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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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子,”兰兰神采奕奕的推门出来,“我还没下班呢?”
“那,什么时候下班?”
“二十四点。”
“二十四点是几点?”
“就是十二点。”她甜甜的笑着,看到我额头上的汗,便不经意的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你刚才参加田径赛啊?”
“差不多。”我的心情又开始有些紧张。“兰兰?”
“嗯?”
“下了班快点出来哦,我在这等你。”
“嗯。不过我要洗了澡才出来。”兰兰说。
接着,我像个三八佬似的,倚在大门旁的墙上,总忍不住发痴的笑,经常入神呆呆的入神。丫丫妈的,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是这样?
二十分钟后,我与兰兰已经肩并肩走在夜风习习的街上。
夜已深。
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兰兰刚洗了澡,淡淡的发香随风飘过来。此时的她身穿乳白色T恤,黄色的休闲服,脚蹬细致的球鞋,整个人都那么活泼可爱。
“兰兰。”
“嗯?”
“兰兰。”
“嗯?别叫了啦,你都叫了十几遍了你都叫了好多遍了。”
“呵呵……”我专注的看着她。哪想,“咚”的一声撞在一根电线杆上,头上起了个电灯似的泡。“你丫的,挡着我干嘛!”我朝电线杆煞有介事的骂了一通。
“你怎么像个孩子那么顽皮啊?”兰兰弯着细细的眉毛,右手食指又习惯性的横在鼻翼下。
我不知去哪里,兰兰也没问要去哪里。我们就这样沿着街道,弯也不转的直直走下去。我多想,就这样静静的走,哪怕是一千年,一万年。
可是,不一会,就差不多走到罗江夜市场那去了。周围顿时吵起来,谈论声,车声,卖东西的叫喊声,人多得几乎是肩碰着肩。
在这节骨眼上,猴子那半死不活的白痴又给我打电话。
“棍子,”他半醉不醒的问:,“你又在哪里祸害少女哪?”
“这猴子八成是躺在卫生间里给我打电话。我生气道:“,”害你的头,从现在开始,至少三个小时内不能给大爷打电话!”说着,我马上挂了机。
此时,回头一看,全是些陌生的脸孔在流动,兰兰却不见了踪影。我心里突地紧了一下。“兰兰?”我大声地朝四周喊。
“哎!”
听到有人回答,我朝声音的发出地,一个小摊前挤去,却又没有看到兰兰的影子。
“兰兰?”
“哎!”更大的一声回应。
我寻声一看,丫丫的妈的,是个摆地摊卖红薯干的老太婆!她正咧着掉光牙的嘴对我坏笑。
这死老太婆,耍我?
我立即站到她的摊位前,用一分钟做了做降龙十八掌的招式,以便提升开骂的功力。
老太婆傻眼看着我,估计她打孩提时起,从未见过这功夫。
估计,她吓傻了。
然而,待我招式耍完,这老太婆太笑眯眯的问我,“小哥,要薯条吗?很便宜的。”她一伸皱巴巴的五指,“才五角钱一斤。”由于她掉光牙,说话间大串大串的口水就掉在黑不溜湫的一堆薯条上。
我说:,“你这有袋子吗?”
“薯条不用装袋子,直接装衣袋……”
“不是,我想吐。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吐薯条堆上吗?”
老太婆便刷地绷住脸。“不要著条走开!不要薯条不要挡在摊位前!”
我看看周围都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了,怕是众怒难犯,众人会以为我在非礼老太婆。于是我不再理会她,走开几步又抬头喊,“兰兰。”
“哎!”那老太婆仿佛很不耐烦。
这个……这个……我气哼哼的折回来。
“我喊兰兰你回什么答你!”
