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迁徙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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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寻求脱险之计,刘忠和梅强坐在粗树杈上绞尽脑汁,搜索枯肠,怎奈此刻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梅强望着树下一百多只灰狼那星罗棋布,阴森可怖的阵势,心里叫苦不迭,暗忖今日兴许天命该绝,便对刘忠道:“大爷爷,我俩万不能坐在树上一起等死,能活一命逃一命,你还是用轻功先逃吧,莫要为了顾及我再搭上你老人家的性命......”
刘忠嗔道:“你这傻孩子说了些什么话!莫非你把我看成了贪生怕死之徒不成?倘若你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就没有什么颜面再留在这世上,惟有和这群野狼血拼到底,至死方休。如若贪生畏死,苟且偷生,那活着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异?与其日后生不如死,毋宁今日与你死在一起!”
梅强当初对王鸣翔决定接纳刘忠和刘雯之事心中并不赞成,担心这两个做了大半辈子江洋大盗的人本性难移,他觉得刘忠二人虽然对孙王两家有救命之恩,但终归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将来天长日久势必很难共处一室,更难说日后不会闹出一个分道扬镳的结局。可如今刘忠这一席铮铮的,深情的话语却深深地震撼了他,他不曾料到这个昔日的江洋大盗竟会是如此侠义之人,心里不由地对自己先前的看法暗自感到内疚和羞愧,脱口道:“大爷爷真乃当今大俠也!”
刘忠闻听此言开心地笑道:“你这孩子今日怎么净说些傻话!我在江湖上算得了什么?你王叔叔那才是家喻户晓,义薄云天的大侠呢!”
“就凭大爷爷刚才所言,在我眼里你就是当今世上名副其实的大侠!”梅强坚持道。
刘忠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阅历尚浅,尚不知鸡鸣狗盗的绿林之中鱼龙混杂,其中也有许多顶天立地,侠肝义胆的草莽英雄,道貌岸然的学究之中良莠不齐,也不乏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卑贱小人;仁德忠厚安分守己者未必都是懦夫,激扬文字揭竿而起者也不一定都是好人......”
“大爷爷这一席真言不啻醍醐灌顶,听此一言真乃胜读十年书也!”梅强道,“今生结缘拜识大爷爷,就是等会儿让狼分尸吃掉,我亦死而无怨了......”
二人正说话间,刘忠忽然面露惊喜,一拍大腿,止住二人谈话,道:“有救了!”
“刚刚还一筹莫展,大爷爷缘何突然又说有救了?”梅强诧异地问道。
“我听到远处有鼓乐喧天之声”,刘忠道,“可能是娶亲的要打此路过,你在此坐好,待我打探一下即回!”言罢气提膻中纵身飞上树顶,脚踏沿路树顶转眼不见了踪影。
周围的群狼见刘忠凌空而去无不惊恐,呼的一下子全站了起来,惶恐地看着刘忠远去的身影,当见树上还留下了一个人时,一起呲牙咧嘴地对着梅强咆哮起来。梅强见状不觉毛发倒竖,心惊肉跳,忙用双手握紧树棍准备迎击群狼再次攻击。群狼见状只得故伎重演,继续施展它们的围困之技。
不多时,那刘忠果然遇见了一支鼓乐喧天的娶亲队伍,队伍浩浩荡荡足有六七十人,一支二十余人的吹鼓手和高跷队走在队伍前列,花轿前后有数十名身着家丁装束的人列队护卫,新郎端坐在花轿前的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上,此人只生得丈二身材,豹头环眼,猿臂熊腰,令人望而生畏。队伍的最后面是一支由二十多个持刀小伙组成的马队,马队簇拥着一辆披红戴花的轩车。
刘忠见花轿旁有一个管家装束的人,便站在路旁不住地向他招手,那管家见他獐头鼠目的样子本不想搭理他,不料新郎以手示意让他前去查问。那管家只好挺胸叠肚,霸气十足地走到刘忠跟前,对刘忠不耐烦地喝道:“你这个人真是斗胆包天,今日是我家爷大喜的日子,你在这儿举着只臭手舞划个啥?”
