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巴比伦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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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迂回,林荫盈峰,转过一个弯后,地势豁然开阔,路德站在半山崖突出的平台上,欣赏着令人大叹观止的美景春色。
南面蜿蜒盘旋的藍色多瑙河仿佛近在咫尺,100公里外边境小镇帕萨乌的金黄色屋顶点缀在河边起伏的丘陵之上,若隐若现。
身后不远处,耸拔群山在白云间漂浮不定,正是草木葱绿的波希米亚林山。而山花绽放间,脚下充满生机的一座小城正在迎接南北两条公路上源源不断的车流。
曦微的晨光洒满了平台这一片小空地,枝头雀鸟的声音在左后方不远处轻轻鸣唱,路德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总算从柏林那肃杀诡谲的气氛中抽身了。
希特勒几经考虑,还是采纳了他的方案,用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把因为《重设公职人员法》而被解聘的犹太人“流放”到这里。
而日本大使馆只知道他和德国总理见面后居然加入了光荣的党卫队,为了执行元首的特别任务而需要离开柏林。
去那里?这可是国家最高机密,如果坂井小姐有兴趣在党卫队的大牢里去保守这个秘密的话,路德也是不吝于告诉这位可爱的枕边人的。
“当!当!当!”悠扬、悦耳的钟声从山下的犹太教堂传来,弥散在广阔无垠的山间空地。
新的一天开始了。
弗尔格堡大学最新完工的大学楼是一座巴洛克风格、楼高三层的雄伟建筑。
顶楼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路德裹在党卫队的黑衣制服里,哭笑不得地看着一群不修边幅的老头、半老头们。
天啊,难道德国的教授们都有爱因斯坦先生这样的怪癖?经年不洗的头发,满脸胡子拉喳,衣服皱褶不堪,再踩上一双分不出年份的老式牛皮鞋,就好像不如此无以衬托出他们非凡的学者气质。
当然,他们有理由骄傲,菲利克斯.伯恩斯坦、弗兰卡.古德斯坦、尤金.维格纳、马克斯.玻恩、爱德华.弗兰克尔、格奥尔格.冯.海维泽……这一个个伟大的名字,已经永久镌刻在了人类历史的丰碑上。
“尊敬的先生们,欢迎你们来到弗尔格堡,”路德的开场白总算让乱糟糟聊天的老头们安静了一些。
事实上,这些向来不关心政治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目前恶劣的处境。德国各大学在接到法令后刚刚成立审查委员会,正在负责对犹太裔教师的调查、解聘。而一得到希特勒的默许,路德动用了多年来在学术界建立的庞大关系,抢先把弗尔格堡大学的聘书送达了黑名单上的学者。
弗尔格堡大学,无忧无虑的生活保障,完善崭新的科研设备,开放轻松的学术氛围……天花乱坠的介绍由大学各院系主任亲自下去动员,再加上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先生破天荒地担任了弗尔格堡大学校长,1145名大学教师跟随奥米赫公司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弗尔格堡。
313名正教授,109名额外教授,284名非公职性的额外教授,75名荣誉教授,322名编外讲师……这可是整个德国16%的大学教师啊,超豪华的阵容……现在的问题是,到哪里去抓来可怜的学生呢?

“咳咳,”他瞪了一眼在身旁坐着打起瞌睡的爱因斯坦,早知道是指望不上这个老头来解释的,“诸位都是学科中的精英和领头人,因此爱因斯坦先生和在下研究后,还是觉得应该先和大家交个底。由于政治上的一些小小原因,弗尔格堡大学是目前德国唯一能容纳各位的研究性学府。我们能承诺的是,在这里,大家会得到一切可能的保障,继续各自领域的研究。”
出乎路德的意料,听众们对这样的坏消息并没有太多惊奇;或许,对于这些沉迷于自己世界的人们,能够继续着他们的科学活动,不需要面对经济上的拮据,远远要比政治和社会的排斥来得重要。
他心中一叹,下面的要挟就一下子无法说出口来。根据自己对希特勒的承诺,进入弗尔格堡特别管理区的犹太人将不会和其他地区的日耳曼人发生接触,因此,限制和控制他们的行动是必须面对的任务。
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改换一个温和的说法:“为了禁止生人出入,保障这里不受到外界的惊扰,南北两条公路都设有管理区检查站。当然,各位的自由将得到充分保障,市政委员会将为各位参加国际会议和学术研究提供一切便利。”
“各位都是远离政治的学者,这次爱因斯坦先生勉为其难地出面担任校长,也是为了消除大家的顾虑,能在这一方天地继续不受干扰的生活。因此,我们特别敦请弗尔格堡的居民不要在政治上招惹是非,不从原则上对政权表示怀疑。如果任何人对这里的生活有何不满,”路德故意停顿了一下,朗声保证道,“经他个人的特别申请,我们可以为他准备出国的途径。”
1933年4月,在波希米亚林山西侧的林地里,党卫队悄悄用铁丝网围出了60平方公里的弗尔格堡特别管理区,短短一年里接收了近3万名犹太居民。
这里,原本是10年前格伦率领慕尼黑游民前来开垦后发展起来的南区小镇。为了尽快安置远道而来的犹太裔客人,路德把居民们迁回北部山地里的农庄,以小镇为基础扩建成一座颇具规模的山林小城。
令人头疼的是,第一批迁入的犹太人里面专业人士实在太多,单单柏林来的律师就有2000多名。除了一部分医生和教师有机会能安排到远东工作,大部分的公务员、法官、记者只能改行,前往北部的农场和工厂做活。
和管理区内部的平静祥和不同,外界只知道这是由莱茵哈特.海德里希挂名的党卫队新组建的“秃鹰总队”负责治安的特别区域。更鲜为人知的是,这里的实际最高长官是新上任的秃鹰总队副总队长,一位直接秉承元首指示的亲信。
不久之后,弗尔格堡之外,附近的人们就更习惯用另一个称呼来表明它的特殊——-
巴比伦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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