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一诺原来重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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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荆湖大军和龙家军打得如火如荼时,大路旁突然响起一阵清亮的笛子声,悠远绵长,雅致脱俗。笛音在此修罗沙场回荡,直如仙乐飘飘,教人悠然神往。随着笛音忽然转高,路上尘头大作,一队又一队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接近。
酉初(十七时正),战局第五次发生变化。
一日之前,月夜之下,中军大营之内。
“哦,你要我按照这锦囊上的吩咐去做?”
“是的。”
少年乞丐长身挺立,面对大帐的主人,不亢不卑。
“可昨日广南西路二十五州的大族会议上,各大家主已经决定袖手旁观,待广南东路诸军和荆湖大军打得两败俱伤,才来坐收渔人之利了。”
“他们不会这样做,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你就不是宗望了。”
“可宗望不过是邕州一州家主,一人之力,又怎能影响广南西路的全体决定呢?”“你确实只有一人,可是,只要有你一人就够了,你是宗望,与龙雪皇、练锋芒齐名的广南三杰!”
“很好,当年我曾扬言:当今天下人才辈出,光是广南一地,日后能争霸天下者,不下五人,看来,我少算了你。”
“不敢,在下不过一乞丐而已,怎及宗家家主?遥想当年,南朝大兵压境,宗家老家主新亡,精兵良将尽丧于敌手,邕州城只剩四千兵马,人皆萌生降意,原先听命于宗家的黔中诸郡更是纷纷反叛。在这艰难万分之际,阁下击鼓而歌,声震海岳,气壮山河,宗家将士,无下激奋,军心遂定。面对三万荆湖大军,指挥若定,屡出奇兵,硬是打退了荆湖大军一轮又一轮的进攻,竟连公子楼也无可奈何。如此雄姿,方是争霸天下之才。”
“失礼,请转告龙家少主,此次出兵,有我和练锋芒兄弟在,定不放过公子楼一兵一卒!”
“练锋芒也来了?”
“是的。”
“那么,公子楼真是在劫难逃了。”
两人相顾大笑,豪气顿生。
果如宗望亲口所言,他和广南第一勇士练锋芒所率领的四万广南西路联军,在成功地消灭进攻贺州的永州军后,及时赶来了。
宗望高高站在一处土坡上,手按玉笛,意气飞扬,却又从容不迫。他并没有愚蠢地一次将四万大军投入战场,而是命令练锋芒率领一万五千兵马从南面进攻公子楼军的后方,进而切断公子楼军和呼延霞飞军的联系;再命令族兄宗镇率领七千从西边进攻呼延霞飞军的后方;又派遣族兄宗秀带领八千兵马切断韩世杰军和高行瓒的联系,进而击溃高行瓒军;而自己指挥余下一万精兵切断荆湖大军的退路。
霎时间,杀声遍野,鼓声震天,广西联军如庖丁解牛般,将荆湖大军一一分割。荆湖大军虽精勇无比,无奈与龙家军一样,经过大半天的厮杀,早已筋疲力尽了。之前还能作战,全赖对胜利的希冀。但广西联军的突然袭击,让荆湖大军人心惶惶:怎么还有这么多敌军出现?我们没有他们人多啊。这仗还怎么打?我们的后路都被切断了,要怎么回家啊?一旦失去胜利的信心,各种疲劳伤痛一齐发作,大部分南军都失去了作战的意愿,纷纷开始败退。
纵有几个骁勇的南兵想与广西联军作战,却又遇上了广南的第一神话——练锋芒。龙雪皇的厉害已经令南军胆战心惊了,但练锋芒的武勇更在龙雪皇之上。他率领五百大刀手冲在最前头。但见刀光闪动,南军人仰马翻,戈戟纷飞。
南军既然无人能挡住龙雪皇的一戟,自然也无人能挡住练锋芒的一刀,许多南军连人带兵器甚至捎上坐骑一齐被斩为两半。众人见此无不大骇。
“天啊,他竟然如此厉害!”
“他还是不是人啊!”
“他来了,快走、快走!”
