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怪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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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过后,济州大地上到处好似被清洗了一遍,微微潮湿的空气里,蕴含着淡淡清香;一场大雨,不知孕育了多少新生命?而那曾经的血腥,也同样的,被冲刷地不留一丝痕迹,或许再过个十几二十几年,便会被人完全忘却
地上高高的杂草和树上的叶片,都挂满了水珠;那水珠晶莹透亮,沿着碧绿的叶脉悄然滑落,一滴一滴打在泥土之上。
“呼~~”
一团白光几乎是挨着地面飞过,带起的风力使植物的叶抖了抖,将其上的水珠都震了下来。
那白光却无一丝停滞,疾驶而去,行踪飘忽不定,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而腾冲九天,时而紧贴大地;看白芒飞行方向,多半是往南方青州。
此刻白光所处之地,便是闻名天下的“圣林”了。其实,若真说起来,这里不过是一片面积不算很大的树林,而之所以它的名声会仅次于南方的暗血洪荒,就是因为这片森林内有“四圣”之二,麒麟与玄武。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九州就生存着无数远古异种,身躯勇力修为皆是强过凡人太多,流传于世,自然免不了残害生灵,所以相传女娲造人后,特地降下金龙管辖群兽,控制兽族的屠戳,维持兽族与人类势力基本平衡,但总还是些残忍猛兽肆虐人间;人类乃万物之灵,怎会甘愿任其宰割,于是渐渐有人开始踏上了修真悟道之路,人类灵智毕竟强过兽族无数,在许多天才先辈的努力下,终于有了驱逐那些茹毛饮血的凶残野兽的能力。
根据兽族力量种类的不同,人们将其划分六种:蛮力较常人强上许多,嗜血好杀却无明识的“妖兽”占兽族绝大多数,这兽种灵智不开,只靠躯体与勇力去厮杀,在修道之人看来自然不值一提,但普通人遇到就是九死一生;而妖兽中有一小部分,初生有灵识,可以修炼,妖力增长到一定程度,便是“凶兽”,威力要比妖兽强上几个层次;更是有一种异兽,天生妖力高强,稍加修行就是绝世妖物,但脾气也是暴虐凶猛,世人称为“魔兽”,魔兽妖力之强,仅次于龙族。无论以上一大类兽族中的哪一种,都是分外残忍嗜血,想必人们是不愿与它们交好的;较之它们,另一类兽种不管是在外表上还是性格上,都要随和多了;天地灵气,多附于山水动植物上,兽族中体内隐含灵气的,皆是叫作“灵兽”,灵兽通人性,可以与人类作些沟通,算是较明事理的;灵兽中灵力强大并且有大神通的,称做“圣兽”;兽族中的最后一兽种“神兽”,世间生灵无数,却是只存有一只——金龙,统治万兽,道行,法力几能逆天。
万年以前,灵兽,圣兽和修道之人的关系还是十分要好的;但不知为何,就在距今约万年之时,金龙突然狂怒,带领手下十三魔兽和九圣兽,以及无数妖兽,凶兽,灵兽,于老窝黎州的暗血洪荒内倾巢而出,荼毒苍生,祸害天下达八个月之久,但最终败在了当时的正道三大派领袖的联手一击下,重伤而归。自此,人类兽族关系急剧恶化,兽族更是每隔百年都要出来捣乱一下,无奈正道围剿数次,终难除根,使得直到今日民间百姓提起兽族还是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在那一场浩劫中,当年的九大圣兽中有四圣兽,根据百姓的说法是“久居人间,对人类产生了感情”,竟然不听从金龙号令,反而各自守护一方,死抗妖兽,保得有四处百姓周全,因而在兽族败逃后,声名大振,受人民拥戴,尊为“四圣”。
百姓不明真相,修道中人心里却明白的很,龙族向来单传一脉,只允许这世上有一条金龙,而麒麟是龙子,上一代神龙死后便能化龙,统领万兽;若是有两只麒麟并存,必然是一场生死血战;所以麒麟对待自己的同族是见一个杀一个,不过一般来说,因为族规的缘故,麒麟不能杀害未出世的同胞,于是它便会在另一枚麒麟蛋旁等上数百年,等到自己的兄弟出世就直接捕杀,由此可以看出龙族对同族的敌视;但神龙因为要保留子嗣,就从不会伤害麒麟,麒麟性格孤僻古怪,对金龙是没什么好感,甚至巴不得它早点死,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其它几只圣兽一起,仗着身份和神龙作对,自然没什么可惧。
“咦?”
