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善缘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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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鸣翔继续回忆……
后来他们父子俩也出了城门,在离城门二里多远处有一个路边小酒店,门前架一油布篷,篷下只有两张方桌,其中一张已被三人占用。只见那好汉在另一张桌前落了座,要了一壶酒,一盘牛肉,正在自斟自酌,脸上怒气尚未全消。王鸣翔父子俩走得前来下了马,便在他的对面坐下。王方朔要了一壶茶,两碗米饭和两个炒菜。王鸣翔边吃边不住地盯着那人看,那汉子觉得这孩子怪可爱的,便对着王鸣翔眨了眨眼睛。王鸣翔从小胆大,见心目中的英雄对他眨眼睛,便竖起了大拇指朝着那汉子晃。王方朔见状忙把他的手按下,道:“孩子小不懂事,请好汉爷不要见怪!”
“你这孩子真是少有的英俊”,那汉子脸上的怒气已冰化雪融,微笑着道,“将来必定会有大出息!”
“多谢好汉爷夸奖”,王方朔高兴地抚摸着王鸣翔的头,道,“敢问好汉爷尊姓大名,欲往何方?”
“我本四川东乡县人,姓王名华,一向在外从师学艺,上月回家探亲,发现房舍已焚为瓦砾,听邻居说,是在官军与白莲教的一次激战中被人点了火。父母兄弟虽安然无恙,但已无法继续在当地居住,一起到山东莱阳县投奔伯父去了”,王华茫然道,“如今我正欲前往山东莱阳县打探父母和兄弟下落。”
王方朔一听此言,高兴地一拍桌子,道:“真是太凑巧了!没想到我们正好同路,何不结伴而行,路上也免得寂寞。”
只见王华面带难色地道:“谢谢这位大哥一片好意,只是眼下囊中羞涩,需敛些盘缠再作打算。”
王方朔道:“俗语说得好,‘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你我既然同路,何须你再去敛什么盘缠?”
王华道:“我与大哥素昧平生,怎好劳你破费?请恕我不能从命!”
王方朔虽为一介农夫,但是深知王华这类好汉的雄风侠骨,遂改口道:“好汉如果执意不肯,路上花费权且算我暂借与你,待你寻着父母兄弟再还我不迟,不知好汉爷意下如何?”
王华见王方朔十分忠直豪爽,欣然道:“如此说来那就多谢大哥相助,路中盘缠算我暂借大哥的,容我日后再奉还。”
王鸣翔一旁听得真切,高兴地扑在王华的怀里。王华紧紧地抱着这个俊秀可爱的孩子,道:“适才光顾说话,忘记请教大哥尊姓大名,实在是失礼,还望大哥海涵!”
“我们同姓,人道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我叫王方朔,世代都是种田人,祖籍云南,这次是专程到大理县来拜祖的。”
吃罢饭,王方朔唤过店掌柜的,道:“请问掌柜的,此地可有买马之处?”
那店掌柜的道:“我店后院正好有两匹马要卖,不知是否能中客官之意?”
王方朔一听喜出望外,到后院去不多时牵出一匹红鬃大马。只见这马腿长、腰细、**圆,浑身没有一根杂毛,毛色油光发亮。
那王华此刻如枯苗逢甘霖,满脸的愁容一扫而光,一纵身跳上马背,然后猿臂轻舒,一个海底捞月把王鸣翔搂到怀里。王方朔也翻身上马,紧随其后沿驿道向回家乡的路奔去。
讲到这里,王鸣翔喝了几口茶,顿了顿嗓音,对听得出了神的孙长庚道:“天色已晚,我看大哥还是先去歇息吧,后面的事容我日后再讲与你听。”
“别!别别!”孙长庚急得直摆手,“今天夜里就是不睡觉,我也要把后面的事听完。快讲!快讲!莫要急死我。”
王鸣翔见他如此感兴趣,无奈只得讲下去。
简短截说,王鸣翔一直讲到天快放亮才把发生的事讲完。原来王华的父母和兄弟真的投奔到了他伯父家中。王华和他的父母兄弟团聚后,与王鸣翔家的交往日益加深,后来收王鸣翔为义子。自从王华认王鸣翔为义子后,这孩子便成了义父家的掌上明珠。由于他天资颖慧,乖巧和大姑娘般的美貌腼腆,全家人无不亲他疼他。