南军望风披靡,悲号狂奔。
在困境中的龙家军突然见到救兵出现,无不大喜过望。有不少龙家将士就想向外突围,与援军会合。却被夏隆基下令喝止。由于龙雪皇惯于冲阵,一旦完成各种战术安排后,一切具体指挥执行都由夏隆基负责。
夏隆基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应该出声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吝啬言语。所以这次他特意为自己的命令做出解释:“诸位勿要轻举妄动。古来有多少因援军前来而弄巧成拙的例子?倘若我们急于与援军会合,由于突围时队形混乱,加上我军和援军互不熟悉,缺乏统一的指挥,一旦会合只会造成混乱,让敌军有机可乘。我军不必急于杀出重围,只需保持眼下的阵形,和援军内外呼应,两面夹击就行。敌军必败无疑。”众皆叹服。由于夏隆基的得力指挥,让龙家军仍然保持一个强大的整体,不断地向荆湖大军发动压迫式的攻势,令荆湖大军无隙可乘。在两路大军的夹击下,荆湖大军渐渐招架不住,开始节节败退。
龙雪皇手持方天画戟,一马当先,如入无人之境。在后督阵的公子楼,急速挥舞令旗,调遣部将,妄想进行合围。但又怎挡得住龙冰兰、芸儿左冲右突,阵脚顿时大乱。公子楼见势不妙,拨转马头,率领亲骑,连忙后撤。
冲不了几步,忽然一路大军拦住退路,两面大旗迎风飘扬。其中的一面大旗上是一个斗大的“宗”字;而另外一杆大旗的旗号赫然写着“广西盟主宗”!为首的一人,年约二十,不穿盔甲,衣服华美,白袍飘飞,长身玉立,俊俏异常,丽如处子,但举手投足间自有无尽的英气、傲气、贵气、杀气。只见此人向公子楼拱一拱手,微笑道:“元帅一别数月,别来无恙?为何落得如此狼狈。不若进鄙人大帐一坐,也好为将军压惊。”这声音清脆优雅,悦耳动听,登时将杀伐之声掩盖下去。
公子楼认得此人正是广西邕州宗家家主宗望。他深知宗望虽然貌似女子,但却是一个雄纠纠的大丈夫。此人深沉多智,心狠手辣,是个与龙雪皇一样厉害的人物。自己兵强马壮时尚且打不过他,更勿说现在人疲马乏,军心涣散。公子楼只好选择另外一个方向突围。
那“莺兮”舞儿断后,挥舞长枪,如银蛇乱舞,在宗家军中来去自如,所向披靡。宗望见部下死伤极重,竟吹起笛来,声音缠绵悱恻。那些弓弩手会意,立即乱箭齐发。舞儿将长枪舞成一团银光,将箭一一拨开。宗望见状,笛声越急,而箭雨也越加密集。舞儿终是女儿身,力气不济,稍一疏忽,身上连中数箭。宗望立即放下玉笛,士兵一拥而上,要将舞儿生擒,却见舞儿挣扎着,拔出剑,不顾疼痛,将身子转向公子楼逃跑的方向。这时已有大批宗家士兵杀至,她微微一笑,将剑放在喉咙前,用力一勒,自刎而死,双眼犹自看着前方。
宗望见舞儿如此,神色竟然有些落寞,轻声道:“这就是‘莺兮’么?”但他很快恢复如常,命令手下士兵大声喊叫:“公子楼逃了,公子楼逃跑了。”
这一下对南军的打击可不小,须知公子楼乃是全军统帅,他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全军的士气,如今公子楼一逃,荆湖大军都感到面目无光,甚至气馁,变得无心恋战,南军阵形如同雪崩似的崩溃。
高行瓒并不知公子楼已逃,犹在浴血奋战。他的大刀劈得卷了刃,丢了,改用剑砍;剑砍断了,改用箭射;箭射光了,改用弓打;弓打折了,他改用一双拳头打,从对方手中抢来长枪,继续杀。身边龙家将士的尸体已经有半人高,仍旧不断增加。到了最后,龙家士兵不敢靠近,只远远地放箭。
高行瓒身上连中数箭,知道已难支撑下去。他长笑一声,大声道:“雅儿,我来了!”他停下了手,身上顿时多了千百个洞。可他死去良久,龙家士兵仍然不敢靠近他三步之内。那插满箭矢的身体,在夕阳之下,如石像般屹立着。
在这个非常的时刻,韩世杰和呼延霞飞将军仍然不屈地战斗着。呼延霞飞杀得浑身上下如同血人一般,仍然不停手,一直冲到韩世杰的身边。两人相见,都忍不住流下一阵热泪。呼延霞飞大声道:“我军败局已定,但死局未定。韩将军,您是国家的栋梁,请先行离开,以图东山再起,让末将为您断后吧!”
