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设计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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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兴,神仙至;人家败,鬼怪至。连日里昆山城又传遍,鼓楼秦家大大闹鬼,夜来他家个南园里魅影重重,直将几名在此看夜的衙役惊吓不小。更为耸人听闻便是,秦家大小姐秦红骄贴身丫环秦排风,一夕之间离奇失踪,只得南池一角拾得她只绣花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井里未现池里未浮的,秦家墙高门严当是插翅难飞,她个恐怕只也叫鬼收了去。好在知县老爷一朝开恩,这日开释所拘秦家下人尽归家中去,一帮衙役幸得脱离鬼所在,于是这夜秦家黑灯瞎火,更为阴气森森则个。
悄雨湿夜巷,车轮辘辘一辆骡车至,鼓楼秦家正门口勒绳住驾,车上自出两人,其中一位青年英气,原来正是江水帮少帮主史大少,展目一望这家高阔门首,不由惊奇来:
“辛大爷,这不是秦大爷家里么?”
“是,大少爷,我们这便就到秦松家里来,三少爷他们总也等在里面了。”
答话也非别人,江水帮苏州码头歪头辛大爷。
“啊呀呀,这便大哥来了呀,我们这便候你多时了。”
话说间便是门响,出来几人相迎,史三少自是兄弟热切,其后更有胡师傅寒暄,松江劳鬼头也是恭敬,另外还有日晟行的张大少,几次见面都是不免客套:
“史大少,这便淀山湖一别,又个见面了。”
“喔,喔,又个见面了。”
团团一周施礼下,史大少不禁更为疑惑:
“怎个说法来?这秦府不是被官家收着么?怎个你们竟可相聚于此?”
“大哥哎,你怎个还糊涂说?这便是我们与那秦松老儿做下的一个局,今后他个这片大宅子啊,好歹总也要归到我们兄弟手里了,他个从此便要改做史府了的。”
史三少话说笑大声,何等样志得意满。
“啊?你们便与秦大爷做下如何个局来?莫非昆山事体都个你们所为?”
史大少到此心下一沉,吃惊超乎想象。
闲话少说请入府,门堂进去正堂,正堂入里又是二堂,始终两名下手打灯照路,看着便是张大少手下随从。
“大哥你看看,秦松这一二十年来,可是大大堆了些银子出来的,这几进几出的院子,后面还有个老大园子,今后便只归我们兄弟了,正也可以安定下好好享下福来,省得再个天日水上漂船里荡的。”
一路走进一路打眼参观,史三少有着兴致勃勃,再个顺手一指其后道:
“那里便是秦松养几房小老婆所在,他个女儿秦红骄的小姐闺房,我个才去望了一望,这郎上郎个日子过来,也是实享福的。”
“伯君啊,你们这般行事,怎个淀山湖早也不与我说?”
眼看这豪门人绝凄凉景,史大少便是眉头更皱下,转而问向身边人:
“辛大爷,胡师傅,你们这般同着行事来,可也有与爹爹商量否?”
“大少爷,大少爷,这便形势一时紧急,我们也就个便宜行事。再有就是帮主一时也个碰面不着,一时又事关紧急了,所以才会先斩后奏说。”
辛大爷未开口,胡师傅自出头,一番好解说:
“这不才个找见大少爷,我们就个忙要将个事体通报来。”
“你,你们怎个可以如此任意做法来?好歹我们都个江水帮中人,帮中事帮中决,怎个就要牵扯上官府来插手?这原本自己家里事,要个外人来借刀杀人的?”
这一江浑水原来自家人搅和,史大少不由难捺怒气,出言向兄弟:
“伯君啊,你个行事如何就个这般莽撞来?无锡便如此,苏州又如此,今朝又个昆山闹一出。爹爹几次说你话不听,便是愈发由着自家性子来?”

“大哥,你还休要拿爹爹来压我,我便是看着爹爹行事也太过瞻前顾后,所以才想着绕过他来行事。”
你当大哥的忿,他个做小弟的更不忿,史三少出言强顶:
“昆山这恶人便由我来担得,省得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到头来眼见他个秦松多嚣张,却个无处置。”
“伯君,你怎个话说?好歹他秦松还是我江水帮人,他个从小待着我们也很是不错,你我都要喊他一声大爷的,你个搞成他如此倾家荡产下场,心中便无有一丝愧疚的么?”
若不是当着众人面,做大哥的便要掌掴小弟来,史大少随之迁怒:
“胡师傅,辛大爷,还有劳爷,你们这一气便是也个有意要瞒着爹爹行事来?我便还是那句话,爹爹也是一再个意思,帮中事帮中办,若个要借助外人手相害自家帮中兄弟,那是大大的不容许。”
史大少话说自家帮中人,矛头所指便是你个张大少,那张佐岂有不心知肚明?忙个一旁陪笑道:
“史大少,你也休个太生气了,史三少也个为着帮中着想,你个却也不可太过指责他了。”
“哼,他个是为着帮中着想,那我问你张大少,你个又是为着谁家着想来?”
史大少一语中的。
“我个么,自然为自家取利着想。”
张大少却个话说坦直,随后又道:
“不过也是巧合了,我家利正也可借着你家江水帮之利,既然两利同为一利,我个自然也是替你家江水帮着想来。”
“哼,好个两利同一利,恐怕无有这般简单吧?我看你个倒似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当是另有什么企图吧?”
史大少竟自冷冷笑。
“我甚企图?史大少,你也未免太过言过其实了吧。”
那张大少话说分明狡黠。
“张大少,你便当我江水帮人都个聋子瞎子来?你家日晟行究竟是何背景,便当我个都无知的?”
面上带笑背后刀,史大少实不愿将话与你挑破了。
“是么?史大少,你便也知道我家是何背景么?既然了解下我等身份,你个便更要睁一眼闭一眼,识趣一些为好,少要碍着我家行事来。”
那张大少终于真面目,话说也就不顾忌了的。
“张大少,你个对我家大哥怎生说话来?休也太不客气了。”
眼见他个张大少改颜换色快,从未有过的待人恶狠狠,那史三少不由要来回护自家亲大哥。
“史三少,这便还轮不到你说话呢,胡师傅,你便将你个徒弟给管束好了。”
张大少一改善面孔,竟个对人发号施令,直个不屑你三少爷。
“你,你,你怎敢这般话说来?胡师傅。”
暑寒立时两重天,史三少更要一贯跋扈,却被他个师傅一手敲身,顿时又酸又麻怕动弹,胡师傅也个冷声道:
“三少爷,你便还是一边上老实着吧。”
“胡师傅,你个对伯君如何了?”
眼见你个三弟一时僵傻,被着身边人一手击,史大少忙要抢身保护,胡师傅腰下一抽弹剑出,一指你个大少爷:
“史大少,我对三少爷却不会如何来,至于对你么,便要看你愿意听命不听命了。”
“啊,胡师傅,难道你想对我动手不成?”
一惊之下更惊,立时场面杀机起,史大少情知不妙,回头再看那两位:
“辛大爷,劳爷,你们便也……。”
“大少爷,识事务者为俊杰,我看你还是少要敌对为好。”
辛歪头劳鬼头非但不上前解劝,反而更是退后几步,一味袖手旁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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