王华本乃世代书香门第之后,他的父亲和伯父博学多才,上自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通无所不晓,不是教王鸣翔读书写字,就是教他赋诗。王方朔后来干脆把儿子寄养在王华家,一住就是几年。十多岁后的王鸣翔不仅文才出众,而且把从义父那里学来的一身绝顶功夫练得炉火纯青。
当年王华在临安府城门附近卖艺敛盘缠时打的那套怪拳叫‘孙膑拳’。王华九岁时从师九州异人,十一岁时随师傅遨游神州,仗义行侠。十六岁时已威震江湖,人称“长袖隐侠”。
话说这孙膑拳相传是战国时期孙膑遭髌骨之刑后创立的,门规极严,传男不传女。此拳属实战型拳法,极其朴实,无点滴花拳绣腿的架式。拳形称鸡腿、龙腰、鹰眼,猴相;交起手来人称“三节胳臂两节褪”,讲究不招、不架、不封,不闭;“劈打蹬、挑打掌”攻势凌烈;打**破骨招招不空,“一掌不倒二步跟,两掌不倒步步跟”;攻即是守,守亦是攻,实乃天下一等的拳法。
这王鸣翔不仅文采横溢,而且是一个武术奇才。武功方面可谓一点即透,师傅的一招一式过目不忘。一套拳经,两日之内倒背如流,三个月竟把孙膑拳的小、中、大架式,俗称“三十六手,六十四手,九十六手”等主要套路打得泼泼生风,那王华视他简直如掌上明珠,比亲生儿子还要亲。
王鸣翔十二岁时已江湖有名,人称“红颜俊侠”。十三岁起跟随义父闯荡江湖,不知踏平了多少坎坷路,伸直了多少屈枉事。不幸的是,王鸣翔十八岁那年,华山群英大会前夕,王华不幸患绞肠痧,医治无效,半日内竟归西去了。
义父的去世只哭得王鸣翔死去活来,痛不欲生。掩埋了义父之后,王鸣翔遵义父遗嘱返回故里,后与义父外甥女焦氏成婚,二人夫唱妇随,继承祖业躬耕故里。王鸣翔朝习武,昼耕田,夜读书,从此与江湖断绝了一切往来。
孙长庚听到这里时见王鸣翔面带悲切,忙满面堆笑打诨作揖道:“孙长庚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红颜俊侠’多多包涵!”言毕,二人相视一笑。
孙长庚和王鸣翔正在谈笑毫无倦意,忽听窗外传来阵阵拳脚之声。孙长庚正在诧异,王鸣翔笑道:“是火雷儿在练拳。”
孙长庚借着窗纸洞向院中窥望,但见火雷儿正在朦胧的晨色中舞动拳脚。这一顿练只看得孙长庚眼花缭乱,心中不禁赞道:“好一路怪拳,真令我今生大开眼界!”
只见火雷儿拳到处嗖嗖生风,脚踢时嘭嘭有声。“劈打蹬,挑打掌”招招勇猛,是攻也是防,“一掌二步跟,二掌步步跟”,连击频出。等到火雷儿收势后,孙长庚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冲着火雷儿赞道:“好拳法!好身手!真是英勇无敌的好拳脚!”
火雷儿见伯父和父亲走到院子里,慌忙向前施礼,道:“侄儿练得不好,请大伯不要见笑!”
“练得好!练得好!”孙长庚拍着火雷儿的肩头,道:“好好练,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话音刚落,梅强和梅香也打开房门跑到院子里来,只听焦氏跟在后面喊道:“早饭已好,请大哥快快趁热吃,过会儿恐怕会凉的!”
话说这孙、王两家吃罢早饭,日头已经升起来,孙家的轩车也到了,两家人依依不舍地分别。在回程路上,孙长庚对李氏道:“真乃天意!万没想到无意之中竟能结识王鸣翔这样的世外高人,莫非是前缘?以前我不信这个邪,现在我还真觉得我们高攀了人家!”
李氏道:“我看这王家真乃一户难得的好人家,两家能够结交我也感到说不出的高兴。其实何止儿女婚姻是缘分,依我看,我们孙、王两家说不定真如人们常说的前世有缘。要说高攀,我心里觉得也有点!”
“你说得极是”,孙长庚赞许的点了点头,“夫妻之间,朋友之间,甚至仇人之间,说不定都有前定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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