一道疑惑之声响起,还夹有几丝犹豫。
白芒于空中陡然顿住,又缓缓落地,现出了一个青衫少年,脸上显露微讶神色。
看这青衣少年模样,不是那龙家二公子龙安,又是何人?
只见他四下张望,脸上疑惑颜色更重;突然间,他好像猛地发现了什么,身如疾电,左拐右转,冲到了圣灵森林的中心地带。
山风微拂,树叶沙沙作响,林间小溪,泉水泠泠,击石沉沙,迷雾四漫于空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蓝色灵气,树上鸟鸣蝉啭,相映成趣;如此自然之景,当真浑然天成,几乎令人恍如身处人间仙境。
龙安却无心观景,眉头紧锁,抬头四顾,心下暗暗惊叹:此地真乃人间绝地,灵气之浓郁远远超过了自己想像,无怪乎两大圣兽会栖身于此。
心念转换间又觉察出一丝怪异,往日自己经此从未感到灵力像今日这般强大,而且方圆百里的灵气竟然明显地在朝着这里汇聚。
果然,就在溪水下游一小池上,龙安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枚蛋,怪蛋!漂浮在池水上方,被蓝气簇拥,玉质的蛋壳光华流转,还布有丝丝细纹,纹形优美,模样古朴,散发着乳黄色的柔和光彩。
龙安看了一眼周围,面容瞬间有敬佩之色;这枚怪蛋,位于济州灵脉所在,又长于灵气最弱处,以此便牵制了这亘古灵力,硬是调动整条灵脉和这森林万年积存灵气,纳灵入体,反补其身,能有如此本领的想必至少也是一枚圣兽之蛋。
龙安面露惊喜神色,随后若有所思的轻点了点头,踏前一步,手伸向那枚怪蛋。
要知龙家人天生亲切兽族,从不食肉,家族内养兽之术更是高深,一般来说,一位高手身旁总会有灵兽,圣兽,或凶兽,魔兽,人兽相互配合,对作战亦或是修行,都大有好处。此时见这枚灵气深厚的兽蛋,龙安觉得自己当真是拾了宝了。
龙安的手有些迟疑,但还是缓缓地抚上了那散发着迷人光彩的蛋壳。
本以为其上会存有什么厉害禁制,却不料这枚蛋就这么任由自己抓在手上;龙安看着静静躺在手中半尺来长的怪蛋,心里一阵窃喜,急抽回手,将它放入怀中。
原先密集的灵气因寻不到主人悄然散去,而那些正向这里赶来的,也停止了流动,随风飘散。
天地,仿佛有那么一个安静,和谐的瞬间。
“吼~~”
一声饱含了狂怒的嘶吼,在远处林中爆发,纵使是修行高深的龙安听进耳里,也是震得嗡嗡作响不止。而他胸前的那枚蛋,竟似应合一般,金光大放,映亮了他的整个身体。
龙安身子一震,猛然抬头,突然一滞,纵使定力如他这样的,竟也是一呆,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涩声道:
“麒麟……”
只见一高达一丈的怪物闪出,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马蹄牛尾,全身金光闪闪,不可目视,再一细看,那怪物头上所长之角,竟与传说中的金龙一般,浅灰色且质地极坚,正是四圣之首——麒麟!