刘忠一听此话有伤大雅,气不打一处来,趁其不备将中指抵在拇指肚上,用上了初到平安客栈时戏弄店伙计的招数,但见那只“臭手”出如脱兔,快似流星在管家的额头上狠狠地弹了一下。那管家岂会料到他有此招?但觉得两耳嗡嗡作响,眼前金花乱冒,脑门子木胀胀的险些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再说娶亲的队伍正行走间,猛然听见管家杀猪般地惨叫了一声,众人吃惊地一起转过头来。其中有十多个家丁呼啦啦围了过去,那管家站稳脚步用手一摸额头,上面平添了一个鸡蛋大小的“蘑菇”,真乃钻心的疼痛,不由得勃然大怒,运足吃奶的力气朝着刘忠的脸就回敬了一拳。管家的那拳头虽然出手也堪称虎虎生风,刘忠却不慌不忙微一偏头,用手捏住他的后溪**只轻轻地一扭,那管家哎呀一声被他拿倒在地,只痛得他不住地哀告道:“好汉爷松手!好汉爷松手!有话好说......”
刘忠用手指着管家对围上来的家丁们道:“大伙评评理,你们爷大难临头,我好意前来告知一声,他却恶语伤人,你们说该不该打?”
众家丁一听此言无人敢轻举妄动,一起向前赔礼,道:“好汉爷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就请饶了我们管家吧......”
刘忠心有急事,顺手推舟道:“无怨无仇的我也不愿与你们爷结怨寻仇,就请各位告知你们爷,前方距此二里多远的路上有百只野狼当道,你等可要小心!”言罢,刘忠纵身跃上了路边的树尖,转眼不见了踪影。
那管家从地上爬起来慌忙去向那位爷禀报,他们爷闻听后将信将疑,便命骑兵队前去察看是否属实。
刘忠返回到树上不多时,就见远处黄尘飞扬,马蹄声碎,一支骑兵队旋风般地卷了过来。刘忠见状哈哈大笑,对梅强道:“苍天垂怜!苍天垂怜啊!我俩有救了......”
梅强俯首环视周围的群狼,此时它们全都惊恐地逡巡起来,胆小的已经开始夹起了尾巴,只因那狼王还在原地站着,才没敢逃跑。
冲过来的马队原来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民团的骑兵队,只见团丁们坐在马背上纷纷摘下箭弓,搭上羽箭,霎那间但见弓开如满月,箭飞似流星,许多灰狼不等拔腿便应声倒下,其余没中箭的灰狼见状也顾不得狼王了,吓得一路狂奔乱窜,四处躲藏。那狼王原想率狼群同马队血拼一场,没料到骑手个个都是神箭手,**的战马久经训练也不知畏,横冲直撞,不等它掉头逃窜也身中数箭,倒地而亡。
乘团丁们在田野里追逐群狼之机,刘忠对梅强道:“刚才我去给他们报信时,因管家出言不逊被我教训了一顿,他们未必肯善罢甘休,我们赶紧快些溜吧!”
这一老一少趁马队尚未发现他俩,偷偷地从树上溜了下来,藏身到田间一个由秫秸搭成的窝棚中,这二人刚刚蹲下,没料到一只走投无路的大灰狼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也一头扎了进来,恰好撞到了刘忠的怀中,刘忠大叫了一声惊出一身的冷汗。不料他这一声惊叫竟吓得那狼连连倒退数步,刘忠乘势嗖地一声抽出腰间钢刀,向那灰狼的四肢横扫了过去,眼见就要削到那只狼的四肢,刘忠却猛然将刀锋转向半空,然后向下用刀面在那狼的尾巴上轻拍了一下,那狼惊吓之中宛如刚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向前逃窜起来......
此时凑巧有一个团丁来到附近搜寻,见有一只灰狼从一个用秫秸搭的窝棚里钻了出来,一边打马去追那只灰狼,一边一扭身冷不防对着窝棚里面射出了一箭,为的是查看有无其它灰狼隐藏在里面。由于窝棚里暗外明,那团丁自是看不清里面的人,而刘忠和梅强却对外面的情形看得分明,但见那人在马上弓开如满月,一松手“嘭!”的一声,那箭似流星一般直奔窝棚而来,此时二人不由得张皇失措,知道躲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刘忠牙关紧咬,一声没吭地应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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