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晨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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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天端的第一抹曙光穿破云层,照在绵阳城头之上时,目眺远方的雷义看到大队骑兵清一色的黑甲军,从晨雾中扬尘归来。
昨晚大风刮了一夜,此时已停,从欲升的旭日中,已可看出今天应是一个好日子。
绵阳城门打开后,铁牢、丁朴两人带着千名骑兵呼啸入城。
雷义回首望了两位表姐一眼,一夜未眠,两女俏丽的双眼中已是血丝隐现,呈现出了倦意。
不一刻,丁朴、铁牢两人带着二百家将,并肩走上城墙向雷雨楼禀报战况。
丁朴报道:“他们突围成功了,不过,南宫军营中有一个超级高手出现。”
雷雨楼的表情开始进入思索状态,雷义问道:“结果如何?”
铁牢道:“带头的那个大个子蒙面朋友被伤,两位蒙面朋友战马被斩遭擒。”
那被南宫家顶级高手所创的大个子不用说自是神刀,被擒的两人是那两人呢?当雷义问出这个问题后,铁牢答说当时天色太黑,距离又远,无法看的真切,不过却敢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两人不是独孤血与神刀。
雷义心中不由打了个突,与神刀门诸人的会遇虽然很短暂,但雷义已对他们生出了好感,经历过残酷战斗后,更是与之生出了并肩作战的珍贵友情,被擒的两刀已落入敌手,雷义的心中为其略为难受过后,便很快的恢复到了冷静。
多年的暗客生涯,使雷义学会了坚强。
无论任何时候,人都要坚强的去面对一切,学不会坚强的人,永远只会成为附属者,这是雷义对人生的自我定论。
坚强,这两个字,若想真正作到,又是谈何容易!
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雷义的坚强背后所付出的代价,是要远远超出所有人想象的,这一刻,雷义终于明白了当日被南宫尘重伤痊愈,义父雷鸣去看他时,口中曾提到的南宫家的‘疯子’,当是南宫有歌麾下重伤神刀的敌将了。
突然,远处不断翻腾起的浓尘盖过了晨雾,这一变化立时吸引了城头诸人,雷义肃然道:“南宫军的追兵来了。”
雷雨楼下令道:“丁城守负责指挥城墙上的弓箭兵,其余人等立刻休息,等待稍后的集合出击。”
雷义道:“丁城守辛苦了一夜,刚刚战毕归来,还是我来盯着这里吧。”
丁朴闻言,心中感激,呵呵一笑道:“我这把老骨头还撑的住,稍后的正面出击还要靠你们这群年轻人呢,小兄弟,你们先去休息吧。”
雷雨楼微笑着赞赏道:“我就喜欢丁城守的这种坦诚。”
丁朴道:“得大小姐之赞,丁朴要是年轻二十年,嘿,定会兴奋的三天睡不着觉了。”
在此战况紧急时刻,诸人不由为丁朴的风趣逗得笑了起来。
遂后,丁朴带着二百家将指挥着城头的部署,雷雨楼、雷熙、雷义、铁牢及一众战士,皆觅地休息。
雷义回到住处躺在床上,听到城墙方向不断传来的呐喊声,合着双眼怎么睡也睡不着。
不到半个时辰,集合的号角声在绵阳城内数个地方响起,雷义霍地一声,瞬间就于床上弹跳而起,长长的做了次深呼吸后已是作好了战斗的准备。
雷义刚走出丁府大门便遇到铁牢,大批雷家军与绵阳军正陆续向城门赶去。
铁牢见着雷义后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雷义到他身边,雷义走过去后,铁牢道:“雨楼主帅下令,刻下雷家军要出城给南宫军一个当头痛击,呵呵,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雷义没有喜形于色,而是冷静地问出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道:“雨楼表姐为何不选择依城坚守呢?有绵阳的城墙做护盾,南宫军即使兵力再多一倍,也拿我们没有办法的。”
铁牢向雷义解释道:“这乃兵法中的以逸待劳之策,敌军经过昨夜的战斗,又奔行十里地来追击,被我们城头的弓箭兵所拖着,体力与士气必然会下降。我们于养精蓄锐的全盛状态下突然打开城门出击,自是大大有利,也可收到先声夺人的威效,如果取得小胜,更可大搓敌军士气。若等他们在城外休息过后,就很难再有主动出击的机会了。"
雷义恍然,雷雨楼与铁牢都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人,心道,自己确实该学学他们这点,行军作战,争的就是一个先手,任何一个机会都是很重要的,很有可能一个细小环节,就会导致整场战争的胜败。
南宫军数度进攻无果下,临时制作的两辆撞击城门用的冲车,在盾牌兵的防护下好不容易才推到城楼下,均是还未撞击城门,便被城楼上扔下的大石头给砸毁,无奈下,南宫军只得退到绵阳城外里许地内扎营下来。
南宫军欲做休息时,绵阳城门立即大开,城内雷雨楼、雷熙、铁牢、雷义一众人等率着两千骑兵夺门而出,城楼上巨大战鼓声震天价响起,声势极其吓人。
南宫有歌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持着合在一起的折扇,自言道:“有意思,不给我休息喘气的机会,雷雨楼倒确实是个人物。”接着,朗声吩咐道,“黑虎,我命你为此次先锋,速带左右五百骑兵去正面迎战,其余人等从两侧结品阵夹攻。”身边却不见另一名猛将——天涯。
“喳!”
