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将门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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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阵势和两条楼船一布置好,秦思就闪到一旁,跟福印罗维钧两人拉开了距离。
“怎么有官军?”福印靠近罗维钧问道。
罗维钧轻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上当了,那女子只是拖延时间,缠住我们,好让他们布置完毕,将我们困在这里。”
福印也已经发现这秦思的意图,认同罗维钧之言:“不错,难怪她东拉西扯不说正事。嗯,我知道了,这些官军,定是她用蜀国朝廷的名义借来。”
“大概是吧,天册宗早控制了蜀国朝政。现在我们怎么办?”罗维钧问道。
福印苦笑道:“没看到那些弓箭么?我们只要稍有动作,只怕就被射成刺猬一般了。看他们有什么说的,再见机行事吧。我就不信,我们两兄弟会死在这里。”
两条楼船已在离天津桥东西各十几丈处停下,东边了楼船上,又从船舱走出一白衣女子。福印看到那白衣女子,苦恼道:“果然是她。”
“谁?那秦思的师姐,天册宗的?”罗维钧见福印认识那女子,猜到。
福印低声道:“就是她,这女子武功不弱,最爱偷袭,要小心防备。”
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天津桥南的军队连人带马往两边退开,让开一条道来,一匹白色骏马从中疾驰而入。马背上坐着少年,看去年纪与福印相若,大不了一两岁。那少年头戴红绫巾,扎着金抹额,身穿金色铠甲,披着大红披风,手持一杆银色梨花枪。年纪虽幼,却是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少年直奔到天津桥上才勒住骏马,手中银枪一扬,指着福印道:“你就是今日在洛阳城中杀人无数的福印?”
“不错,我就是福印,不知这位小将军如何称呼?”福印从罗维钧身边跨前一步,昂首挺胸,与那少年四目对视。
“我乃西京留守之子高怀德。”那少年报上名号,“听说你武功很高,在少年人中首屈一指。我不服气,今日特意前来与你比过。你可敢跟我大战一百回合?”
这话一出,罗维钧和福印都暗自心惊。那西京留守,姓高名行周,有个外号,叫做“高鹞子”。这高行周是幽州人,起初效力于李克用养子李嗣源帐下,颇受赏识。后唐庄宗李存勖灭后梁,论功行赏,任命高行周为端州刺史。李嗣源登基后,高行周先后出镇彰武、昭义两军。石敬塘灭唐建晋,高行周担任西京留守。高行周数十年间,战功赫赫,是当世有数的名将,最善使用骑兵。
福印和罗维钧虽是江湖中人,对这位西京留守的名声,却是并不陌生。尤其福印出生将门,自幼在军营长大,更是无数次听人说起这高鹞子的名头。没想到眼前这少年,竟是那高鹞子的儿子。
福印摇头道:“在下所习,本是一些江湖把式,跟高将军上阵杀敌的武功颇有不同,不比也罢。”
高怀德自然不肯作罢,跳下马来,挥手让一军士将马牵开,自己往福印前方一站,朗声说道:“你若能胜我一招,我就服了你,今日也不会再让我这些将士出手对付你们。你若是不敢跟我比斗,那就束手就擒吧。”
“此话当真?”福印一听这话,立刻敲上一句,要让高怀德不好反悔。若是这些军队都不出手,光凭那两个天册宗女子,他和罗维钧根本就不妨在心上。
“不可!”旁边的秦思忽然插嘴道。
福印和高怀德都转头往她看去。秦思连忙补充一句:“高公子,这是关系到晋蜀两国的大事,不能儿戏。”
高怀德似乎迟疑了一下。福印故意用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道:“也罢,反正跟不跟你比,你的军队都要动手的,我还是留着力气对付你的军队吧......
。我福印男子汉大丈夫,可没兴趣跟只会听女人指挥的将军比武。就算你比我厉害又何妨?”
高怀德少年得意,自认为武功在同辈中难逢敌手,又是好胜心强,最是受不得激。福印这几句话一说,高怀德就被激得面红耳赤,大声喝道:“胡说,男子汉怎能只受女子指挥?今日你只要胜我一招,你们的事我就不管。你们自己处理去,我和这些将士只作壁上观。”
“那好,来吧!”福印扯出盘龙棍,站在天津桥上,摆开了架势道,“你若是不习惯步战,骑马也无妨,我不占你便宜。”
“先吃我一枪再说!”高怀德并不领情,银枪一抖,抢步逼上,向福印攻来。这一枪毫无花巧,直扎一条线,快如闪电。
福印持着盘龙棍,看准枪势,挥棍横截,一棍打在离枪尖半尺处,将枪卸到一边。他对这少年高怀德颇有好感,对方又是名将高鹞子的儿子,福印不想让他输得太难看,因此卸开枪势后,并不反击,等着高怀德再次进攻。
那高怀德第一枪被格开,立刻收枪,变换招式,再次攻上。
只见那一杆银色梨花枪在高怀德手中宛如白蛇吐信,蛟龙腾空,翻花如密雨,劈打似雷轰。进则急刺,退步迅疾,换把跃步,变化万千。枪势凶猛,枪尖不离福印咽喉、心窝、腹部、两腋几处要害。刺、压、拨、格、绞、扫,银枪在高怀德手上,充满了灵动感,时而化成一条银线,快如电闪,时而舞出千百银点,密如急雨,将福印罩在枪尖的攻势之下。

罗维钧在一旁看得暗自点头,这高怀德的枪法,确实是得授真传,已经得窥枪法真谛。但毕竟也只是初窥门径而已,要胜福印,怕还不够。
旁人只见高怀德枪法展开了攻势,占尽上风,福印已是险象环生,好像随时就要落败。那洛水两岸军士,已是兴奋得大声喝彩:“少将军威武!少将军威武!”
