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使船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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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琉球岛山北国相李刹日,亦为山北国官宦世家,少年起即留学中国经年,以后充任国使献贡天朝,与着中国豪门巨贾多有结交,在着苏昆之地总有几家故旧世交。
御表弟沧浪伯王宣临,那是苏州城第一高门头,沧浪亭翠玲珑,李刹日每每旅经苏城,必当投宿于此,如今上他个儿子代替出使,照例首要登门。
沧浪伯实乃皇亲国戚,算来总也官面人物,昆山鼓楼秦松秦老爷,却是货通南北之大商贾,与着结交便为买卖互利。银钱交往情意更生,一来二去好交道,彼此也就相投缘,李刹日往往由太仓溯娄江而上第一站,必当在着秦家南园逗留下。
有道是时事变迁物是人非,那秦松与着李刹日推杯换盏割头换颈朋友,如今他个儿子秦海骄,却要见利忘义反目为仇,为着银钱利益所驱,受雇刺杀起世交的子弟来,那沧浪亭管事王九但言说此,便当一叹再叹:
“那秦松秦老爷,从前同着刹日相,也有一起来此沧浪亭作客的,大家在着明道堂饮酒观戏,当时可也快意的很哪。对了,那年刹日相却也有带上察忽公子同来的,至于泰佑公子么,却还是头回来到这沧浪亭吧?”
“便是这沧浪亭,我确是从前未曾有来过,不过那昆山的鼓楼秦家么,我倒是一度去过的。”
李泰佑实为李刹日义子身份,至于何时认子认父,不足向外人道也。
“啊,是么?泰佑公子却是有到过他个鼓楼秦家的?那他家的秦海骄,你个却也旧有相识的?”
那王九管事倒是好奇问,毕竟如今你们一个举刀,一个设法要躲刀,两下你死我活的了。
“旧识倒也无有,不过那秦海骄本身,我在日本九州地,却也有过一面之缘的,不过泛泛之交,当时总也念着他为父亲故旧之子,见面还是客气,万未想到来,此后他个却要存心加害的。”
李泰佑据实相告来。
“啊,是么?便是东洋九州地啊?我便早听说他个秦家避难于此,纠集一帮倭寇,从此做起海盗行径,这便没想到,你们还个就此遇到过。”
那管事王九,落生苏州城,半世听命于沧浪亭,随从主人南来北往去,算作游历颇多,不过它个船出东海,海外别有天地,他也不能亲至,总有兴趣听着海外归客言说相谈,一番叹息复叹息:
“便是他家小姐秦红骄,公子可也有遇见的?这便想不到啊,好好个中原大家闺秀,如今也要落得飘零海外,在着蛮夷之地为贼为寇来。他家个秦大小姐啊,郎上郎秦红骄,可也生得标致的,也是抚得一手好琴曲,只是老头我这辈子啊,恐怕再无缘得听了,无缘得听了。
“啊,她个秦大小姐啊,我个倒是从小就有得见她的,那秦家的南园啊,实也堪比这沧浪亭之秀美的,不过那秦红骄郎上郎,却也有几分刁蛮得很的。”
李泰佑自然念旧,不过他个十年之前,却不是义父带着作客秦家南园去,而是差些被捉着当秦家十三郎去,那秦红骄郎上郎的一刀之恨,至今都不能忘的。
“啊,是,她个人称郎上郎,秦家十二郎之上的郎上郎,自然是有些刁蛮脾性的,她便是随着那狼山铁靴姑,学得一身好功夫,大小姐脾气总也有些的,总也有些的。”
一事联想到一事,王管事再记起个人来,不禁微微笑了:

“不过啊,她个再是大小姐脾气有刁蛮,万一遇到个可意的小秀才,可也变得百般温柔婉转,便是有脾气也无脾气,是刁蛮也再不刁蛮的了。”
王管事自也遇事而来,不想闻琴而生情,闲闲扯扯一大篇,半天下来才个记起来意,手中一名刺信封递呈上:
“啊呀,差些正事忘了,这便有客投书到门里来,好似个东洋国的什么武士,要来拜望正使大人还有泰佑公子呢。”
“哦?这便消息也快的,我们才个入了沧浪伯府,居然就有人投刺而来?”
名刺在手,便是一观而知,李泰佑见下却是大为惊奇,转头对他个东夷婆娘道:
“春子,你道却是谁来了?宫本能夫,狂武士,你家奥它桑竟然也到中国来了的。”
“啊,是么?宫本能夫来了的?我家奥它桑也到中国来了的?”
异乡遇亲人,那海女春子分外是,要着拍手鼓舞了。
“啊,泰佑公子,这个什么狂武士,究竟是何来头的?”
东夷女子蛮族蛮装,家常穿着束腰敞怀,衣领开处袒肌露肤,花花白肉直也可观,那管事王九转帖而来,也为乘机偷赏下这东洋妖娆之女,这一瞧下难免就目不转睛了。
“这狂武士宫本能夫,实为日本九州地萨摩藩主鸟津赖信手下第一武士,能耐超绝一流的,他个萨摩藩素来只与中山国互为呼应,与我山北国大睦不睦,家中死人出,即到招亡人,他这到来实也太赶巧了。”
黄狼子难为与着鸡拜年,李泰佑自言自语多权衡,随后又个添句口:
“对了,这名刺所写的宫本能夫狂武士,却还是我家夫人的父亲,我个岳丈大人呢。”
“啊?是么?他个是泰佑公子的岳丈,是你这夫人的父亲,这又如何会得来?他个萨摩藩不是与着你家敌对的么?却也让我糊涂的了。”
道是一颦一笑皆多情,美人蹙眉自也姿,展容欢颜更明艳,春子夫人听得父亲至,那般雀跃美态,更要把个王管事瞧痴的。
只是大可惜,美人可观不可触,有得一时观,也不得一世伴,王管事送帖听吩咐,依依不舍告别出,自有他个一番忙碌去。
“春子啊,等会与着你家奥它桑见着,他若询问起察忽大人的情形,你是如何对他说来?”
王管事出外准备接待下狂武士,这边李泰佑忙个与着春子交代事。
“我便说察忽大人实际大无事的,他个全然安然无恙的呢,叫着奥它桑尽放心好了。”
春子嘻嘻大乐,真也大开心。
“错,那春子就坏了大事了,说不定就要害了察忽大人和四公他们的性命的。”
你个世外海岛出生的夫人太天真,李泰佑须得正色告诫:
“若是奥它桑有问起,你就只能说是察忽大人受了伤,就在这个馆中养着呢,你是千万不能实话告诉他察忽大人不在这里了,如果被着萨摩鸟津大人知道了察忽大人已经赶往京城去了,他们说不定又要派人追杀,不见他们死便不甘心的。”
“啊?萨摩地的鸟津大人,怎个又会要杀害察忽他们呢?便是我为何就不能跟我家奥它桑说实话呢?泰佑君,你和我家奥它桑不是很交好的么?怎个又要不信任,想着会你杀我杀的呢?”
一来少女纯情,二来岛民不谙世事,这至亲之人还要虚对,春子总也大惑不解,因此苦恼而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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