韩世杰长叹一声道:“今日一战,相信数万荆湖将士已无几人能平安回乡。皇上一定十分震怒。我们不能让公子楼元帅受辱,那么就由我这个军中副帅来承担一切吧。呼延将军,你还年轻,你不能现在就为国捐躯。让我来断后吧。”
呼延霞飞正待劝说,却见韩世杰态度异常坚定,且眼神中已经流露出死志。便知已无法劝止。恰在这时,高行瓒将军战死的噩耗传来。两人都知道时间无多,只好含泪告别。
呼延霞飞大喊一声,凭借着惊人的武勇和手下的死战,硬是冲出一条血路。凡拦路者,无不被其所杀。
望着呼延霞飞的背影,韩世杰突然起了个奇怪的念头:他与呼延霞飞,是极少数没有“莺兮”的南朝高级将领,或者,有“莺兮”襄助,自己就能转危为安罢。只是,让那些可怜的少女成为“莺兮”,自己实在不忍心啊……
高行瓒死,呼延霞飞逃,剩下的士兵也慌了神,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龙雪皇通过夏隆基下达将令,晓谕全军,只要南军肯投降,一律不得伤害。此道命令在龙家军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少龙家将士都觉得南军都是罪大恶极之徒,怎能就此放过他们。有几名龙家士兵不管命令,竟然向已经投降的南朝士兵动手。
就在这时,夏隆基拍马赶到,挥枪砸飞龙家士兵的兵器。他策马护在南朝士兵之前,怒道:“谁敢向他们动一根头发,先要问过我的长枪。”面对夏隆基的凛凛神威,士兵都不敢违抗,只好放过投降的南军。
正不知所措的南军见投降可以不死,于是马上纷纷解甲投降;更有些南军为表决心,居然向还在负隅顽抗的同伴动手,可怜许多南军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一命呜呼;但有更多的南军本来想逃,但实在是太过疲劳,根本都跑不动,也只好投降。一时间,整个战场都是南军“我要投降”或者“我投降”的乞求声。
公子楼茫然地走在小道上,凭着手下亲兵的死战,他终于冲出了重围。可当他看到手下士兵只剩寥寥数骑时,只觉得无所适从。
现在怎么办呢?荆湖大军全军覆没,连舞儿都战死了,我这样回去有什么意义呢?“啼哭公子”的称号还不够么?陡地,公子楼脑海里灵光一闪。自己为何讨厌“啼哭公子”这个称号呢?这本来是自己关心士兵的真情流露,为何反而当成耻辱呢?因为这是自己虚伪的表现啊!自己号称关心士兵,却一次又一次地离士兵而去,自己是如此的贪生怕死!要洗刷这个耻辱,也只有靠自己的鲜血了。舞儿,你等我啊……猛地,公子楼掉转马头,向战场方向重新冲去……

韩世杰仍不死心,他独自留在战场上,不管亲兵们再三劝阻,大喝:“精忠报国,惟今日一战!”然后就指挥一支孤军直冲龙家军的中路,其势锐不可挡。就在这时,一路兵马拦住去路,为首一员大将正是第四军统领雷振方。
雷振方乃是龙家军中的“三猛”之一,韩世杰擅长指挥作战,冲锋陷阵却非其所长,交战不到十合,就被雷振方生擒。至此,南军已经彻底失去了翻身的机会。龙冰兰见大局已定,心头一松,肩膀上的箭伤开始发作,她再也撑不下去,头一晕,眼看就要坠下马去。龙雪皇眼观六路,一发现龙冰兰不妥,马上一手扶住她右肩,不让她掉下马去。
龙冰兰顺势倒在龙雪皇的怀里,嘴里喃喃道:“我真是没用……连累哥哥你了。”便昏了过去。龙雪皇怜爱地抱住她,抓住她白嫩的小手,但觉掌心冰冷。他策马来到夏隆基面前,将怀中玉人抱过去。
这一下,就连一向木无表情的夏隆基也大惊失色,涨红了脸,在下意识地接过龙冰兰后,口中还不知所措地道:“少主,这……这,冰兰她……她……我……”龙雪皇向他使个眼色,便和芸儿策马而去。眼看龙雪皇远去的身影,夏隆基叹了口气,望着怀中玉人,只见沉睡的她一改平时的冷漠,恬静而娇柔,口中吐气如兰。夏隆基不禁心动,但很快就强迫自己屏除绮念,不敢多想了。
战场上进入最后的扫荡阶段,尽管还有不少龙家将士在欢庆胜利,但大部分的士兵都有气无力地倒在地上。他们拚命地喝着壶里仅剩的水,早已喝光的那些将士甚至在死人身上找水喝。
投降的南军更是茫然,尽管已经累得走不动了,他们还是随着龙家军的吆喝来到指定位置,才敢坐下,不发一言,都在暗暗担心自己的命运;也有一些南军发现自己亲朋的尸体,不禁悲从中来,抱住亲朋尸体痛哭。负责监督的龙家将士也不多理会,有些实在是被哭声弄得不耐烦的,才出声喝止,赶南军离开。