但目光锐利如罗维钧和秦思这几人,却看得出那是福印在故意让着高怀德,看似险象环生,却是福印自己信心十足,有把握随时破解,才故意让高怀德将枪法使开使全了。
天津桥上,高怀德的攻势屡屡在将要得手时受阻,已经有些不耐,更是催发内劲,连出十几招快枪。
罗维钧暗道,差不多了吧,别玩了!
仿佛与罗维钧心意相通,福印在高怀德连出快枪不果,开始有些泄气时,忽然发起反攻。“铛铛”两棍,盘龙棍格开银枪,福印身子一缩一长,抢入高怀德身前,棍子一挥,朝着高怀德脑袋劈去。
“呼”,盘龙棍发出猛烈的呼啸声,谁都不会怀疑,这一棍要是击下,高怀德的脑袋就会被打得粉碎。
“住手!”
“不要!”
洛水两边连同楼船上的军士全都惊恐得呼喊出声。
盘龙棍在离高怀德头面半尺处急停。棍子下面,高怀德两眼上翻,盯着棍子发呆,额头已冒出汗来。
两人此时靠得很近,福印看到高怀德忽然一笑,低声道:“多谢了。你果然比我厉害。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一直都在让着我对不对?”
这几句话说得很低,加上旁边的军士还在呼喝,很是嘈杂,只有他们两人才听见。
福印轻轻点头,示意他说得没错。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的,香孩儿!现在,你自己去对付他们吧。我可要信守诺言,作壁上观了。”高怀德微微一笑,持枪退开。
福印愕然,这高怀德竟然叫出他的小名,难道他父亲高鹞子与自己父亲认识?想到父亲在后唐庄宗时曾统领禁军驻守洛阳,与高鹞子同是后唐将领,两人互相认识,倒也不是没有这......
可能。怎么没有听父亲提起过与高鹞子相识之事?这高怀德又如何知道自己身份?心下怀疑,也收棍退开。
高怀德走到自己的坐骑旁,翻身上马,右手一扬高声命令道:“所有将士,箭回壶,刀入鞘,收枪!”
“嚓嚓”几声,洛水两岸的步兵都将手中钢刀插回刀鞘,马背上的骑士也将长枪收回,不再指着天津桥上的福印和罗维钧两人。东西两边的楼船上,弓箭手收起来弓箭。所有将士听令而行,动作整齐划一,看来真的是打算作壁上观了。
“少将军不可!”这时从骑士队中突出一骑,看装束,该是一个副将之类的人物。几步靠近高怀德,那副将叫道,“正如刚才这位小姐所言,此乃国家大事,岂能儿戏?”
高怀德狠狠瞪了那副将一眼,没有说话。
“少将军,你这是抗旨啊!”那副将还要再劝。
抗旨这话太重,福印和罗维钧都是一惊。难道小小一件江湖争斗,还能惊动了当今晋国皇帝不成?
“什么抗旨?皇上的旨意中可曾写明白了,要我们擒拿福印此人?”高怀德反问道。
“那倒没有……”那副将还是不甘心,“可是皇上旨意上说,要我们配合这两位小姐行事啊!”
“我这不就是在配合么?两位小姐要做什么,我们帮她们清场,免受无关人士打扰,还列阵为她们助威,这不就是配合么?”高怀德脸上笑着,眼中却露出一丝凶光。
那副将本要再劝,但看到高怀德眼中凶光,却不敢多说了。再说下去,只怕场中被围着的福印没事,自己却要忧心自己的前途性命了。
这副将不说了,但是那秦思却不甘心,朝高怀德道:“高公子,你若执意要如此行事,我和姐姐再赴开封时,定会好好向大晋皇帝夸夸你的。”
“请便!”高怀德手一摊道。
其实他是有恃无恐。当时石敬瑭新得天下,藩镇多未服从,兵火甚多,府库空虚,民间贫穷。石敬瑭只得推诚弃怨,以抚藩镇,对于手握兵权的将领,虽贵为皇帝,石敬瑭也不敢轻易开罪的。
就像成德节度使安重荣,每见契丹使者,定要辱骂一番,有时甚至干脆将使者杀掉。石敬瑭害怕挑起两国战事,就派使节向契丹人赔罪道:“譬如人家有恶子,父母不能制,如之奈何?”可见他也拿这安重荣没办法。
高怀德的父亲是当世名将,西京留守,兵权在握。高怀德不信石敬瑭会为了区区西蜀小国两个女子的话,敢拿自己治罪,因此对这秦思话中暗含的威胁毫不在意。
秦思一跺脚,刚要再想办法劝说,就见一骑远远驰来,马背上那人口中高呼着:“少将军,圣旨来了,有圣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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