南宫黑虎一声领命,撤出腰间长剑,夹着昨夜之战的辉煌余威,带着身侧五百骑兵向雷雨楼部疯狂杀去。
兵家有云:凡阵皆形象人字,顺之为人,逆之为人,进之为人,退之为人。聚则共一人,散则各为一人,一人为一阵,千万人生乎一阵,千万人合乎一阵,千万人动乎一阵。
南宫有歌于年前自创出一阵,此阵形象品字,故名品阵。
品阵之前位者为锐,居于锐位者为此阵之锋。后面两位为阴阳,阴为虚,阳为实,此两者相辅相生而存,并防御着锐位的冲锋,为此阵之重心。
三人便可为一品阵,三个三人品阵又可为一个九人品阵,三个九人品阵又可为一个二十七人品阵,依次类推,便可组成一个天衣无缝的大型品阵,南宫有歌所创的品阵深合阵道,以一阵而将天下阵学尽展其内,其军事天资实在是让人折服。
目下南宫有歌军令中的品阵,基层小组有所改动,两名盾牌兵组成的阴阳之位陈列防御在前,一名弓箭兵所居的锐位换在了后面。这是南宫有歌根据目前的兵种而将品阵做出的临时修改。
如此结阵法,使弓箭兵的善攻与盾牌兵的善防,发挥出了最大效用。
南宫军的盾牌兵与弓箭兵混合着陈列两翼,各占阴阳之位,南宫黑虎所率的骑兵前锋,则占据了锐位,正是一个完美的品字阵型,只余近千名死士护在南宫有歌身边原地待命。
雷雨楼部的两千骑兵大部分是绵阳军,骑术没经过训练,只能勉强将马儿做为代脚之用,见南宫军来迎战后,雷雨楼勒停战马,挥出黑白旗符,将两千骑兵改为圆阵,前列骑兵挚出弓箭一轮猛射后,便向后返回,改以本部中间位置的刀骑兵来开路,圆阵外围处则是双手顶着巨盾的骑兵,封挡着南宫军处射来的箭矢。
接着,整个圆阵整齐如一地向前推动。
黑虎所率的五百南宫军骑兵,有五六十人被射下马来,剩余的四百余骑更行加大马速,迅速与雷家军接触到一起,两军立马展开近距离的绞杀战。
雷义、雷熙、铁牢三人为雷家军的先锋将,三人各自斩杀十数人后,很快与黑虎接上了手。
南宫黑虎手中长剑力道奇大无比,一马当先独骑在前,周围没有士兵的护卫,竟仍是以一人之力接下了雷家军营先锋的三大高手。
雷义手持军刀与南宫黑虎长剑交击一记后,只感整条手臂发麻,军刀险些握持不住,当南宫黑虎回剑来攻时,雷熙与铁牢迅速以刀剑接下南宫黑虎的剑势,三人复又刀剑齐出缠上黑虎。
雷义左肩处箭伤严重,只能发挥出平时的部分力量,考虑到雷义的伤势,雷熙与铁牢不得不抵挡下南宫黑虎的大部分攻击。
南宫黑虎暴喝一声,长剑之上烈火立时肆射而起,雷义三人只感呼吸困难,毛发被扑面而来的劲气中的高温烤的弯曲起来,南宫黑虎以一对三,连续硬拼二十多个会合,三人观其剑势,似乎没有一点衰退下去的意思,相反,倒还有点愈打愈强的趋向。

雷义三人越打越是心惊,这身着黑色盔甲的敌将独当一面,以一人之力迎战雷家三大高手,若不是周围有护卫不时骚扰他,雷义三人的联手之势极可能已是瓦解,雷家所有人俱是感到这名敌将的实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雷雨楼眼见南宫军中竟有如此猛将,使雷家军一时难以吞下这批南宫军的先锋骑兵,不由手中旗符一舞,雷家军登时化圆阵为雁行阵,避免被两侧的南宫军包围。
雷家军边侧的弓箭骑兵变阵之后立刻向敌阵展开扫射,无数箭矢于战场中漫天乱飞,那个倒霉鬼成为众矢之的后,立刻便是被乱箭射成刺猬的下场。
南宫军的盾牌兵顶着插满长箭的巨盾,将战线一步步向前推进,依附于盾牌兵后的南宫家弓箭兵亦是向雷家军发出反击射击。