麒麟此刻已陷入暴怒,硕大的双目透出无尽凶光,恶狠狠地抬首,鼻子几下,最后像肯定了什么似的,巨目转而看向龙安,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让龙安心里咯噔一下;麒麟全身绷紧,毛发直立如针,后腿微屈,做欲扑状,血盆大口倏的张开,尖利的獠牙外露,仰头长嘶:
“吼~~”
龙安见它如此神威,脸色一变再变,更不迟疑,心知若是停留,就要被撕成碎片,他虽自负修为高深,但肯定自己不会是麒麟对手,当下白光涨起,盖住了那蛋的金芒,身形一动,瞬间飞出几丈,眼看就要消失在密林深处。
麒麟天生圣兽,何时受过这等挑衅,低咆一声,四爪轻蹬,便蹿了出去,紧跟在白光后。
白光左躲右闪,避开了路上些高大树木,而身后麒麟躯体高大,不能完全躲开,身体便干脆撞了上去,许多数人合抱粗的古木,仅凭它冲撞之力,就拦腰折断,竟是无法对它造成一丝伤害。
龙安越飞越是心惊,脸色也有些发苦,此时自己只能凭借身小来回曲拐穿梭,才是麒麟一时不能近身,却也是似附骨之蛆般紧随,而且还是在它没有使出什么道法的情况下;若是一会儿到了平原地带,麒麟盛怒之下,自己当真要死无葬身之地;想到麒麟虽体格庞大,却是疾如闪电,根本无视那些两丈多粗的树木,威力竟是可怖如斯;在看看自己在它面前不值一提的瘦小身躯,碰上了那巨爪……龙安背后一阵冰寒。有心扔掉怀里的祸端,但看麒麟的愤恨模样,一副今天不撕了自己泄愤决计不会停手的模样,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龙安正思索如何脱身,突然只听麒麟低吼一声,电光火石间,金光猛涨,但觉身后风声呼啸,也不见它有什么动作,身形猛然加速,窜到了龙安身体三丈之内;巨大的利爪刹那便至,朝他背部抓下。
龙安虽惊不乱,拇指紧对,食指竖抵,中指,无名指,小指交叉,做了个怪异手印,身上白芒陡然暴起,又迅速凝在身后,形成一道白色光墙,同时速度突增,想要在尖爪抓下前逃离。
下一刻,金白二光轰然对撞,巨大声响震耳欲聋。不过很快,金芒便撕开了白色光墙,势如破竹的向着龙安迸发开去。
龙安趁着光幕阻了麒麟的那一瞬,身子早已飞出很远,饶是如此,还是有几道带着劲风的金芒贴上了他再无抵抗的脊背。

龙安闷哼一声,背上青衣破裂开来,露出五道渗着鲜血的抓痕。他的脸上浮现惊骇神色:“苍吟破”真法是以练体入道,龙家修行之人早将身体练得如圣兽般强悍,想不到仍挡不下麒麟一爪余威。
当下再不敢出神,全力闪躲,身后金光也依旧紧跟。
龙阳城内,人来人往,但几乎全出自豪门,服饰鲜亮名贵;而龙阳城中那座依山而建的宫殿式的豪宅,周遭却只有稀稀落落屈指可数的几人在行走,阳光,仿佛也在忌惮这座巨屋,永远不能完全照亮它——龙府。
龙府侧院中,一名衣着朴素的半大孩童笑吟吟地疾步行走于一道道由粗大金柱撑起的走廊中,显然是对此侈豪的景象十分熟悉,已是见怪不怪,脚下加力,目不斜视地向前方小跑而去。
出了一个庭院,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更大更长的环形回廊,边缘是一根根朱漆红柱,上绕祥云瑞兽,在汉白玉地面的映衬下,隐隐显出仙家之气。
回廊尽头,正站着一深红衣衫少年和一名矮胖之人,皆是满脸笑容的看着走向这里的孩子。
“好你个臭小子,想死四哥我了!”
红衣少年当先跨出一步,竟是一把抱起了那孩子,口中笑骂道。
那孩子看样子也是一脸兴奋,却是突然嘟起小嘴,佯装生气道:
“哼,四哥你都回来了半个多月了,也没时间来看我一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埋怨起我来了。对了,还有二哥,忙到现在也回不来。真是的,不知道你们天天在倒腾些什么,晾我一个人在家,三哥,五哥,六哥不好玩,底下老八,老九又闹得厉害,唉呀,真是累死我了……”
红衣少年身旁的胖子见他源源不断地往外倒着“苦水”,生怕他一高兴啰嗦个十年八年,赶忙截道:“小天呀,你怎么只认小源,不认三爷爷我了?”
