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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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缺跪在御书房已经两刻钟了,龙翔帝也翻开一本新奏折,茶也新添了水,就是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云无缺是没有办法才进宫面圣的,幼时他便知道云氏一门生产寡妇,那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知道的就是远离这群特殊的女人。奶奶那一辈只剩下奶奶一人,奶奶是个不苟言笑,每日督促他练武习兵法的银发女魔。
父亲这一辈中兄弟五人,其中奶奶亲生的三兄弟除了父亲,都已战死沙场,成为忠烈祠中的牌位,其余的两位叔伯也都相继去陪伴忠烈祠里的父辈先人。剩下四位无儿无女的四个寡妇,很简单他们都是在成婚不久便离开妻子奔赴战场,怎么可能有子女承欢膝下。所以这六个女人加上云家亲族中各位没有子女的寡妇,可想而知他被给予多少女人的希望,最经常出现的状况是一堆女人吵成一团,原因就是他这个家中唯一的香火。
他对女人没多少好感,是可想而知的,不论是火暴的、温柔的、智慧的、霸道的。。。。。。他通通从小就熟悉,天下大概所有的类型都包含在那群他惧怕的女人中,不想成婚是怕那群女人中再增加一个,更怕他的孩子童年比他更凄惨。而这几天他见识了更多的女人,对女人的惧怕是愈演愈烈,奶奶以前是威严不可靠近的,也不知是年岁越大越小孩子气了还是怎么了,无理取闹的胡搅蛮缠,让他生出比一个人抵挡百万大军更深刻的恐惧。
云无缺是借由请求多留些日子才被放出来的,不过他死也不会请求龙翔帝多让他留些日子,他宁愿回到边疆受苦挨饿。“云将军,镇国寺的天一大师也没你算的准,朕就想知道你到底师成何处,掐算的如此适时。”龙翔帝这句话绝对是咬牙说挤出的,龙翔帝边看奏折边观察跪在下面的云无缺,他就不明白了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会赶,每次都这么巧。想起云无缺一而在的破坏他的好事,龙翔帝就苦笑不得,要说明着治罪,不论如何都说不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
“云将军,朕深知你一门忠烈,更因为天龙国而人丁稀薄。朕决意准你多留些日子,若是云老夫人没有看上的准孙媳,朕做做主,从皇族中选个适龄的做你云家媳妇。”龙翔帝早就听说云家最近的盛况,老夫人是满世界找孙媳妇人选,云无缺是满世界的躲。如此好的机会可以旁观解恨,不利用实在太对不起自己,还买了个人情给云老夫人,实在太合算了。龙翔帝现在想起来,都能笑得合不拢嘴,看着云无缺现在痛苦的表情,他完全可以想象日后等待云将军的日子有多么精彩。
“皇上,皇上,微臣。。。。。。”龙翔帝根本不理会身后请他留步的云无缺,边走边想不觉间竟然来到月夜宫,月夜宫有两奇,一则为月下的夜之娇媚,二则夜上初升的月之色,二者相互呼应互为补充。夜初绽放之时,为单层花瓣,第四日开始绽放出层叠掩映的花瓣,更加娇媚。只在枝头停留一天,不待有凋谢之态时,花瓣已随风飘荡飞舞,这时站在飞舞的花海月下,岂止诗情画意的人间天堂之美。可惜是美的绚烂,也短暂的让人心疼、怜惜,诸多人皆称此花短暂一美,若浮华一世转眼以成空。更有自诩清流高洁的雅士多做贬低之词句,使夜成为浮华腐化的代名词,世上唯一称赞过夜的有才之人,大概就是不知何处而去的十三王爷东方日怜。
