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寿庆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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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踏车辘辘,道间所来两辆大车,厢板雕金描银,帘幕绣花织锦,非是一般华丽,有得相当贵重。车前先有两骑开道,车后再有两骑押尾,那马上之人家仆打扮,衣不艳帽不鲜,双脚踏蹬却是马靴绑腿,自是与常人大大有别。高马大车傲然骑从,车队一列阵势,官不似官家,民不似民户,大道之上径直开进。
“爷爷,你这便请上驴吧。”
你官道之上一径里车来扬尘,那仆却也视若无睹,只管着牵驴整垫,帮扶那老一跃上驴。
“阿大,这就走喽。”
那老骑上驴去,手里犹将把茶壶捧住,眼睛一眯嘴一咧,山歌调再是唱将开:
“小老儿姓张名为果,
整日里过来便是神仙活,
有人说张果老倒骑毛驴儿,
有人道我骑驴看唱本,
叫做走着瞧话哎哎。”
那阿大牵驴而行自也不快,那爷爷骑驴而走自也悠哉,耳听得身后车马轰轰近至,那引头骑从已是高声喝道:
“让开了,让开了。”
“张果实为个小老儿,
神仙那个活来整日里儿,
毛驴儿倒骑是为哪般儿,
走着瞧话那个哎哎,
却为骑驴看唱本儿。”
爷爷正骑着毛驴对空唱调调,竟也不睬你个狼呼狗叫,只管着慢笃悠悠自顾自行。
“前面的驴子,快些给让开了,冲着可不管啊。”
后面车马眼见快冲撞到了,却也不得不缓下势来,那引头骑从必定有些恼火,手中马鞭一扬,再是高喝让路。
他这驴子一喊喝,前面的驴子索性当道停了,那阿大火性也大,回身便是破口骂:
“你他娘才是毛驴子呢,怎么说话呢?”
“哎,你个你他娘的,死人地里竟冒出个活出气的,你你你他娘的活不耐烦,是想吃我鞭子不成?”
一骑从昂马逼至,便是到了矮驴之前,手鞭一指阿大,嚣张自不必说。
“你个你他娘的活出气个死人地里,你你你他娘的才是活不耐烦,我倒看你想吃鞭子了莫非?”
你高马自高,他矮驴自矮,你个马鞭高高在上,他个驴鞭却也不矮矮扬起。
“你他娘个找打……。”
那骑从双腿一夹,马头便是直拱蹿前,手中皮鞭挥劈而下。
“招打。”
不想那阿大硬个不避不闪,反是挺身相迎,同样一鞭挥上,两鞭搭驳力绞无声,你底下顺势使力一撤,马鞭连带胳膊随下。
那马鞭硬柄皮身,一道皮扣直系手腕,皮鞭一撤之下,胳膊随之下撤,紧跟身子带下,整个人脱开马鞍,一个合身从马上直掼而下。
那骑从“啊呀”一声急叫,马上跌落自是惨相,幸而身手还算敏捷,就地一滚摔去不沉,幸而双脚及时离蹬,未被那马惯势拖地而去。
“好你个好,竟敢跟老子动手么?”
满身尘灰猪头赤紫,那骑从有得恼羞成怒,立身相对左手一扶,锃亮亮腰刀脱鞘拔出。
“你是老子?我便是你祖宗,有本事便来呀。”
阿大自是自大,岂是被人吓大,手中绳鞭子照势一扬。
“你便吃我一刀。”
此时骑从立现官家面孔,强凶霸道要横便横,一劈刀兜头下来。
“我去你娘的。”
高者以静制动,阿大照旧不闪不避,只将手中绳鞭一卷,再是将那刀护恰恰缠住,依葫芦画瓢力道下,那腰刀一个把握不住,径自脱手下地,刀头直插而立。
“啊,你便……。”

善者好欺,不愿受欺者必不善,两下交接便知面前决非善辈,不过气急败坏一时,那骑从三番扬拳攻袭。
“自家找死,打杀无冤。”
口中念狠,阿大也是三回扬鞭,抡臂一个掀抽,正中对家面门,那骑从忙是捂眼惨叫,竟是痛翻在地。
“哎,哪来个刁民?竟敢阻拦官驾不成?”
兔起鹘落同伴打倒,另外三骑立时纵马合围,个个腰刀抽取在手,高处押住你匹逆毛矮驴。
“你们便是哪来个刁官?竟敢阻拦皇驾不成?”
对峙之势却无可怕,阿大竟将个绳鞭腰带一别,傲傲然反喝你个高头大马。
“什么皇驾不皇驾?你们到底何人?”
那三骑从耳听不信,眼中分明又见你家那般大模大样,不由不添些谨慎。
“你们到底何人?多大官驾如此目中无人?”
阿大竟也口大,先要问真你家奴才狗主。
“这便是江南镇守曾禾曾大人车驾,莫非你也有不知的么?”
那骑从态度虽则犹傲,终也软了不少口气。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公公啊,你几个便去叫他来过,我且要问问他,便是当上了什么江南镇守,便可如此个耀武扬威,对个小民百姓要打便打要骂便骂,甚至个要杀便杀么?”
终于驴上爷爷开了声腔,耷拉眼皮一派大不屑。
“你这?你这?”
佛头顶上落鸟爪,竟是一副高上更高,几名骑从不明就里,一时个面面相觑,不知是当面再问好,还是真个回去请大人好。
“啊呀呀,果真是爷爷老皇舅啊,这便是应了哪一出?大水冲了龙王庙,竟个就会在路头上相撞上。”
前面争执起来,后面车上早有瞧见,曾公公算得眼明则个,赶紧弃车跑将前来,满面陪笑之余,转头便是喝斥:
“还不赶紧下马磕头,一个个有眼无珠的东西,这却是惊了老皇舅的大驾,一个个活腻找死不成?”
“啊,果真是爷爷老皇舅么?那小的便是该死了,小的便是实在该死了。”
那先被打翻在地的再伏地也快,双腿一软膝盖落实,几个响头“乒乒”已是磕下,吓来已是浑身直哆嗦。
“啊呀呀,原来是爷爷老皇舅啊,小的们真个是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老人家大驾,真正该死则个。”
另几个岂有不胆战的,争着来扑通倒,一个头磕来比一个响。
“老皇舅,下官曾禾这便给您老人家请安了,这番真个是大大误会着,还请爷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便宽罪几个狗东西一回吧。”
曾公公整衣作揖,也是下拜跪地。
“狗东西,狗东西,这狗东西总也由人惯出来的,禾啊,你便起来吧,下回你总记住了,对个底下人啊,总也要拘管得再严些,否则的话便是狐假虎威,借着主子的名头坑官害民,到时坏的还是主子的名声,碍的总是主子的前程啊。”
这皇舅自也跟曾公公相熟的,反倒是一番苦口婆心来。
“是,皇舅教导的是,这恶奴碍主的话曾禾总也记着了,以后总要多多严管他们便是。”
曾公公起身再是一拜,方才笑面着凑近驴些。
“禾啊,你这此来也不为别的吧?去往草桥给那居老头贺寿的吧?你这大车小车为嘛?车里竟还有别人么?”
老皇舅老眼且不昏,一眼看到你前车里另有坐人,且个车帘子偷掀,有个小儿正扬脸朝此处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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