老太婆眨巴着老眼,口水横飞,非常不服气,“这整条街,大伙都喊我兰兰,喊我兰兰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特漂亮,也有人喊我薯条兰,喊我薯条兰是因为我卖薯条。”
妈的,我总算恍然大悟,灰溜溜的钻出哄笑的人群,再也不敢大声喊,要是再有哪个男的也叫兰兰可就麻烦了。
找了好久,才在街边一间叫“天天饰品店”的珠宝店里找到了兰兰。看到她的那一刻,她正站在柜台前,很出神的拿着上条项链看。项链是纯银的,做工精细,心形的坠子闪闪有光。我来到她身后好一会,她都没有发觉,脸上始终不经意的微笑着。我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感觉,那就是我想给兰兰一切,包括这条她正出神看着的纯银项链。
显然,这愿望在此刻于我来说无法实现,因为我没有钱。。
我耐心,并且是心甘情愿的站在旁边等她。
她仍然没发觉我在她身后。
她小心奕奕的问恭候着的柜台小姐。“请问,最便宜能多少钱?”
“喔,对不起,挺多只能少五十。”
“那……”兰兰非常遗憾的把项链还给柜台小姐。
我看得和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我才真正感到自己像个孬种!万一让我能拿出个千儿几千块的话,我就可以微笑的走进去,接过那条项链,充满无限爱意的给兰兰当场戴上,让看到的人来羡慕。虽然物质这东西要是在真爱面前是不堪一击的,但我仍然以一个男子汉的心胸无比强烈的想实现给自己喜欢的人。但我只能在兰兰即将转身的那时,装作才出现那样,喊她。
“兰兰。”
“嗯?棍子?”她似乎惊讶于我这么快就找到了她。
我当然不敢提项链两个字,怕到时她说很喜欢,我就不好收场了。
可是兰兰仿佛洞穿了我心中所想,。她拉着我就急急的往外走。
“走啦,我们到市场那逛逛。这店里的饰品一点也不好,随便看看我都不喜欢。”
“那个……那个……”我不知道要说什么,第七感告诉我,兰兰很在乎我。
这样说似乎还不能确定,更无法证实,但一个女孩若能从一个男孩眼里一下子读懂他的心思理,这个女孩至少是极其心细,体贴人的。
我和兰兰出了天天饰品店就直接往市场那走。
她比先前少话了,似乎在心里想着什么,我不得而知。但她还是开心的。
我突然又想起第一次在帝都,她为我付饭钱,我问她为什么时,她突然忧郁的脸。此刻我更加断定她一定有着某些我并不知道的东西,也许是往事,又或者别的什么。她越是叫我不要问,我越是不能释怀。
“兰兰?”
“嗯?”
我试探性的问起,“那天,呃,那天……”
“什么?”
我极力装作不经意,随便问的样子。“还记得那天你为我付饭钱吗?”
她的脸色一如上次,马上又变得忧郁了。
我虽觉不忍,但还是问了,“当时我跟你素不相识,你叫我不要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她抬起头,看到我非常诚恳的注视着她微笑,她的眼里竟忽地水光盈盈。
“怎么了兰兰?”看到她这副要哭的模样,我不知所措。
“棍子,”她低低的喊我。
我心疼的等待着她说话。
“棍子,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呵……当然。”
“那你能答应我,别问好吗?”她再次这样要求。
感觉自己还不是她能与之无所不谈的人,我觉得有些受刺痛,但我马上很开心很开心的轻轻碰了碰她鼻翼。
她也随之灿烂的笑了。
我突然说,“我们做很好很好的朋友,好吗?”
随着这句话,她悄悄的拉住了我的右手食指。这动作从我第一次约她出来,她就做了,真的是不经意吗?
我估摸着口袋里还有四十多块钱,我认为在这美好的夜晚,假若很好的安排的话,将来等我回忆起来,这个夜晚也一定是使我终生难忘的。
夜更深,市场上的人流渐渐比先前少了。
经过几个水果摊时,我对兰兰说,“我去买些水果。”说着,便将兰兰拉到水果摊前。卖水果的是个农民模样的大叔。摊面上成堆成堆苹果啊,柑子啊,梨子啊,鲜亮欲滴。每一堆水果前都挂一个纸牌:5块三斤。
我问兰兰,你喜欢吃什么果?
兰兰说,你喜欢什么?
