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涅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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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云以为刚才的那个妖人又回来了。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他比适才的那个妖人略矮,身形微胖。
空难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莫不是也是为了镇邪而来?
黑衣人漠然不语,他冷冷地看着浑身颤抖发着寒气的空难大师。
爹,你快醒醒啊,爹……
这时林清云的声音在空难大师单薄的身体后面响起。林啸天从云端跌下来以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空难大师听见林清云悲戚的呼喊,不禁眉头一皱,双手合十,轻诵一声佛号。
就在空难大师低首的一瞬间,黑衣人突然发难,他从空中向空难大师猛扑过去,一招排云掌直袭空难大师的前胸。一来黑衣人攻其不备,二来空难大师身受寒冰剧毒,行动迟缓,所以等到察觉黑衣人偷袭时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啪”和“咯咯”几声肋骨断裂的闷响,空难大师单薄的身体已然如落叶一般飘出去好远,撞倒了林家堡的一堵墙。空难大师倒在地上气喘吁吁,七窍流出血来,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黑衣人见空难大师已然是废人一个,不禁嘿嘿冷笑数声。这时他低下头看见面前正抱着昏迷过去的林啸天的母子俩,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他缓缓向前逼近,林母感觉到了眼前这个黑衣人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势,连忙拉着儿子放下丈夫向后退去。黑衣人似乎感到一种快意,那种掌控生杀大权的快意,只有强者才有的快意。他跨过林啸天的身体,慢慢向着眼前这对母子接近。
突然,一束暴戾的剑气从背后激射过来,黑衣人连忙一闪,但是由于距离太近了,他竟没有完全躲开剑气。青色的剑气犹如实质一般穿透了他的右肩。黑衣人难以置信地回头,却发现原本死气沉沉的林啸天竟然威风凛凛地站在自己身后,而他的手上拿着的正是江湖上传说数百年的镇邪古剑。
惊怒之下,黑衣人哇地一声吐出一大滩血来。这时林啸天清啸一声,挥剑砍来,无匹的戾气让黑衣人透不过气来。惊骇之下,黑衣人急忙祭起法宝,破空而去。望着遁去的黑衣人,林啸天终于松了一口气,颓然倒地。刚才他从昏迷中醒来见妻儿受到黑衣人的威胁,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来,支撑着他刺出刚才的那一剑。但是这也耗尽了他的最后一丝真气。他倒在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爹,你怎么了?”、“啸天,你怎么了?”,这时儿子和妻子的焦急担忧的声音同时响起。林母和林清云连忙跑过去,半抱起林啸天。
林啸天望着眼前的妻儿,眼中再无刚才的暴戾,有的只是无限的温情。
林啸天凄然说道,夫人,我是不行了。以后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了。
林母看着丈夫,一脸宁静地笑道,啸天,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丈夫,微笑着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说过,如果谁先死,就在奈何桥上等三年,来生我们再续前缘。
林啸天喃喃地说道,再续前缘。
我又怎么忍心让你等三年呢?林母依然微笑着说道。
林清云听出母亲的话中似乎有话,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他惊恐地握住母亲的手臂,紧张地说道,娘,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阿弥陀佛!这时一声佛号在林清云身边响起,林清云转身一看,发现空难大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从他胸前破碎的衣服,以及苍白脸色上看,他似乎伤得也不轻。
林施主,老衲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空难大师向林啸天问道。
大师,有话请讲。林啸天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
这镇邪神兵凶戾无比,夺天地之造化,实非人力所能控制,实在不应出现在尘世。老衲有一个不情之请……
大师是想毁掉这把剑?林母打断空难大师的话说道。
林夫人果然聪慧非凡。老衲正是这个意思。空难大师被眼前这个当年号称美貌与武功并重的“霹雳仙子”的聪慧所折服,不禁赞叹道。

林母淡然一笑,她用手轻抚丈夫的额头,轻声问道,啸天,你是一家之主,你来做决定。
林啸天看了看手中的镇邪古剑,又看了看身前泪流满面的儿子,说道,云儿,现在你明白在地宫里我为何要你答应不许使用镇邪了吗?
林清云看着被镇邪反噬的脸色惨白的父亲,用力地点了点头。
从今以后,莫要想着报仇,找一个地方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吧。林啸天吩咐道。
林清云看着父亲殷切的目光,只好咬了咬牙,用力地点了点头,同时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林啸天看见儿子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那丝笑容转眼便被无边的痛苦代替。林啸天艰难地睁开眼皮,看着空难大师,说道,有劳了。
说完,他的眼睛便紧紧地闭上,再也睁不开了。只是他的嘴角仿佛露出一丝笑意。
林清云一见之下,失声痛哭。只是林母却面带微笑,她平静地从丈夫手中拿过镇邪古剑,对儿子说道,云儿,你不要难过,你爹为了捍卫家族而死,死得其所。你爹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你以后要以你爹为榜样,切莫让人小看了林家的人。
林清云重重地点头,痛哭失声。
突然,林母引剑在脖子上一抹,镇邪古剑轻轻划过他白皙的脖颈,血红色的血液立刻喷涌而出。林清云大惊之下,连忙扑过去抱住母亲,连声哭喊道,娘,你为什么要这样?
林母仿佛没有听到儿子的叫喊似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扑到在丈夫身上。
料理完林啸天夫妻的后事后,空难大师走到跪在父母坟前的林清云说道,孩子,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林清云摇摇头,不说话。
你可愿加入我梵音寺?空难大师问道。
我不想当和尚。林清云边擦眼泪,边说道。
空难大师一窒,面色慈祥地说道,不然这样吧,你带着这颗珠子投奔云台山神霄派去吧。神霄派的掌门是我多年之交,定会收你为徒的。
林清云抬头看着空难手上那颗赤红色的珠子,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空难大师淡淡地说道,这是地赤珠,老衲平生一直佩戴之物,可以震慑妖魔,有了这颗珠子之后,一般魔物都不能近身。
林清云惊疑地接过地赤珠,看了一会儿之后,抬头问道,你要去哪里?
空难大师一愣,随即笑道,我不去哪里?就在这里。你去吧。
林清云回头望了一眼,几乎已成一堆废墟的林家堡,心中不胜凄凉。
走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想起还不知道那个老和尚法号。于是连忙赶回来,等他赶回刚才的那个地方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那个老和尚趺坐在地上,双手结三昧耶印,全身上下全都燃起青色熊熊烈火,烈火从他身上喷涌而出围绕在凌空矗立在他身前的镇邪古剑上。
林清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急忙问道,大师,你的法号是什么?
突然,老和尚身边的火势越来越强,火光耀得林清云无法睁开双眼。
老衲法号空难。一阵仿佛从九天传来的晨钟暮鼓一般的声响在天际间响起,突然,一阵爆闪,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老和尚所在的地方向四面八方涌出,林清云被这股巨力推出去好远。过了好一会儿林清云才面如土色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望着已经化为灰烬的空难大师以及镇邪古剑,心中不禁对空难大师万分景仰:原来大师是在用自身的无上法力来化解镇邪古剑的戾气。
大师积下这么大的功德定能成佛了,林清云心想道。他怀着崇敬的心情,跪倒在地向着刚才空难大师趺坐的地方磕了三个头,然后才反身离去。
少年走后不久,刚才空难大师趺坐的地方突然涌起一阵黑气,黑气片刻之间便凝聚形。这个人的脸上一脸祥和,只是眼中不时地闪过一丝凶戾神色。他挥袖一卷,从地上卷起一块非金非石的暗红色残剑,狞笑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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