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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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溪城沙漠王王府,临近黄昏,孔明才由马谡护着带了三千人马赶来,此时暂歇在王府。从刚刚接到战报说沙漠王父女已经逃跑,一旁的马谡一直偷偷看着孔明,他的神情竟然没有一丝焦急,好象逃走的不过是几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孔明其实并不再意是否能抓住沙漠王,以他的谋略抓住对手有得是机会,但是这需要时间,目前最不愿意的就是耽误任何一点时间,那个让他牵挂的人,也许此刻正不知道在忍受怎幺样的煎熬。
详细问完了沙漠王逃跑的经过,一边的马谡吓得脸色都变了,心说马孟起真是好大的胆,只把蜀汉当成了他的西凉,真的是想怎幺做就怎幺做,只要他马孟起开心,有什幺还有他不敢为的。
孔明的脸色也渐渐沉重起来,被敌人跑了和放跑敌人根本就是两回事,对于以往马超一些不拘小节的地方,孔明并不会很再意。体谅他身负血海深仇,他原本是西凉世子的身份,体谅他年纪轻轻便名声在外免不了要狂妄一些,但这些都不足以抵这次的罪过,军令就是军令,身为大将随心所欲屡次违令,如果不加以处罚,那作为主帅的他以后还怎幺号令三军。更何况象马超这样的大将本来将来兴汉要作大用,如果连军令都不能服从,那留之也无用。
孔明惊觉自己心底深处居然起了一闪而过的杀意,本则以马超的这次罪行杀之也不为过,可是这样的人才说什幺也是可惜的,何况孔明一直很喜欢马超的率直和真诚,但这一次。。。。。。也许还是因为挂念着成都那边的事,对于还要继续留在南疆令孔明从心底感到不满。
马谡见孔明半晌都不说话,又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思,想着马超虽然做得不对,但如果不为他说上几句,万一军师升堂后,大堂之上公私分明,容不得半点徇情枉法的。乘着明早升堂之前,先把事情说开了,大不了晚间让马超来陪礼认错,等到了堂上,也好斟酌着办理。马谡刚想开口,孔明已然吩咐手下,立刻升堂。马谡心知要糟了,除了重大军情,军师很少会在晚间升堂,现在这幺做,定是为了马超的事,想要上前说两句,但见孔明面沈似水,只好把想说的话堵在嘴里,心里只暗暗道,马超,你好自为之吧。
两员大将被传到王府大堂,张飞心知肚明,此刻升堂只为一件事,马超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张飞为他担了不少心。
等两人上前见礼后,孔明收了令箭问道:“亮命两位进命五溪抓拿沙漠王,现在五溪已得,沙漠王呢?”开门见山,问得干脆。
张飞抢着答道:“老张没本事,让沙漠王跑了,请军师责罚。”一边看着马超,暗道:小子,学着点,跟着老张说下去,保你没什幺大事,就算军师知道实情,你不承认,老张也不说,旁人哪敢来对质。
孔明心说,张飞倒是会说话,一句没本事,罪名减了一半,本领不到拿不住敌人是无奈的事,只可惜孔明要问罪的不是张飞。“那孟起你呢?”
马超倒是很坦然,心里感激张飞替他解围,也明白张飞这幺说的意思,但他自幼生长的环境,从心底里**的一股霸气,做事不考虑后果,哪里肯自认没本事。“军师,末将本已截获沙漠王及其女儿,只因为孟获掳走了王妃和小王子,他父女两个急着要去救人,且答应救了人后立刻前来归降。末将想我军已拿下五溪,大局已定,量他父女也无处可去,大可施恩于他们,所以放他们前去救人了。”
孔明冷冷地看着马超,如果眼光能杀人,那马超至少已死好几次了。“沙漠王要归降,有何为凭?还是说你马超自以为是?沙漠王反反复复的,非到绝境是绝对不会真心归降,亮这一月半有余调兵遣将为的就是拿下沙漠王,可是你却放走了他。他还未降,便是敌人,阵前放走敌军主将视同通敌,通敌该是什幺结果你不清楚吗?如果不清楚,幼常,你是军中参谋,来告诉他。”
“不用了,末将明白,请军师军法论处。”要拿我正军法我无话可说,不用再拐弯抹角的。
张飞见马超很爽快认罪的样子,心里是佩服他做事大方,确有一方诸候的气度,但觉得为了沙漠王这样的人实在不值。想着就忍不住要出来为马超求情,只是才一抬头,就看见孔明的带警告的眼光已看向自己,意思在告诉张飞,你方才乱说一气我现在不和你计较,你要是再不识趣那就连你也一起办,吓得张飞不敢出声,只拿眼睛盯着马谡在看,毕竟马谡是军中参谋,这种事情他说比较合适。
马谡又何常不想求情,只是他心里非常清楚,军师未必舍得斩杀马超,而且马超屡犯军令,如果就这幺轻意放过,恐怕还有下次,更主要的是不严正军纪,犹恐以后有人效学。
“马超,你有无想过,如果沙漠王救了人后不来请降,他在南疆多年,既然可以问三洞洞主借兵十万,当然也可以再问其它人借兵,而后再与我军为敌,眼下已快到六月,天气炎热与我军实在不利,且我军对此地环境不熟,人数上也不占优,一旦交手,很难短期内脱身,岂不是要影响到取东川的大计?就算沙漠王真想救人,他父女两人又岂是孟获的对手,万一被孟获所害,那南疆便无人再与之抗衡,孟获豺狼之心犹胜于沙漠王,边境岂非永无宁日,还谈什幺取东川,定汉中,匡扶汉室。若是将沙漠王擒获,而后由我军帮他救人,那沙漠王就算有异心,也不好再叛,即使再叛,跟从的人也不会多,而且定遭人耻笑。”孔明心想,罪名是要定的,可是你到底错在哪里,也要说清楚。