“大叔?”我转向果农喊。
“啊?”果农很诚恳的期待着,同时噼啪说他的水果要多好有多好,价格比隔摊的要实惠。
我随便拿起一只柑子,举到灯火下瞧,发现有一只呆头呆脑的虫子蜗在柑子的根蒂中,像埋伏在壕沟里的士兵一样。我看它,它也看我。
“你丫的,遇上大爷数你倒霉!”我嘟哝道,拇指一捻,那虫子爆了肚,叽歪着嘴掉了。
“嗯?棍子,你嘀咕什么呀?”兰兰好奇的望着我说。
“呵呵……”我说,“没啥,这柑子很好。”
“就是嘛,就是嘛。”果农接口道,他赌定我会买似的,抓起称杆,从摊子下面不知哪个地方摸出个碗一样大的称砣。“要几斤?小哥。”
我便问他,“多少钱一斤?”
“喏,”他一指水果摊前的纸牌,“五块三斤。”
“太贵了太贵了。”
“不贵不贵。”
“能不能三块一斤?”
果农猛地摆手,“不行不行,太便宜了。”
与这果农争执不下,想了想,我只好拉着兰兰朝另一个摊子走。
兰兰乐呵呵笑个不停。“棍子,刚才那果农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没有啊。”
“那就是你有问题。”
“不会吧,我把价钱往死里砍,我还有问题?”
“呵呵……”兰兰几乎笑不合嘴,“人家卖五块三斤,算起来就是一斤两块钱都不到,你却给人家三块一斤,人家说太便宜,是个傻子,你也是个有问题的!”
经这么一说,我的脸突地红了。
兰兰像发现天大的秘密似的,“哇,棍子,原来你也会脸红呀?”
她又故技重演,拉着我的右手食指,“走啦,到那边去逛吧,傻呆着干嘛?”
我边让兰兰温暖的小手拖着,边提议说,“兰兰,咱们到广场那去吃夜宵吧?”
她停下脚,望着我热切的眼神,点头道,“好啊!”紧接着乐呵呵的叫道,“你真是个贪吃鬼!”
我只感到无比的幸福滋味像大海涨潮般涌满心间。然后换成我牵着她的小手朝广场那的夜宵摊点走去。我们马上选了处比较安静的小摊面对面坐下来。
我突然问兰兰这样的问题,“兰兰,你觉得我好吗?”

“唔?呵……”她作思索状,又调皮的将右手那根纤细的食指横在鼻翼下,调皮的笑着,“你认为呢?”
我捏着桌上的一只空杯,低着头,很认真,并且伤感,“我,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好。”这是我历来对自己的感受。
“可是你很开心啊。”
“那……”我希望她认真的面对我说的话,所以我几乎是有些不知廉耻的重复问她,“你觉得我好不好啊?”
兰兰出神的看了我片刻,她眼里的东西像是复杂的密码般,使我实在难以解开。她突然笑嘻嘻的,提高声音说,“不好!”
这虽是一句玩笑话,但我却感到那么一点点失落。
兰兰看我这模样,不觉扑哧一笑,“我觉得你很好!行了吧?”
还是一句玩笑话,但我却又忽地感到愉快了许多。
这时,服务生跑过来。
我点了炒田螺和煎饺子。
待服务生走开,兰兰眨着熠熠有神的大眼睛,交叠着洁白的双手放于桌上,这模样真像认真上课的小女孩。她时不时转转头,朝远处的灯火张望,长长的黑亮发丝就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
当她发现我一直看着她时,她满脸含羞的低低头,“看什么?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没有啊。”
“那你干嘛老看着我?”她微微厥起红润的小嘴,佯装不高兴。
“好看啊。”我猛然内心涌动,多么想捏捏她的脸,以传达我对她的喜欢。
“你……你,”我试着压住狂猛的心跳,想把早已经在心里默想过无数次的“我好喜欢你”说给她听,但总是话到嘴边又没了勇气。
“你你你,你什么?”
“你喜欢吃炒田螺吗?”
“喜欢啊,你不喜欢吗?”
“喜欢。”
我们就这样一真聊到人家喊收摊。结帐的时候,一算,四十五块。钱刚够。
在送兰兰回帝都时,我们又东拉西扯,愉快的说了许多话。有好几次,我们停下来,在路边歇脚。我都很想抱抱她,但是我还不敢确定她是否也如我一样喜欢着对方,所以我没敢伸出双手。
但是,这晚真的好快乐。
我盼望着,也许这就是幸福的开始。
因沉湎于甜美之中,往回走时,我走得特慢。有辆出租车赶上我,停下来,司机探头出来,大概以为我是个迷路羔羊。
司机说,“小哥,坐不坐?”