战场上空有几只乌鸦飞过,发出令人生厌的叫声。
一个只剩上半身的南朝士兵,在地上挪动着。他慢慢地,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口渴得要命,他拚命挣扎到一条小溪旁边,捧起那水,刚想要喝,却发现眼前红彤彤的。那不是水,而是鲜血汇成的河流!他松开手,让血水从手缝间流走。然后又继续地挪动着,来到一具龙家军尸体前,从他身上摸到一个水壶,嘴角露出一丝的笑意,然后头一歪,再也不动了。
方芷容策马走在战场上,只感到无比茫然。这种感觉是从所未有的,龙家军打胜了,自己活下来了,这都应该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吧。可是为什么自己反而不觉得开心呢?打赢了就可以活下来,可是自己的生存是靠多少人的牺牲换来的呢?看着战场上的惨状,看着满手的鲜血,想到无数刚刚还是活蹦乱跳的生灵一下子就变成各种残缺不全的肉块,芷容只觉得无比恶心。
其实这才是真实的战争吧。之前的那段黑暗岁月,根本就没有空暇让自己想这些东西。可如今的自己,还是半年前的那个芷容吧,自己想要的,已经不是这种打打杀杀的东西了……
这时候,在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欢呼,打断了芷容的沉思。
只见那个叫真杰的小兵提着一颗首级,在那里大呼小叫:“哈哈,我杀死了公子楼,南朝元帅的首级给我拿下了。”在他身旁的龙家将士无不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这个幸运儿。而投降的南军将士士气更是低落。
公子楼的死讯立即就有人报知了龙雪皇,可他只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然后便赶去会见宗望。
宗望早就发现了龙雪皇的影踪。他招了招手,叫来两个贴身女子,她们年方十七八,娇姿妙态,手拨琵琶,长短轻喉,相对而歌。
龙雪皇见状,不禁微笑,心想:人言宗望风流无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仅随军带上歌伎,而且就在阵前玩乐。果真潇洒。
那宗望嫌单歌不够尽兴,又唤来两名丽人,均风流婀娜,体态轻狂,竟随着乐曲,翩然起舞,真是翻江倒海,蝶乱花飞。宗望看着四女表演,乐不可支。
好容易待四女歌舞完毕,龙雪皇走过去,唱了个喏,道:“宗兄,你来得真是及时,此番有劳了。”
宗望微微一笑道:“何劳之有?能见识到天下第一飞骑的风采,此番来援,便比什么都值得了。”他说这话时脸上傲气飞扬,洒脱磊落,大有天下英雄唯有你我之气概。这时一个爽朗粗豪的笑声从战场彼端传来,那笑声如雷,竟震得两军将士耳朵发疼。随着笑声的不断接近,一名大汉大步走来。尽管他没有骑马,但健步如飞,竟不亚于快马。他走在数万大军中间,直如破浪一般,不论敌我,都不敢挡他的路。自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无敌气势,竟然远远盖过数万大军的声势。
他就是广南第一勇士练锋芒。
他走到龙雪皇面前,朗声道:“久闻龙家少主武勇智略冠绝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放眼广南,再无第四人能与咱们三人并肩。倘若阁下不弃,咱们何不结为异姓兄弟,共保广南全境安宁,不知阁下意下如何?”他外表豪壮,但言语却是不俗。宗望笑道:“练大哥果真心急,愚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给你讲了出来。龙兄,方才宗某所指的就是结拜一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龙雪皇淡淡道:“难得两位贤兄如此盛情,龙某岂有不应允之理。相信今日的结拜,必定震动天下。从此世间再无人会是我们三兄弟的对手!”