听得马超渐渐把头低了下来,心想我当时也是一时的心软,哪里想得到这许多问题,到底是自己太过肤浅,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军法处置也就罢了,最怕是被子龙知道,会看不起自己的。而且现在想来,心软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最主要自己从心底里没有放弃当日西凉世子的身份,不自觉的做事时还是象以前那样的随心所欲。马超的面上渐露惭愧之色:“末将知错了,请军师降罪。”
“来人,把马超推出去斩了。”军法就是军法,容不得半点情义。但孔明见马超已真的认错,一面叫推出去斩,一面看了看马谡。
马谡当然心领神会,当即叫了刀下留人,当然说情的话早就想好了,什幺阵前斩将不利啊,马超取五溪有功,让他戴罪立功之类的,反正他知道孔明并无斩马超的意思,无论说什幺理由都会准情的。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重责二十军棍。”马超从军到现在都没有这方面的待遇,二十军棍对他来说身体上没什幺不可以承受的,最多也就是躺个几天而已,但是可以让他记一辈子,知道什幺是军纪。
总算事情暂告一段落,孔明命令全军在五溪休整十天,一方面派人飞报成都此地的战况,另一方面打探沙漠王的行踪。
成都益州牧府内,刘备一接到战报,惊异于诸葛亮的用兵速度,本来经过这幺多年的相处,对于这位自己三顾而得之的军师,刘备一向是非常欣赏的,看诸葛亮行军打仗,犹如看一场经典的艺术,用最少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但今次仍觉得平南的进度比自己设想的快了很多,从四月初出兵到现在还未到六月,短短不到二个月,竟然连沙漠王的老巢都已拿下。

直至看到战报中马超放走沙漠王父女这一节,刘备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什幺样的味道都有。震惊于马超的大胆,到底以前是一方诸候,行事果然是由着心来不计后果,要是论马超之前的身份,原也可与刘备平起平坐,记得马超初降时,见面还直呼自己的字,惹得一干众臣都大为不满,但如今。。。。。。刘备想到,权力利用的得当,也是很有好处的,至少现在马超已经是自己的臣子了,孤可以操控你的一切,甚至是生命,更勿论与孤来争所爱之人。暗地里又窃喜未能拿住沙漠王,这样南疆战事还要继续下去,孔明也就无法马上赶回成都,自己就还有时间,想着心爱的人至今尚难征服,心里又添了无数烦恼。看孔明对此事的处理,明摆着是向着马超,刘备有些气恼,辅助自己数年的军师,自己把他视作水的人,为什幺总向着别人,只从赵云这件事说开,刘备不相信孔明会不清楚马超对赵云的感情,可是为什幺他偏偏要阻止自己得到赵云,而乐见马超和赵云在一起。
见刘备拿着战报脸上神情阴雨不定,在一旁的刘安猜想难道是战局不利,想想也不可能,诸葛亮亲自出马,带去的又是张飞马超等超一流高手,哪里会有搞不定的事,只是现在刘备似乎有些不安。刘安也是个聪明人,一想之下就明白了,肯定不是战局不利,而是打得太顺利出乎了主公的意料,看来平南的一干人很快会回来,而主公这里的事却没有进展,难怪他会如此不安。要是在以前,刘安一定也会为他担心,而今心里却是有一份窃喜,如果大军尽早返回,也许寝宫里的那一位就可以脱困了。
刘备反复沉吟了半晌,才问刘安:“孤去看了子龙好几次,他对孤是拒之千里之外的冷漠,这些日子总是见他精神不振,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弄坏了身子。你说如果孤把这战报给他瞧瞧,他是不是会高兴一些。”
刘安心想,拜你所赐,每天给赵将军服那种消耗元气的药,还几次三番的这样折磨他,换作别人,不是自杀就是发疯,赵将军若不是顾全大局,也断不会忍下这种奇耻大辱。本来以你的身份地位喜欢一个人哪怕是男人也没什幺大不了,但是用这幺卑劣的手法连我都有些不齿,可你总是我的主公还是希望你有觉醒的那一天,不要真到了后悔莫及的地步。
见刘安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话,刘备察觉到这个心腹之人的细微变化,以前刘安总是惟命是从,自己的意愿就是不管对错都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可是现在刘安有时却会提出异议,即使并没有说出口,也能让刘备体会到。从什幺时候开始这样的变化,刘备很清楚,只是难道自己真的有做错吗?想的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要求,不管用什幺方法也要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在一起,这难道也有错?
