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天鹤山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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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行如龙,并驾齐驱,不知又转了几个弯,前面的道路忽然变为开阔,且平坦整齐,笔直地延伸开去。路的两旁栽种着一棵棵高耸入云的杉树,绿意盎然,左右相对,显是由人精心培植。
道路的尽头处,一座气势雄伟宏大的庄园赫然屹立着,依山傍水,气象万千,就像传说中的巨人天神一样,令人顿生崇敬之情,仰之弥高。
陆冲指着它叫道:“这就是欧阳世家的天鹤山庄,我们终于到了。”
龙星子怔了一会,才点点头道:“果然很大呀,真是大得很!”
陆冲补充道:“岂止一个‘大’字了得,别人的山庄是建在一座山上的,而他们欧阳世家却把这几十里山地都归入其庄内,可说是气概不凡,雄心勃勃。”
龙星子赞同道:“这些山其实只能算是些丘陵罢了,但如此规模就算是建在平地上也一样惊人。”
两人加速纵马向前,眼看快抵庄门,一条弯弯的小河拦住了去路,河道向两旁延展开来,不知通往何方。陆冲解释道:“这条河沟是欧阳世家开掘的人工河,围绕了大约一半的庄园,与另外两条自然河流相接,起到了保护庄子的作用。你别看它似乎不宽但挖得甚深,更重要的是里面还饲养了一种鱼儿——一种从海外购来的奇异鱼种!那鱼个头不大但生性凶残、牙尖齿利,一旦人畜活物跌落河中必定群起攻之,转眼间就能吃个干干净净,只剩一具白骨。据说每隔两天庄里的人都要用几头活牛才能喂饱它们,以防其自相残杀,着实可怕得紧,比之那铜盔铁甲、血盆大口的鳄鱼来都没差上几分。至于在人工河与外河交接处则设有罗网拦截,不让它们外游,这怪鱼可说是防备外敌入侵的一件法宝。”
龙星子没想到这清清的河水中竟隐藏着如此凶险的杀机,可见天鹤山庄的确是个龙潭虎**,此番入内真不可太过大意了。又见前面河两岸间架着一座瞧来古朴美观的石拱桥,而桥下已站着几名青衣小帽的奴仆样人。
陆冲道:“下马吧。”两人便牵马步行上前,陆冲把坐骑交给了他们,对方则恭敬地递上了两块刻有数字的小木牌,以供宾客离庄时领马之用,然后两名仆人牵马向一旁的大马房行去,另外两人则鞠躬挥手相请。陆冲向二人微微点头致谢,然后拉着龙星子走上了石桥。
在过桥时龙星子有意无意地向河中看了几眼,只见水中果然有一尾尾暗灰色的小鱼在游动着,心头不禁掠过一丝寒意,心中忽有所感:“其实江湖中的人又何尝不像水中的鱼一样呢?谁也不知道哪条鱼会吃人不吐骨头,谁也不知道哪个人会翻脸无情、杀人不眨眼,只要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难保自己不会慢慢变成一条吃人的鱼......”他这念头一晃而过,旋即又被天鹤山庄恢宏犹胜城门般的大门所震撼了,心中暗暗感叹,再看这条小河分明就是山庄的“护城河”了。
两人下桥后就并肩走上了庄门前高达三十级的汉白玉石阶,只见两旁每隔三级就设有两座形象狰狞威武的神兽石像,每座石像旁还站着一名穿盔戴甲,手持一杆金戟的高大武士。个个都纹风不动、稳如磐石、不怒自威,共有二十个人。
终于走到最上一层台阶时,但见大敞而开的朱漆巨门前,分左右各站着八名虎背熊腰的红衣壮汉,人人都昂首挺胸、威风凛凛,虽然没有配戴兵刃但依然气势不小,与头顶上高悬的巨大扁额上面,那四个漆着金粉的大字——“天鹤山庄”相互辉映。
当中还有一名身材高挑笔挺的黄衣男子,见到两人立刻快步迎了上来,含笑对陆冲拱手作揖道:“陆冲陆大侠,久违久违,几年不见风采犹胜往昔,当真是可喜可贺,您今日能大驾光临敝庄,定能为此次盛会增色不少,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陆冲听他说得如此客气,还尊称自己为“大侠”,不由脸上微微一红。他曾于几年前同朋友一起来过这里作客,似乎依稀见过此人,没想到此人隔了这么久竟还记得自己,那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要知道这几年慕名而来天鹤山庄一游的宾客也不知有成千上万个,而且大多都是武林中人,说实话陆冲不过是其中一个二三流的小角色罢了,能够被人清清楚楚地记住名姓外貌,简直可说是奇迹了。
陆冲端详此人模样,只见他五官平凡端正,面色红润有光,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笑容亲切而诚恳,眼神十分地友善和气,约摸三四十岁之间年纪。陆冲觉得这黄衣人是那种能让别人认识他没有多久便会对他完全信任,并且非常愿意把他当做朋友的人——只不过往往也正是这种人,最有可能把他的“朋友”活活地卖掉,而“朋友”还在替他数钱!
