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埋名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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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福田所问乃是寻常之言,不料却难倒了孙长庚和王鸣翔,一时间竟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因为他俩都觉得和这个热情帮人的村夫说谎有些难于启齿。
发布 为遮掩内心的尴尬窘迫,孙、王二人不约而同地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齐声赞道:“好茶!好茶!”
发布 王鸣翔放下茶碗,暗忖如今世事险恶,人心叵测,不能以一时不忍而忘了性命攸关的大事,遂先打岔道:“这位小弟,敢问此乃何村归属何地?”
发布 赵福田见王鸣翔答非所问,心中略有不快,但也没过分在意,道:“此村乃赵村,归登州府莱阳县管辖。”
发布 王鸣翔幼年跟随义父在莱阳县住过多年,可从未闻听过赵村这个村名,便又追问道;“此地离莱阳县城有多少路程?”
发布 “此村离县城约有九十里路程”,赵福田道。
发布 王鸣翔心想,一个距离县城九十余里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原本就名不见经传,不知其村名也是理所当然,遂默然点头。
发布 “我姓王,名长庚。这位是我大哥”,王鸣翔边说边用手掌朝向孙长庚介绍道,“姓孙,名鸣翔。我俩都是登州府人,我大哥一生酷爱山水,闻听此处有一座奇幻山,本想来此游玩,不想半路遇上地动,昏天黑地以致迷失方向,深更半夜沿驿道走到了贵村,多亏小弟半夜开门容留,才免受冻馁之苦,我等不胜感激!”
发布 “原来如此!”赵福田道,“刚见面时,我一听口音就知你们是登州府人,不想遭此不幸。昨日地动实乃前所未闻,本村旧屋多有倒塌,所幸没有死人,幸哉!幸哉!”
发布 “敢问这位小弟尊姓大名,贵庚几何?”孙长庚见王鸣翔把谎撒得天衣无缝心中窃喜,便接着问道。
发布 赵福田道:“村夫免贵姓赵,年方二十五岁,贱内张氏张村人,生有一子名唤进财,年方三岁。”
发布 正说话间,张氏已擀好面条下到锅里,又匆匆到西厢房招呼众人吃饭,只见李、焦二氏和梅香三人和衣躺在炕上早已酣睡过去。她又来到东厢房,见梅强和火雷儿正在打盹,便把他们摇醒,让他俩去唤西厢房的人一起吃饭,自己便匆匆赶回灶前煮面条去了。
发布 孙、王两家人一路奔波米水未沾,看到热气腾腾的面条,再加上用切细的芸豆和鸡蛋煮的卤儿,如同久旱逢甘露吃得滋滋润润,不多时精神大振睡意全无,齐向张氏道谢。
发布 那张氏笑道:“有道是‘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难处?全靠互相帮扶才是。”
发布 孙长庚竖起大姆指赞道:“了不起!此话不亚须眉!不亚须眉也!”
发布 赵福田也夸道:“我这媳妇是出了名的好心眼,一向尊老爱幼扶弱济困,很受村人敬重。”
发布 “可好心未必有好报”,张氏抱怨道。
发布 “妹妹何出此言?”李氏吃惊地问道。
发布 “大嫂有所不知,就拿我那儿子来说,原本千伶万俐的,不想去年长了一场红眼病,后来红眼病倒是好了,可两眼却长了云翳,我们这里也叫萝卜花,如今就如同瞎子一般,走起路来都跌跌撞撞的,将来岂不成了一个废人?你说我处处行善积德,怎么会有如此报应呢?”张氏边说边用衣袖抹起眼泪来。

发布 “报应可祸及三代”王鸣翔最爱钻研这个话题,接茬道,“行善对当代人叫积德,对后人叫积阴德。积善行德不仅对个人的一生很重要,而且对后代子孙也有牵连。有道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定然皆报!’所以你不要灰心,所做善事定然会有好报!”
发布 张氏闻听此言破涕为笑道:“这位大哥净愿说些劝人方,其实我并不是有意做些善事,实乃天性所为。”
发布 王鸣翔继续鼓励道:“有意也罢,天性也罢,总之多行善莫作恶定有好报,你那孩儿的眼睛或许该当有救了!”王鸣翔边说边与孙长庚相视一笑。
发布 张氏闻听如枯木逢春,双目一亮道:“莫非大哥能救我儿子?”
发布 王鸣翔笑道:“我倒没有这等本事,只是我这大哥兴许能医好你的儿子!”
发布 张氏不听此言则罢,一听此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孙长庚的面前,言道:“大哥若能医好我的儿子,下一辈子我愿为您做牛做马以报此大恩!”言罢,连连磕起头来。
发布 孙长庚急忙站起身来用双手扶起张氏,不料赵福田又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边磕头边道:“大哥请恕我有眼不识泰山,如若大哥能医好我儿子的眼睛,下辈子我愿与我老婆一起给您做牛做马以报此恩!”
发布 孙长庚又赶忙把赵福田也扶起,道:“休要如此!休要如此!你夫妻二人岂不要折杀于我?你儿子的病我不敢说能医好,但我会尽力而为!”
发布 这赵福田夫妇欢天喜地去为孙、王二人准备就宿,把他俩结婚时只用过一次的被褥从衣柜里找出来,并在东间给孙、王二人铺好被褥,以便让他们能好生休息。然后二人无比欢欣地的回到房中,此时哪还能睡得着?眼巴巴得只等天能快点亮起来。
发布 “今夜要不是我惊醒,说不定天一亮人家就又启程了”,赵福田庆幸道,“这真是上天保佑,遇此贵人我们的儿子定然有救了!”
发布 张氏也感叹道:“真是不比不知道,你看人家这两家人,都是人你看咱们长的都是啥模样?再看看人家,不管是男是女都像那画上画的一般俊美,一看就是些好人家,知书达理有才华,这下进财可真的有救了!”
发布 赵福田一听有些不服,道:“我若住在城里整天不干活,未必长得就不如他们好看!”
发布 张氏见他好像有些吃醋,便取笑道:“别看你人长得不济,可就是牙硬!”......
发布 第二天吃罢早饭,赵福田夫妇把儿子进财领到孙长庚面前,但见这小孩子生得头发乌亮,面容清瘦,十分可爱。只可惜双目黑眼珠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云翳,实际上已与盲人无异。如此重的病情孙长庚还是头一回遇到,他仔细观察了进财的双眼后面呈难色,接着又为进财试了试脉象,但觉得肾气低弱,肝气不足,不由地为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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