原来,这在场三人,那红衣少年是龙傲四公子——龙源,他身边的矮胖之人,正是龙阳的三弟,如今居长老位的“龙易”;至于龙源怀中所抱的男孩,就是龙家子弟里,几乎各个方面都算是最差劲的龙府七公子,龙傲七子——龙天。
小龙天不好意思的一笑,冲龙易做了个鬼脸,从龙源怀里跳下,走到龙易面前道:
“三爷爷,我怎么会忘了你呢?这些天我可是天天惦记着你呢。”
“哼,你这小家伙,我看你是在惦记着我捎回来的新鲜玩意儿吧?”
龙易弯下腰来,笑嘻嘻地调侃龙天。
龙天脸上一红,随即大声道:
“哪儿有呀?我是真的想三爷爷你……咳,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突然间,龙天一阵剧烈地咳嗽,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
龙源看见他这样,脸上喜悦之情褪去,赶忙又把他抱了起来,手在袖中一探,摸出一个瓷瓶,揭开瓶盖倒出几粒碧绿药丸,喂给龙天服下。龙源与龙易对视一眼,都是看到对方脸上的一丝黯然。
不多会儿,药力发作,龙天咳声渐止,脸颊上重新显出了微红血色,看他模样确是比刚刚好多了。
龙源脸色这才稍稍缓和,盯着自己的七弟问道:
“小天,怎么病又犯了?是不是没按时吃药?对了,我告诉过你不要跑,你的身体现在不能费太多体力的。”
龙天苦笑一下,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用有些嘶哑的声音说:
“对不起,四哥,我刚刚,刚刚也是太高兴了,所以可能走的有点快……”
龙源默然,抬眼看去怀中这个柔弱的孩子,面容上泛起一阵神伤,右手轻拍了拍龙天的背,口中却是坚定地说:
“七弟,放心,四哥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龙天脸色已然完全恢复,便又变的活泼起来,嘿嘿一笑,道:
“我当然相信四哥了,谁不知道四哥你是神医的高徒呀,你肯定能治好我的病的。”
龙源哈哈大笑,轻拍了一下龙天的脑袋,笑骂道:
“臭小子,溜须拍马……”
龙易在旁看着兄弟二人谈笑,不知不觉中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冲淡了刚刚的黯然神色。
场上一派和谐景象,可是,就在此时,突然从走廊中疾步走来了一名万龙阁弟子,向龙源,龙易一行礼,便俯在龙易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龙易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面上神情变得迷离不定;来人说完后又是冲他们一弯腰,径直向前走去。
龙源和龙天都有些疑惑,但心知是族里私事,不好多问,正自考虑是否要与“三爷爷”告辞,龙易却猛然抬头,表情严肃,开口道:
“源儿,你快随我去九龙殿,阁主有要事与我等相告。天儿,你,你去看看龙安吧。”
“二哥?二哥怎么了?”
龙天毕竟年少,忍不住脱口而出。
龙易轻摇了摇头,向龙源摆摆手,眼中有催促意味,然后转身离去。龙源略一思索,还是把龙天缓缓地放下,叮嘱道:
“小天,你快去看二哥吧,我先去找父亲,如果父亲没什么大事交待,我就去看你和二哥。还有,以后不要走的太快,知道吗?”
龙源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随后急忙追向龙易走的那个方向。
此时,回廊上只有龙天还待在原地,像是出神一般。良久,他又好似突然惊醒般,不顾一切地跑向另一条走廊。
九龙殿,是龙氏家族的中心,也是万龙阁的总堂所在,普通龙氏成员或万龙阁弟子根本不得靠近。
龙源走近了这栋雄宇挺拔的建筑,看着高悬的写着“九龙殿”三个金字的巨匾,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每次接近与它,龙源总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压迫,令自己心悸。
轻轻的抬脚,跨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端坐在大殿正中主座上的那个中年男子,身材中等,脸色平静,目光炯炯,鬓角还有几绺不应有的白发,看上去添了几分苍凉,眼神流转,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有谁会想到,这个略显老相的男子,会是击败天人,名动天下的龙氏家主——龙傲呢?