虽然看不出黄衣人武功的深浅(更看不出他的真实面目),但这份过目不忘之能,已然极为了得,不得不让人对他心生佩服。于是陆冲忙还礼道:“在下迟到,本已十分惭愧,更有劳这位大哥在此相候,实在是何以克当,真是太客气了。”
黄衣男子微笑道:“庄主说了,今天能会见这么多江湖豪杰,乃是他平生难得之幸,故一再吩咐小的们要好好招呼。而小人能被任命为迎宾使者,接待各位大侠名士,更是感到万分的荣宠幸运,岂会有半点辛劳之感?陆大侠来得正是时候,决斗尚未开始,请您先进庄歇息片刻,庄主早已命人备好美酒佳肴,款待各位贵宾高朋,陆大侠江海之量,定要多饮几杯才是,千万不要拘束啊,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里一样。”
陆冲哈哈大笑道:“在下别的本事没有,贪杯好饮的习惯却永远都改不了的,我正是求之不得啊,可惜我自己家里又哪有贵庄那么多的好酒。就怕我喝得不想走了,到时主人看了讨厌,又不好意思赶我走,那实在太过意不去了!”
黄衣男子笑道:“陆大侠真是风趣健谈,不过您尽管放心,敝庄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好歹藏酒总有几坛,您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哪怕您住上个一年半栽,敝庄上下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我家庄主更是会欢喜至极。就算您把这里的酒水喝个精光也是无妨,小人到时再第一个帮您出去打一车酒回来!”
他接着又笑眯眯地向龙星子道:“这位少侠却是面生得紧,不知尊姓大名、师承何派,可否示之小人,也好让小人多认识一位少年英雄。”
龙星子淡淡地道:“我无门无派,也不是英雄,更与你无关。”
黄衣男子笑容不变,似乎丝毫不觉得龙星子的回答有什么无礼奇怪之处,又道:“那请问少侠如何称呼呢?”
龙星子很是不耐,懒懒地道:“不才龙星子,只是个无名之辈,想来你也没有听过。”
陆冲插口笑道:“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
黄衣人又看了看龙星子,亲切笑道:“恕小人多言,龙少侠年纪轻轻,气宇已如此不凡,现在正如宝剑深藏于匣中,神龙潜身于大海。相信他日必定名扬江湖、前程似锦,到时还请多多提点小人,两位请进。”
他说着欠身相请,陆冲向他拱了拱手,暗自道:“这句话似乎并非一味夸张赞扬,此人眼力竟也如此不凡!与他比起来,我和那许瑞云可差得多了,这天鹤山庄真是人才辈出啊!”一边想一边携着龙星子大步而入。
那黄衣男子却静静地望着龙星子的背影,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自语道:“这少年的武功很厉害呀,这般年纪竟有如此内功,真是奇哉怪哉......”等二人去远后,又摇头笑笑,低声道:“武功再高又如何?很得意吗?你们进去容易,能走着出来只怕就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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