你丫的,打搅我的美好滋味!我坏坏的说,“你送我去北京吗?我快乐得想现在就去广场。”
“操!”司机往地上吐痰,车就开走了。
回到家楼下,又特意找到那只扁垃圾铲,朝大叔家的铁门扔去后,我才打开几道门,躺到床上,一二三四数起绵羊。
大叔家偷偷圈着养的几只鸡,些时就喔喔的叫起来,估计该是凌晨了。
第二天理所当然该睡到下午的。
但是,那白痴小芳早上九点就跑来对我的房门又踢又踹。
“棍子!你答应今天陪我上街的,怎么还不起床!”
她叫了九次我还可以安然的告诉周公我喜欢兰兰。
她叫第十次的时候,我像被人从楼顶上扔下去,突然醒了——发现自己满身汗渍坐地上了。
我一般都会这么吼人,“你白痴啊!”但这次我实在恼怒,觉得非得狠点,于是我冲门板外的小芳这样吼,“你脑袋进水啊!”
我妈就呼啦啦跑来开了门,对着我就是瞪眼。“我平时说的,你怎么老听不进去你?动不动就发火!”老妈九成是被我的吼声吓着,一个不小心光标就点中了“清空内容,”敲了一个早上的键盘,屏幕上那些字却全不见了。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
我不以为然吐吐舌头,“阿宝,你拆了电脑,仔细找,那些字可能掉机壳里面了……”
老妈就预备没完没了的唠叨,但碍于小芳在场,她大概以为小芳出过国,有洋文化,不能在小芳面前现丑。因此,她只气休休的嘀咕了句,“吃晚饭的时候再收拾你!”就又回电脑那去了。
我暗忖:瞧那小芳的架势,不过是学了点外国佬柔道的皮毛。
因此,我从地上爬起来,眼皮晃惚,非常晃惚的走出去。
小芳就走进来,坐我床沿上,催促着,“快点了,棍子,都九点多了啦。”
我没回答她,伸手去抓门边墙上的绳子开关,丫,怎么的不灵了?仔细朝床上天花一看,那包袜子内裤不见了。
小芳得意洋洋的笑道,“你还想暗算我啊”
我一吊脸,“切!大爷我堂堂正人君子,怎么会干小人之事?”
“哈,该不会是因为不见了暗器才这么说吧?”
我平生算是第一次无计可施,只得靠不屑的神态维护面子,“你丫的,我给我伸出拇指。”
“干什么?”
“放嘴里去,闭上嘴!”
她独自笑歪气的当儿,我已挤牙膏,用菜盘端水,蹲阳台上了。
开刷的时候,又看见大叔和别人在下棋,看样子,大叔又像已经吃了十次八次炮灰。
“就你这棋艺!”我边刷牙,边不屑的嘟哝,“要是和大爷下,我让你双车马,还让一个卒,谅你也保不住老帅!”
我的视线从那几个老头儿身上移开,慢条斯理的移向院子那辟静的角落。这一下,使我非常吃惊,因为灿烂的阳光下,我那些袜子内裤正一溜竹杆挂着,每一只袜子,每一条内裤都弄得方方正正,随风轻飘。
难道是这几年从不再帮我洗衣的老妈突然间“良心发现”?
我终归是乐开了花。
三下两下刷完牙,冲进老妈的房里,想表示一下我感动的心情。
“阿宝,你真好!”
“啊?”老妈莫明的沉着脸。
“啊,帮我洗了袜子了,我床下还有一大打衣服,阿宝有空也顺便帮我洗了吧?”
“哟呵,这洗袜子功劳归妈身上了?”老妈笑道,“要谢,不是谢我。”
“丫,这就怪了,难道那袜子会自己跑去洗了,然后又自个儿挂竹杆上?”我摸着杂毛头,说了许多可能性的猜想。例如,或者是某个路人从外面经过,闻到了袜子的香味,他受不了就进来帮我洗了?
听我这么胡诌乱猜,老妈早已不耐烦了,她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那是小芳帮你洗的,你这懒虫!”
