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使船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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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之涛涛无尽之天外,
远亲自远隔也我心伤,
阴山隐然也阳山独立,
和山彷徨兮谁人共和。”
心头郁闷哼吟首思亲歌,春子浸身于盐舱水,目闭之中不禁泪湿共咸:
“也不知道啊,我家阿客桑如今伤是否养好的了?她个在着天的那头,是否也有想念着春子的?”
“啊,春子啊,你家阿客桑总也会很好的,四公给她制的伤药啊,最是能医得破伤的,春子就放心好,你家阿客桑总也大无事,说不定又能下海游水捞海货了呢。”
泰佑自当一番好安慰,就近她个身边坐着,手中大蚌壳不停水搅活。
“是么?阿客桑便肯定会好了否?哎,阿客桑又能下海游水就好了的,阿客桑若个好了,又能上和岛与着意中人和夜来,那才是真个有好了呢。”
天底下最美之事,无非男欢女爱,春子这一说到和岛,不禁又要拉过泰佑之手,于她结实胸前好生抚摸来。
“啊,是啊,阿客桑若能与着和欢了,便也正是大好了的。”
一坐一躺相爱抚,情意自不消减。一干一湿相摸索,欲火当时炽烈。泰佑也不顾着水潮津津,将着海女一把抄抱,大起温存心思。
“泰佑君累了,该当歇下了,和宫之神不是有训诫么?阴阳和事适可而止,不能太过了,过则阴阳大伤。泰佑君,今晚你就歇下吧,省得太疲累了,要大大伤身体的呢。”
阴阳之和,关键在于调和,便是他个和岛之上,男女和夜也当间隔有期,不可一味纵欲无度终遭伤,那春子虽说青春贪念,阴阳之事却是从小教导于心的。
“啊,是啊,这便不要就不要了吧,明朝还要去游苏州城呢,会是很累的,今晚便养足精神好,养足精神好。”
一头的热火,生生浇熄下,泰佑老实收了手脚,乖乖照旧蚌壳搅动水。
这春子的女儿王珠蚌壳,自也阴阳各两爿,阴爿阳爿男女互持作信物,如今便是天可怜,使得男女共聚首,这阴阳壳爿终也可合爿。
泰佑转念又想,这女儿蚌壳自是当宝贝,从前你个爹爹,装扮堕贫公的营生,自也要备下一个大蚌壳,却是去探屎探尿舀屙缸沙,一洁一污真是不可相提并论。
此番回中国,泰佑护卫山北国正使李察忽候留刘家港,四公自带水根以及几名随从,趁夜暗潜入内地,买了大小船只,扮做吃屎堕户,随即过太湖一番寻访。
但当通关放行,山北国船队自娄江直去运河,在着昆山码头之上,四公一行早已去而复返,中途守候有日了。
四公此行上宜兴下湖州,说来也是无惊无险,不过人虽安然无恙归,看着四公气色却为大凝重,闷闷不乐言行间,总也暗藏不可与人分担之忧。回头老子也跟儿子说起,便是在着宜兴荆溪自有他个房先生在,从前家中的长随杏春,却是结婚娶妻,成了一时之制壶名匠的。
不过鱼陷网中鸟困笼,一切阴房的掌控之中,四公说来更有后怕,便是去了一趟吴兴八里店,竟是死人还被活利用,水根在着老家这一露头出,恐怕你个多少露痕迹。所以原打算再是东去,打探下绍兴柯山旧石宕,还有嘉兴西塘的老处所,只恐怕前途险恶,难说不是自投罗网去,于是硬是罢了念头,一行早早调转船头,几番兜转回程昆山城。

宜兴城巧遇盗天侯师徒,他们刺杀阴房人物直如探囊取物。八里店小山恰逢两族开仗,水根当了官差的大哥何长根,竟也嚣张跋扈。此行遇事逢人,老子都有与儿子一一讲说,唯有他们悄至龙隐镇,正赶着三月三节场,有些你娘与妹妹的下落,四公都有所暗瞒下,不到时候万不可相告实情。
此时两人所住之船,正也是四公出外寻访之船,一番风浪经,其中苦涩存,泰佑手持一爿情爱蚌壳,竟也十分体会父亲的忧思来。
夜风悄静,水波荡荡,在着船颠船簸轻摇之中,猛然钟鸣洪浑,直将整个夜氛敲叩开来。
“怎个啦?”
春子在着水中,竟是半睡了,惊得差些跃跳起。
“啊,是,原来是。”
泰佑也一下惊吓,随后恍悟到,不由笑意道:
“这便是和尚庙里敲夜钟呢,寒山寺,姑苏城外寒山寺,便是中国最出名的和尚庙了。”
怀胥桥不出几里,寒山寺自也离得近的,这最最出名之夜半钟声,居然无意间就亲耳聆听了,李泰佑好歹中国儒生,不禁要将首古诗念起: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歌声到客船。”
钟声连连浑荡之间,泰佑眼光一下闪到,格窗之外忽个火头蹿出,由着一旁黑夜划过。
什么事?不对啊。还未醒神过来,只见岸头黑处便是火头纷纷,飞蝗一般直扑前面使船而去。不好,是火箭,便是有人偷袭,泰佑一下抖擞,抓起手头件罩衣便喊:
“春子,快,穿上衣服。”
边头一对判官笔随抽取,泰佑就待钻舱出,谁知船首处早也伏着个人呢,他个非是别人,正是你从小结伴的义兄水根,一下摆手来喝止:
“慢些个出去,等着火烧起了,人喊起了再个出头也无妨。”
“啊,果然的,爹爹说的真是,我们这一途啊,早早晚晚不太平,没想到今天果然事出了。”
两人躲在暗舱口,眼睁睁岸头连珠火箭,百发百中正使大船,木头木脑正中待燃,那使风帆布可是一炽就着,火团忽个腾起,大船之上红火耀空。
“是啊,正如之前预料的,呆这刘家港准保无事,出得港到内河,便得时时刻刻好生提防来,这便想不到啊,我们出九州遇海盗的那一出,居然在这苏州重演了。”
几次三番追击剿杀,必是宿敌世仇主使,一切大家心知肚明,两人只是等着那火烧得再旺些,惊天动地吓人,一切闹将开来,正也一场好戏开场。
“啊呀呀,泰佑君,便是我们的大船着火了,四公和察忽大人还在上面呢,我们怎个不去救呢。”
春子从后赶将出,眼前火起竟也吓着,待要尖叫呢,被着泰佑一把按住,捂上嘴难出声。
“你放心,四公和察忽都会平安的,他们早算准坏人要来加害的。”
将着妻子抱紧身,泰佑却是一下手滑,细看之下便失声:
“啊,春子,你个怎未穿衣服就出来的?”
“啊,我看着火起,急得套不上衣袖了。”
赤身**趴来舱口,这海女本无多少羞耻心,哪怕另有个义兄在场呢,亏着人家水根经怪不怪,眼睛直盯外界看,不来偷瞄你个雪白身,火光映下分外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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