南宫有歌准备多时,这些巨盾异常坚厚防御力奇强,尽管面对着雷家军的箭雨,也只有极个别的盾牌因着箭太多而被射破。
当两军侧翼进入五十步的距离之内后,南宫军的弓箭手渐渐收起了长弓,开始改以近程兵器准备进行肉搏战。
战况正向白热化进入时,雷雨楼却大力一收旗符,发出撤兵的指示。
两侧的雷家军齐声呐喊下,开始向城内错落有致地撤去,撤退的同时又不时回射向身后的南宫军,无奈南宫军的弓箭手多已收弓,待从新组起箭阵时,已是死伤数十人。
铁牢、雷熙两人合击黑虎一记后,铁牢大声喝道:“我们撤!”
雷义深明此着必是雷雨楼的深谋远虑,当下也不恋战,配合着铁牢、雷熙的撤退,只是斩杀些越过防线进入内围的南宫军骑兵。
两千雷家军撤入绵阳城城门后,城楼上的一千弓箭兵,人人拉弓引箭向追击来的黑虎无情射去,骑兵的防御力远远比不上盾牌兵,南宫黑虎所率的骑兵队瞬间便被射杀掉百余骑,使黑虎不得不带兵后撤。
雷雨楼等刚进绵阳城内,便见城守府内浓烟肆起。
雷雨楼柳眉深皱,道:“南宫有歌太厉害了,居然分兵两路,一路正面封锁城门,吸引住我军的注意力,另一路则深入我军中央,想必定是从地道土遁进来了,而这地道很有可能便是南宫家早些年潜伏进绵阳的人提前所打通的了。”
众人对雷雨楼的推理非常赞同,心下惶然之际,雷雨楼向雷义询问道:“义弟能否继续作战?”
雷义策骑而出,朗声道:“些须小伤,无妨。”
雷雨楼很是欣赏地道:“雷义、雷熙听令,我命你二人率左右五百人速去剿灭城守府内的敌军,其余人等随我前去城守府周围切断地道。”
众人齐声领命下,雷义与雷熙两人率着五百骑兵,马不停踢的奔向城守府。
雷熙心中有些跳动,与雷义并骑来到城守府后,带着五百骑兵全体下马列成两纵队,留下五十人看守马匹,其余人等便随着雷义、雷熙两人冲向城守府门。
一入府内,便随处可见零散的敌军,雷熙担心雷义伤势,始终仗剑护在他的旁边,使得雷义的军刀可以无所顾及的向前狂冲。
转眼间二十余人死于雷义刀下,无有一人能挡其一合。
五百骑兵陆陆续续的有大半进入城守府后,雷义正欲向内深入,却见到一个魁梧的短发持剑男子,带着数百人向他们杀来,想必是打算占据这府门后,据府而战。
雷义不识此人,当下大喝道:“来者何人?可敢报上名来?”
“我叫天涯。”接着,又补充道,“那晚与你一起出现在任府的女暗客是我的未婚妻。”
此君口中的女暗客正是雷小碟,雷义闻言下虽知这是攻心之术,却仍旧无法压制的大怒而起,喝骂道:“无耻之徒,当真是找死来着!”军刀一挥,向着天涯发出一记重击,雷熙怕他有失,忙挺剑随侧攻向天涯。
天涯摆开门户,以长剑封挡着两人的联击,随他而来的南宫军迅速与雷家军交接火拼在一起,中间为三人腾出一片空间来,双方士兵在外围不经意间对三人形成了一个包围网。
天涯的剑势异常纯熟老练,雷熙、雷义两人强攻无效下,不得不收起轻敌之心。
雷义突然将军刀掷向天涯,随着一声“攻他下路。”雷义已是抽出了后腰处的尺长刺客短刀,从左侧迅捷无比地以一个刁钻角度刺向天涯,雷熙得雷义提醒,长剑狂扫向天涯下盘。
天涯左脚闪电踢出,准确无误地踢飞雷义军刀的同时,整个身体弹跳而起,堪堪躲开雷熙长剑的下路封杀,却感雷义短刀上的杀气已是侵体而来,忙以长剑剑身架接,却不料,与雷义的短刀接触后,短刀上竟是毫无力道。
如此迅猛的一招,竟是虚招!