在他身边,还摆放着十三把紫檀木椅,其上坐着的十数人,皆是器宇不凡,功力强横,想必就是龙氏长老级别的人物,修为定是不低;但这些人却无例外,都在出神思索,其中,龙易也坐在龙傲左边下手处。
龙源心里一动,着实不明因何事能让龙家摆出这么大的阵势。
殿上每个人的椅后,整齐地站着十数名年轻人,看去像是各位长老教出的精英弟子;而龙源目光只是在那些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却停留立在龙傲后方的一书生模样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皮肤白净,气定神凝地站在原地,无视周围压抑的气氛,冲着看向自己的龙源报以淡淡的微笑。
龙源心里却是一沉,因为那“书生”正是自己的五弟——龙禛。龙源的这个弟弟天生根骨不佳,难以修炼,容貌变化如凡人一般,所以看起来甚至比龙武还要大上一些,龙源哥哥当的难免会有些别扭;正因为龙禛无法修炼,又好读书,便踏一途,时至今日,他学识之渊博,已是智冠古今,但一直以来,最让龙源不舒服的是,龙禛毕生所学精华尽在阴谋韬略,心机太深,自己从未能彻底看透他;偏偏父亲还倚仗他的谋略,与之一同谋划族中大事,这些年来龙家干的那些毒辣绝情之事,多是这小子的主意;虽说龙禛的谋略对龙家着实有益,但龙源却总是下意识的抗拒。此刻见他在此,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龙源心念转动,脸上表情却无一丝变化,朝龙禛一点头,算是答礼,而后向龙傲躬身行礼,也无意打破这一片寂静,便直接走到龙傲身后站定。
龙傲看到儿子到来,眼中精光闪烁,沉思了一刻,随后淡淡的说道:
“老四,你出来一下。”
龙源心上一惊,要说这世上有谁能让自己敬畏的,当然就是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父亲了;龙源从小就对龙傲又敬又怕,直到现在也是依然如此,突然听闻父亲叫到自己,竟是有些慌乱,但他毕竟不同凡人,立时稳住心神,当下踏前几步,站在了大殿中央,冲龙傲拱手道:
“是!父亲有何吩咐?”
龙傲脸色依然平静,声音也没有丝毫变化,缓缓淡道:
“老四,你和你六爷爷,带上这里所有的二代弟子,去黎州办些事情,具体的六叔在路上会告诉你。”
说罢,龙傲向殿中最左边椅子上的灰衣老者点了点头,那老者也会意的颔首,更不多说,起身朝殿门走去。
龙源心中存有颇多疑惑,但面对自己视若天神的父亲,却是不敢有一丝违抗,只是又是看了龙禛一眼,然后冲龙傲躬身告辞,转身追上了那老者步伐;而大殿中的年轻弟子,都自觉的跟了上来,独留下龙禛一人站在原地,嘴角还带着浅浅微笑。
龙氏之人多性情直爽,家风开放,也就少了像正道大派中的种种繁文缛节,再加上人人都沾亲带故,关系又是近了一层,刚刚那些人连招呼也不打就离开,这看似有点无礼的行径,却是无人在意。
九龙殿中一下少了近百人,马上显得空旷了起来。殿中坐在椅上之人,除了龙傲外,却依旧是眉头紧锁,显然方才龙傲吩咐龙源所办之事,不是他们此次聚在一起的原因。
龙傲眼见人群远去,化为流光消失在天边,脸上无任何表情,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是与他无关。
不知过了多久,他蓦地起身,目光转为锋锐,缓步前行,走到门槛处,背对诸人负手而立,仰望苍穹,并不高大的身体散发出睥睨天下的威势,甚至于他的声音,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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