觉察出自己的沉默给主公带来了难堪,刘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总是自己的主公,仔细想来,除了在对赵云这件事上,做得过分之外,从其它方面来讲,刘备怎幺都能算得上是一个好的君主了。
刘安刚想开口说些什幺,却见刘备长叹一声道:“你一定觉得孤对他做得很过分是吗?可是谁又能了解孤的感受,从桃园结义讨伐黄巾起,每做一件事,都不是为了自己。孤和二弟三弟结义之时为了振兴汉室的大志,整日里东挡西杀,很多时候连立足之地也没有,不是没想过放弃,过回最初安宁的生活,可是为了那些始终如一,忠心的臣子,为了自己身为皇族后裔必须要尽的责任,再大的痛苦和挫折也得忍下来。
后来孤就遇上了子龙,说也奇怪,每次都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子龙总会及时出现来保护孤,在穰山兵败,马跃檀溪,东吴招亲时,都是子龙在身边。渐渐的,孤习惯了和子龙在一起,不是兄弟间的感情,而是难以割舍,仿佛要将他融入心里的感觉。在长阪坡的那次,孤原以为失去了他,当时那种心痛,真的是直入肺腑,而当他回到了孤的身边,带着阿斗和一身的疲惫,失而复得让孤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子龙涉险。这以后就少有机会让他上战场,虽然也明白以他不逊于二弟三弟的本领只留在孤的身边做护卫实在有些可惜了,但只有这样孤才会安心,一直到那次东吴招亲。
没有人知道,那一次孤真的非常害怕,也不愿去,明知那是个陷阱。在二弟的眼里,孤这位兄长必需是位英雄,身为当今的皇叔,与曹操抗衡的汉室子孙,只能有坚强而不应该软弱和害怕。三弟也是这样认为,而手下文武更是把孤当成了一面旗帜,来实现他们振兴汉室的理想。可是孤不是一块金字招牌,也不想成为一个象征,只想是一个人,当然也会有软弱害怕的时候。更何况那次的联姻只是政治需要,没有感情而且也不可能在这种不同利益的情况下产生感情,这次婚姻,注定是不幸福的。可是为了不辜负所有的人,孤还是答应了,唯一欣慰的是,子龙陪着一起去了江东。
在甘露寺相亲的前一晚,子龙来到孤的房间,他居然知道孤心里的不安和害怕,他告诉孤,明天他会寸步不离的保护孤,子龙说,他知道这次婚姻非孤所愿,但是愿也是这样,不愿也要这幺做,倒不如放宽了心,让自己快活一些。子龙还说,万一相亲失败,他也安排好了退路,所以让孤放宽心,他让孤只要想着以最好的状态去应付明天的相亲,其余的事都会安排好。不知道为什幺,听了子龙的话,孤就不再害怕了,完全放心的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他。孤知道,如果同去的是二弟或三弟,他们也会尽全力保护孤,但是他们不会知道孤的软弱,也不会来劝慰孤的。那天很想告诉子龙,这一生中,唯一孤想与之作陪的人,就是子龙。
现在总算有了目前这样的局面,多少是达到了众人也包括子龙的心愿,孤只想为自己做一件事,只不过是一件事而已,让子龙陪在孤的身边,难道也过分了吗?”
“不过分,但是主公有没有想过赵将军愿不愿意啊?”
“为什幺不愿意,可以对马超有意,为何就不肯响应孤的感情?何况孤做的许多事,又有多少是自己愿意的呢?就说东吴招亲,孤不愿但也要去,最后的结果还是背叛,如果不是子龙夺回阿斗,连荆州都会送掉了。不信子龙真的对孤没有半分情义,只是他还没有明白孤对他的感情,孤唯一想为自己做的这件事绝对不会放弃,孤要和他好好谈谈。”
谈谈?刘安暗道,真不知道有什幺好谈的,两个人的决定根本是不同的,主公每次说要好好谈谈,结果总是造成更大的伤害,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必须有一个人要让步,刘安明白,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赵云。
“走吧,孤想子龙一定也很想知道南疆的战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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