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隐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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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斌闻听典史之言不觉怒气冲天,道:“难道大牢里就可以不要大清的王法了吗?”
典史忽然脸色铁青,道:“谁说大牢里不要大清王法了?你这个人真乃朽木不可雕也!”
“适才你明明讲在大牢里狱卒打犯人,犯人打犯人是家常便饭”,姜斌气愤地道,“你身为朝廷官吏不但不设法治理,反叫我细心领会,这不是目无王法又是什么?”
典史万没想到姜斌竟敢和他较劲,险些气炸了肺,骂道:“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人,我有心帮你一把,你倒好,反过来倒给我一巴掌,你还是不是人?我看你简直就是一条疯狗!”
牢头也在一旁骂道:“这不是嗑瓜子嗑出臭虫来了吗?都是刚才揍你揍得轻了!”
姜斌也不示弱,道:“你们动手打我是执法犯法,就是蔑视王法!”
“什么!动手打你?”牢头目眦尽裂道,“是谁动手打了你?你有证人吗?来人!”
狱卒闻听牢头呼喊,纷纷跑了过来。
“你们之中有谁打过他吗?”牢头用手指着姜斌问狱卒们道,“当时有谁在场快出来作证!”
众狱卒七嘴八舌道:“牢头!他是满嘴一片胡言,他那嘴上的伤进大牢之前就有,我们有目共睹,都可以作证!”
典史见状对牢头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忽然匆匆离去。牢头吩咐狱卒道:“先把他单独关押起来,这是条疯狗,谁也别去惹他,等过完堂之后让犯人收拾他也不迟!”
四个狱卒一齐涌上来,推推搡搡把姜斌单独关押进一间牢房,姜斌从未想到知府衙门大牢里的狱卒竟会是如此的目无王法,横行霸道,气得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晕倒在地上。等到他清醒过来已是辰时时分,两个衙役早已给他上好刑具等在一旁,见他醒来二话没说架起来就走。
姜斌被带到知府衙门大堂,两个衙役在他身边左右同时踢了一下他的腿弯,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两班站立的衙役同时发出了“威——武——”的阴森森的发威声。知府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威严地喊道:“下面跪着的姓何名甚?快快给我报上名来!”
姜斌抬起头来看了看知府,一个衙役过来狠狠地按住他的脖颈,吼道:“不准抬头!大人问话快些回禀!”
姜斌几曾受过如此羞辱?五尺男儿不觉潸然泪下,道:“小民姓姜名斌,被两个承差骗到大牢,受尽狱卒凌辱,请大人替小民做主!”
知府道:“姜斌,你身犯重罪,承差奉命捉拿于你,是秉公执法,何来欺骗之说?至于说到狱卒凌辱于你,你若有证人作证,此案结案后你再来本府告他们不迟!”
姜斌原以为知府一定会给他洗清蒙受的不白之冤,不料知府的一番话语却给了他一个当头棒喝,一听这重罪二字他浑身上下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忙分辩道:“我姜斌一向安分守己,府台大人何来身犯重罪之说?”
“你的左邻右舍和地保联名告你勾结反贼孙长庚反对朝廷,你安的是什么分?守的是什么己!”知府一拍惊堂木吼道。
姜斌一听此话但觉头嗡的一声大了不少,道:“大人,我从未和孙长庚勾结反对朝廷,你莫要冤枉于我!”

“你这个刁民!”知府怒道,“是你的左邻右舍联名告你,你怎敢斗胆说我冤枉于你?你与那孙长庚志同道合,臭气相投,已定下儿女婚事,可有此事?”
“大人!”姜斌争辩道,“我家与孙长庚家虽然已定下儿女姻缘,可是我从未和他勾结一起反对朝廷,请大人明鉴!”
“既然你们是儿女亲家,我先问你,孙长庚逃到哪里去了?他总不会和你连个招呼不打就跑了吧?”知府冷笑道。
“大人,孙长庚勾结白阳教反对朝廷的事以及现如今逃到哪里去了小民确实不知”,姜斌道。
“大刑伺候!”知府对两班衙役道,“姜斌!你少罗嗦,看来不让你受点皮肉之苦你是不会说实话的......来人!先打他二十大板,看他招是不招?”
“你这个昏官!”姜斌闻听知府要打他二十大板当即被气昏了头,骂道,“你如此断案天理何在?王法何在?有你这等狗官大清何愁不亡!”
“满嘴一派胡言!”知府在大堂上除了被孙长庚骂过,姜斌是第二个敢骂他的人,一时被气得浑身颤抖,怒道,“难道你也想反清复明不成?给我打!”
姜斌哈哈大笑,道:“怪不得如今百姓四处造反,我真后悔,就在几天前讲学时我还对学子称反民为刁民,可如今我恨不得称他们为大大的英雄,似你这等昏官不除,百姓永无宁日!”
几个衙役见状冲上来将姜斌按倒在地,抡起大板狠狠地打了下去,由于板子打得过于狠毒,只打了三下姜斌就昏了过去。一个衙役走向前来,对着姜斌劈头盖脸地喷了几口凉水,姜斌缓缓睁开眼来,嘴里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高声喊道:“反清复明!反清复明!反清......”
整个知府衙门大堂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被惊得鸦雀无声,莫说在大堂之上喊这四个字,就是在大街上喊,若被官府给捉住那也是个杀头的罪名。姜斌的举动实出知府的意料之外,本以为他是一个文弱的教书先生好对付,没想到他竟做出了如此撼天动地之举,知府半天没说上话来。他差人叫来同知,二人到后堂商量了商量,以煽动造反的罪名给姜斌判了一个斩立决,打入死囚车,午时三刻行刑。
姜斌乃登州府的名人,他在知府大堂高喊反清复明的惊人之举霎那间传遍了整个登州城,巳时刚过,监斩台的周围就被围观的人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姜斌虽然嗓子已经喊哑,可他依然不住地用嘶哑的嗓子在死囚车里有气无力地反复呼喊反清复明的口号......一个衙役走近前来打开囚车,把姜斌带到砍头台上,两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怀抱着明晃晃的大砍刀站立在他的两旁,地上放着三只脏乎乎的白瓷碗,一碗酒,两碗菜,外加一双筷子,均被姜斌用脚一一踢翻......
前来监斩的监斩官不是别人,正是本府的同知,眼看午时三刻已到,他下令取下插在姜斌脖颈后面的亡命牌,验明正身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地伸手取出一枚写有“斩”字的令箭牌,正欲掷于地上,不料从人群中同时射出了三支索命的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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