三人相对而笑。练锋芒大声道:“我等尽非迂腐之辈。自不用理会世间的繁文缛节。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咱们无需对天发誓,兄弟之义,当自存心间。”宗望与龙雪皇尽皆会意,今天结拜,无非是向外界表明,广南三大强者从此订立盟约,互不侵犯,相互支持,叫外界不敢轻视。在此乱世,一切仁义道德都只是幌子,更勿论兄弟之义。今日称兄道弟,明天反目成仇,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加上三人都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深信人定胜天,区区誓言又怎会使他们有所顾忌?确实没有对天发誓这种必要。
三人各述自己的年龄,然后按年岁大小决定长幼。练锋芒年纪最大,但也不过二十五岁,宗望与龙雪皇同龄,均是二十岁,但宗望比龙雪皇大三个月。故练锋芒为大哥,宗望为二哥,龙雪皇为三弟。三人结拜后,不禁相对大笑。
宗望的江山剑,练锋芒的无敌刀,龙雪皇的方天画戟高举在一起,在夕阳的映照下,发出耀目的光芒。整个战场上的士兵们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方芷容望着三人的英姿,神思万千,心想:苍天有眼,广南有了这三位足以叱咤风云的霸主,今后将不再受人欺凌;百姓有福,定可安居乐业,过上舒心日子了。如此父兄在天之灵,也可含笑。
芷容忽觉眼前一亮,龙雪皇已策马来到她的身边,手中拿着一枝寒梅,娇艳欲滴,含苞欲放。
芷容心如鹿撞,正想说什么,只听龙雪皇朗声道:“方将军,龙某有事拜托了。当日出广州之时,龙某曾应允家父,我军若胜,定折梅岭寒梅一枝,寄回广州,以示告捷。今日我军已获全功,劳烦将军走一趟,将此物交给家父。”
方芷容接过寒梅,心中有些失望,却又有些激动。梅岭北边花开灿烂,南边却含苞待放。显然广南境内的寒梅亦尚未开花,带梅花回去自是无法作伪。广南军中旧例,凡立下大功者,方可代表全军告捷。而告捷者的荣耀,也确实远胜其它的赏赐。可自己的功劳,真的如此卓著么?
正当她若惊若喜之时,龙雪皇却已策马离开。方芷容恍然若失,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龙雪皇突然回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没有了刚才的豪迈不羁,而是自然的、纯粹的,柔和如风,那么地恰到好处,让整个血腥的战场都变得清爽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男子的笑容竟然会如此的迷人,直愣立当场。直到龙雪皇远远离开,她仍然面红不已,回想着刚才的一笑。
他是随意地笑笑,还是嘉许我作战英勇呢?他早知我是女儿身,到底想向我述说什么呢?唔,其实在军队的生活也不错……想到这里,方芷容不禁心跳加速,却不敢想下去了,只觉梅香幽幽,直渗心间。
与此同时,在远处高坡上,在梅花掩映间,那少年乞丐也在注视着整个战局的发展。及至龙雪皇三人结拜,他发出会心的微笑,道:“好一个龙雪皇,居然懂得和宗望结拜。也好,他们两人联手,再加上我,应该可以和我大哥一战了吧!龙雪皇啊龙雪皇,你定要履行你我之间的承诺,在十年内消灭南朝和大西。这样,我这个无敌军师慕容中天,才会真正出山助你,击败我大哥,一统轩辕大陆,建立新皇朝!”
南朝临安,宰相府中,残阳脉脉,轻烟渺渺。
“启禀宰相大人,大事不好!梅关大战完迄,荆湖大军全军覆没,公子楼不幸殉国。荆湖诸将除呼延霞飞一人逃脱外,包括高行瓒等一干名将非死即俘。韩世杰与金碧峰两人投敌,叛贼龙雪皇、宗望、练锋芒三人结拜为兄弟,联兵合击,欲对我朝不利!”
“些许小事,何必惊慌?下次不可如此!你且退下罢。”闻此噩耗,南朝宰相谢丹臣不动神色,喝令前来报信的兵部侍郎退下,继续和江北大营主帅公子琼对弈。公子琼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谢丹臣。眼见他举起一子,良久不下,忍不住催促道:“大人,该您下了。”
谢丹臣恍然不觉。公子琼忍不住又催促了一次。谢丹臣长叹了一声,将手中棋子猛掷于地上,缓缓道:“天下从此多事矣。”
《龙史》一完
龙雪皇
出生:轩辕历,941年
武器:方天画戟、冲天剑
特征:如水般清澈、如风般温柔、如冰般冷酷
爱好:昂首望天,迎风傲立
简介:广南东路交州第一大家——龙家的少主人,及龙家第一军龙骥军的统领。他有“天下第一飞骑”之称,雄才大略、睿文神武,只是在风光的背后,有其不为人知的秘密、黑暗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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