世上人皆对夜的态度,就如对东方日怜的评价如一,只知其杀戮臣子,手段残忍不留情,却不知道其功劳品格。世人本就容易被表面现象迷惑,更少有人愿意去探究表面的背后,有一人说其劣,边有无数不知所以的人去跟风说其如何之劣,问其根由又说不出一二,世人可悲也多哀于此。龙翔帝有时也会想,是不是他似凡尘俗世所谓的有识只士一般对夜的贬低一般,未真正去了解东方日怜真正的心意。‘娇雅含掩秀,月夜仙子舞。迷漫纱月裙,舞姿尽凡尘。性本花中君,奈何世之洁?’如此白玉花瓣飞舞的月下,还有几人记得如此俗却深意悠长的句子,恐怕只有这天上的明月,和地上花落花开自有时的夜。

“还想来这儿看花的人,从来就不多,难得皇上赏光。”花从中走出一绿色箩群的女子,女子二十几岁的年纪,本应子女成群,怎奈容颜憔悴皇城中,孤寂一生无人诉。女子的名字就叫月夜,月夜之名从东方日怜初次在几株夜的掩映下,巧遇女子开始。宫中无人愿意栽培夜,因它不为世人夸赞美丽绝世,又极难栽种成活。那时女子还是刚入选的秀女,因其个性与爱好,不讨当权的内侍欢欣,也就没有半点机会见到先皇。月夜仍记得东方日怜,这位世人知其绝世之容与娇纵的王爷,一开口便问她,不怕世人说其贪慕虚荣假清高,她反问不惧怕世人的职责?
相对而视的两人,一番打量后,相视而笑,二人真正的对话,只有这一次。十日后,原本空闲的一座宫殿,正式以夜为名,被赐予十三王爷东方日怜。又三日,她被赐名月夜,正式开始了数年培育夜的日夜。她经常看到只身前来的小王爷,从第一次看到小王爷,她就知道这个人像夜一样的美丽,又像夜一样的孤独,虽有月相伴,却始终的是天地之隔的遥望。来者只坐在花丛中遥望月,种花的她只安静的在不远处看着花中赏月人,没有一句交谈,没有一次倾诉,不是知己胜似知己,不嘘寒问暖却是真正关心的人。
“你还在?”难怪龙翔帝有此一问,皇宫中风云变幻,早已没有往日的景象,月夜的存在实在有点意外。“月夜本是宫外人,心不在权力中,人自不为风云变所扰。何况皇上不也未下令铲平月夜宫,月夜自有存在的理由。”月夜从不向人称奴婢,因她是有先皇恩旨在身的人,即便朝代更迭也未有改变。“能否告诉朕,你所认识的十三弟。”龙翔帝想知道,是否所有人对东方日怜的评价都一样。“月夜不知,他从来没告诉月夜他在想什么,亦不知月夜是何样的人。月夜的评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心中所想,若说世上有谁该最了解他,恐怕只有皇上才是最有权评价之人。月夜告退。”微微欠身,从来出来向去处去。
龙翔帝的脚步有些迟疑,他该最了解的吗,不会,他才是最看不清的人。转回潇鸾宫,慕舞月已伏在满是奏折的桌上,轻轻吐纳气息,以前的已经过去,眼前人才是他该多想的。吹熄桌上流泪的烛火,将熟睡的人抱回床榻之上,命人息了些许烛火、放下帷幔,静静的走会夜色中。朝堂上遗留的问题还有待解决,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有待批阅,每日都如山似海,每日又都批阅发回,如此往复。
“恩福,月夜宫那边的用度可有裁减?”龙翔帝批阅奏折的笔仍未停滞,余光看到恩福奉茶上前,才有所询问。“回皇上,因为得皇上旨意,一直按以前的用度发放,请皇上示意,老奴这就去办。”恩福以为龙翔帝要缩减或干脆废止,毕竟圣意难测,谁又能十足把握。“你不要明管,暗中相助月夜料理宫中事宜就是,还有,用度开支都按以前十三弟吩咐的给,不要有所减压。”龙翔帝已有所想开,毕竟兄弟一场,人已不在,兄弟情谊还应有所保留。夜月宫就算他这个做兄长,对弟弟的思念吧,往日恩愁若云霄,今日已是不同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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