已经存在，建国后遭到执政党严厉打压，几乎被铲除一净。不过，这两大门阀后来又再一次复兴，一个用金钱控制着经济命脉，一个用笔杆子影响着社会舆论，成为左右时局的两大势力。四大门阀相互影响，相互利用的传统由来已久，不过他们第一次共同联手展示力量还要追溯到2006年那次房地产涨价大博弈。当时，中央希望房地产降温，可是地方诸侯和地产商、无良专家学者相互联手硬性对抗中央指示，结果中央无论是采用宏观经济调控手段软性降温，还是用强硬的行政手段接连双规了上海、青岛这些房地产高涨不落的城市的行政一把手都无济于事，最后中央还是在这场执政力量与在野势力的大博弈中惨淡败北，这也直接导致了后来中央不得不采取直辖管理模式，将许多地方重要部门割裂出来，以防止地方权力过大，形成隐形地方诸侯割据。但后来的结果表明这一措施已经为时已晚，四大门阀彼此之间的渗透、收买、联姻、结盟、融合的演变进程早已不可阻挡，在后来他们越来越多地结合在一起，强硬地展示力量去一次次追逐政治和经济私利。而中央也在一次次的经济和政治博弈中失败，逐渐丧失了主导权，沦落为四大门阀的橡皮图章。”
“你以为程光就那么心甘情愿地将权力拱手捧出，让你们这些在野党去角逐吗？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不是已经失去了对大局的控制，不是无法有效地调动党内力量和政府力量扑灭国内方方面面的反对势力，他才不会自讨没趣背上一个亡国之君的骂名呢！”
“老爸，您不要把人都想的那么阴暗好不好？我相信程光主席作出开放党禁，实行真正民选决定时还是很大程度出于对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民族的前途考虑的！”国歌不服气道。
“我相信程光主席个人的高尚人格和对这个国家的负责态度，但这不表示他所力发展同他们的关系，从中寻找自己的盟友，发现潜在敌手，才有可能在夹缝中发展壮大吧。”领悟了父亲的意思，国歌迅速举一反三，认识到今后人民正义党的发展策略。
囯栋强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副乳子可教的模样：“人民正义党不过是一个在野小党，要想发展壮大，取得国家的执政权，没有金钱支持、没有舆论鼓吹，没有体制内的权贵暗箱操作帮忙，怎么可能获得超常规的跨越发展，你以为光凭上上电视PK一下，搞搞政治娱乐就能建立起一个大党，掌握国家的政权吗？”
面对父亲善意的调侃眼神，国歌不禁汗颜，他争辩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现在我们的政治目标不过是维护现状，维护执政党的权威，维护国家的稳定，至于以后能走到哪一步，如何治理国家目前这么一个烂摊子，我们内部也没有统一的意见，有些人主张唯有政令统一，铁血独裁才能救中国，才能迅速从战败的废墟上崛起，也有些人认为必须走民主道路，国家才能长治久安。我个人是倾向于后者，不过现在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又确实不容我们慢慢搞民主扯皮，真是两难啊！”
“罪恶之花能结出正义果实，大乱之后未必不能大治。”国栋强听出了儿子语气中透出的迷茫和无奈，他微微一笑道：“现在看似一团乱局，国家内忧外患，但也正是大乱之后大治的前兆，如果能因势利导正是国家民族的再次崛起大好契机。当年如果不是鸦片战争满清政府战败，又割地又赔款，中国人也不会睁开眼睛去关注外面的世界，学习科学技术、接受各种先进思想，寻找救亡图存的新道路。想象一下，假如满清政府当时战胜了，又哪会有后来的辛亥革命爆发，那么中国人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割去猪辫子，不再做奴才。”
“在经济学中，每个经济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竭力追求自我利益的最大化，但这种微观层次个体的追逐自私行为却促成了宏观层次整体的进化发展和民主体制的诞生。英国的《大宪章》不就是贵族们用刀剑逼迫君主签订的吗？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被大一统的政治体制束缚得太久了，自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以来，中国的政治就一直奉行皇权至上，金字塔型管理的政治格局，在这种政治体制下，老百姓猪狗不如，新思想、新创造得不到鼓励，整个民族毫无活力。今天这场战败所造成的各方势力角逐的乱局未必不是中国明天民主体制的开端，它也许会让我们这个选择一条新的发展道路。”
国歌听了不服气道：“老爸，照你这么说当年北洋时期军阀混战的局面岂不是更好地实现中国民主的契机，但为什么最后国家治理还是一团糟？最后还是靠政令一统，一党**才实现了国家的崛起？”
囯栋强听了儿子的质疑，笑了笑道：“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中国无法实行民主制度，并不代表今天不能实践，中国近代这百年来反复折腾，我们这个民族经历了帝制、军阀混战自治、完全西化的社会主义**，现在就剩下民主制度没有尝试过了，现在环顾一下世界看看，富强兴旺的国家无不是采用民主政治体制，就凭这一点也值得我们去尝试一下新的可能性，大不了再走回头路，现在国运已经崩坏到极致了，就算走错了路也不会再损失多少了，不是吗？”
国歌听了默然点了点头。
“不过，这条民主道路可不好走，想靠协商把各方势力重新捏合为一个整体没有几代人的时间是不可能的，**集权前期见效快，后期僵化效率低；民主体制前期见效慢，后期效率高，具有可持续发展性。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做好眼前的事情，至于以后怎么办也只有靠摸着石头过河了。”囯栋强唏嘘不已道。
“老爸，你看我们第一步该怎么走呢？”
“生存！”囯栋强冷静地分析道：“现在人民正义党最重要的是站对位置，知道自己的朋友是谁，自己可依靠的力量是谁，自己的政治目标是什么？在这个大变革时代首先赢得生存权，然后才有资格谈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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