那,雷义的致命一击又在哪里?
在这里,天涯正欲撤剑时,短刀上竟又重新爆发出强大力量,短刀在雷义手上一转,改为反握刀柄,雷义借着腰部力量再发新力,腰、臂、腕三处的力量达到了完美结合,远胜前次地直刺向天涯的胸膛。
高手过招,一字落错满盘皆输,天涯终于明白,雷义先前的一切只是为了掩饰这虚中带实的一刀,冷汗顿时冒起。怪只怪他的反映太快,被雷义算计到他必会在感觉到短刀上力道消失后,撤剑自保。
千钧一发中立要判出生死,天涯的一头短发忽然暴长起来,接着,天涯竟于不可能中,再次腾高身体,“扑哧!”雷义的一刀堪堪刺落在他小腹处,短刀登时如击败革,直接刺进天涯的小腹达三寸之深。
雷义手腕一动,正欲转动刀柄扩大创伤,却被天涯探手按住,两人就这样争夺着短刀,雷义弓着身子双腿沉桩地面,天涯却是无法沉腰拿桩。
雷熙见状,护救心切,一剑斩向天涯,天涯见雷熙来攻,握着雷义的持刀右手施出腕部奇异巧劲,脚下一错位,将雷义的身体横移过来,挡向雷熙的长剑,雷熙收剑不住忙将剑势一偏,一剑斜劈着落下去后,在雷义的后腰上割了一道半尺长的伤口,鲜血顺势飞溅了雷熙一脸。
雷义受创下发出蛮力,左手握拳猛然一拳打在天涯的额头上,天涯忍着伤痛发出狠劲,改以左脚支地,右脚迅速地一脚撑在雷义小腹上,顿将雷义撑飞出去,直撞进雷熙怀内。
雷熙正在心中后悔,接住雷义后被其身体上传来的冲劲一下撞翻在地。
天涯站定身形后,小腹处血流如柱,裤腿上全是血渍,头昏眼花中甩了甩头,恢复些许清醒后,迅速点了几处**位使流血之势弱了下来,也顾不上其他,在赶来的南宫军士兵护卫下,直接向后面退去。
雷熙无心追赶,扶起雷义后,忙为雷义查看治理伤势,随行的雷家军如一群护法般守护在两人之侧。
雷义道:“这人的反应能力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快的一个,如果单独决斗的话,我恐怕已是损命于他手上了,谢谢你。”此言却是不差,天涯这个南宫家的首席剑客,反应之快要比雷义这个暗客出身的人还要强上许多。
雷熙低头给雷义伤口做着止血工作,道:“谢我做什么,都怪我帮了倒忙,要不你也不会受这一剑之伤了。”
雷义感激道:“快别这么说,你也是为了救我,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雷熙为雷义脱掉上衣后,看到雷义的健壮上身,雷熙不禁俏脸通红,缓慢温柔的为雷义上药后,接过一名雷家军递来的纱布,为雷义后背上的伤口重新包扎,看到雷义左肩的旧疮处已是渗出大片殷红,知是旧伤口在激战中因用力过猛而破裂,索性给雷义的左肩伤口,也从新换过纱布。
所幸雷熙当时偏移了剑势,雷义后背上的这道剑痕并不怎么深,不过满身伤疤的雷义却被雷熙在身上印下了一个烙印。
雷义的上身被雷熙快缠成了个木乃伊,正自好笑间,雷雨楼已是与铁牢及一众卫士进门而来。
众人碰面后,雷义从铁牢口中得知,原来城守府的周围有数条地道,刚开始众人寻到第一条地道时,欲下去毁坏地道的撑柱使其塌陷,却不想遭到了南宫军的埋伏,退出来后众人忙将地道封死,继续在周围挖掘后,发现地道竟有十条之多,一一封死后,已是大为浪费了时间,估计入侵进来的敌军应该已是遁着其中某一条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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