“什么什么?”我觉得有些不可相信,同时又觉得好像理所当然。为免小芳在隔间听到以为我十分高兴,我压低嗓门,“她什么时候洗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老妈一脸看猴戏的表情,“你睡得跟猪似的,怎么会知道?小芳今天一大早就进来了,帮你洗了袜子,她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可是,她怎么进我房间的?……”
“你以为你昨晚关了房门啦?三更半夜回来,连楼下的铁门都忘了关!”
这些我倒是真的不知道。
我纳纳的退出老妈的房门,跑厨房里端饭盛饭盛菜,吧叽吧叽狂吞几口,感觉胃里像有块石头般了,我扔下碗。蹑手蹑脚的走到客厅,往房里一瞧,小芳正对着我自制的那只防声桶不知在嘀咕着什么。我于是滴溜溜的往楼道口冲,打算把她甩开,因为我可没有足够的耐心陪女人逛街。
但刚跨下第一级楼阶,小芳那大手就如钳子一样,抓住了我胳膊,我扶着楼梯扶手,往下拼命的跳,人却总在原地,倒是两条腿横到了第五级楼阶。
“你拉我干嘛?”我回头气着脸嚷道。
“你是不是想跑啊?”
我笑得很有些奸诈。
十多分钟后,我和小芳到了街上。我说,我没心情,不想逛街。她居然吹胡子瞪眼放话刺我,“亏你还是个男的呢,答应了人家的事却反悔,真赖皮!”丫丫,?大爷我是那种人吗?去就去!怕你不成!
现在我脑筋绕个十弯八弯,终于明白上当是这么回事,可再后悔就真成赖皮了,只好苦着脸,跟在她后面。她倒是得意的笑个没够!
丫丫,她倒是不是比我奸诈得还奸诈?
阳光愈加显得有些炽热。
在这烦闷的天气里,真不知小芳哪来的热情,没完没了的劲儿,使我看着真想把她打昏了,朝街边没盖的地下水道口扔,好叫她安静下来。
她今天穿了件灰色短衬,一条肥大的蓝色裤子,齐肩短发梳得一丝不苟,在阳光之下闪亮,使她的脸看上去更胖更白。
发现我在斜眼打量她。她便像等待已久,终于找到机会似的,喋喋不休的问我,“棍子,你觉得我这衣服怎样呀?”她拉着短衬的衣角,在我面前停下脚步,美滋滋的踮动两脚。
我不温不热的说,“挺好的。”
这么一来,她如一条打开闸门的河堤一样,不压其烦,接着作娇羞状,“你觉得我这衣服和裤子搭配吗?”
我懒得理她。
“到底好不好嘛?”
“丫丫,你怎么这么噜嗦!”我径直昂着头,到处乱走。
有那么一阵,她跟在后面不出声。但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后,她就又笑滋滋的跑上来,边走边抚着头发。
“棍子。”
“你小心看路行不行?”
“不是,我,你觉得我剪什么发型好?”
发型个头!实在受不了,我坏笑着狠狠道,“像你剪个光头最好!”
我加快点脚步,又隔开她好几米。突然不晓得走哪儿,自语,“究竟是我陪她买东西,还是我在买东西?”于是,我停下来,等她气喘嘘嘘的跟上来。
“嗳,求你了,棍子,”她擦了把脸上的汗,“你走慢点行不行?又不是没时间。”
我做个很没耐心的表情,因为我历来憎恶像只小毛狗那样陪女人逛街购物。真想不明白,女人怎么那么喜欢一扇接着一扇的推超市商场的玻璃门呢?
我不禁厌烦道,“你要到哪家商店,要买几打内裤,几堆胸罩,快去啊!”
“你,你你你……”她又羞又气,一个粉拳朝我的杂毛头捶来,幸亏我早就提防她学过外国佬的柔道,在她刚出拳的当儿,我不紧不慢,看都不用看,便准确无误的举起三星贴脑门上,挡中了她的拳头。
“h,hh……”用拼音拼出这两个字母,得出的怪音就是我奸笑的怪声。
但是,我马上又这样眯着眼,“——”(拼法如音尾拖得老长,因为我的三星成了弯弯的一座小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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