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章 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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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剑落在司班寿头顶时,一向从容的他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凝重。就在这时,身旁的书架被击碎,里面飞跃出一人,将剑挡在司班寿头顶。饶是如此,普利西斯仍旧一剑在防御屏障上斩出个口子。随着半截断剑落地,普利西斯的剑深深陷入防御屏障之中,剑刃距离司班寿的额头只有区区两寸距离,惊得司班寿冷汗直流。
司班寿松了口气,弹了弹近在咫尺的剑锋。“若非有我的影武士及时出现,挡了一下,现在你大概已经将我的脑袋劈开了。可惜啊可惜。”
普利西斯向旁边那人看去,外表与普通人无异,强壮英俊,穿着骑士铠甲,手中提着那把被自己斩断的剑,看起来十分威武。只可惜眼中神光不在,视线呆滞,面无生气,好像个活死人。
其他圣骑士也冲了上来,而这时,墙壁又破了三个洞,三个和影武士样貌相同的盔甲武士出现,将其他人拦住。
司班寿笑道:“可惜啊,你惟一能杀我的机会已经没有了。”那影武士丢掉断剑,从背后拿出两把单手斧。
普利西斯久经战阵,知道不妙,即将抽身后退。那影武士双斧挥动,霍霍有声,一连二十几斧,斧斧沉重,硬是将普利西斯逼退。
司班寿道:“我这个人太过善良,就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四个影武士是我最后的王牌,如果他们被击败,我就再无任何部下了。但问题是,你们能击败他们么?”
雪莉提着匕首冲上来,没走几步就被迎面一个影武士的猛击震得险些脱手。一侧同伴急忙赶来,连续几剑将那影武士暂时挡住。另一个同伴丢过一面盾牌给雪莉,她接过盾牌,又不要命的冲了上去。
二十几名圣骑士被面前区区四人挡住,围起猛攻却占不到上风。普利西斯心中焦急,若是拖得时间长了,久攻不下,己方士气势必低弥,体能也会减弱。反观对方那不同于人类的强悍力量,似乎不知疲倦,到时只怕会全军覆没。
他怒吼一声,低头闪过斧头,猛力撞入那影武士的胸口,手中宝剑连斩数下,想要横断对方的腰。可惜对方反应敏捷,连续的几下攻击全被挡下。普利西斯并不恋战,借几次攻击将对方迫得稍稍后退,中间拉开距离,突然加速,越过那影武士直接向司班寿扑来。
司班寿点头道:“擒贼先擒王,战术没错,只可惜力量评估错漏太大。”他知道如今的防御屏障已抵挡不住普利西斯一剑,索性撤去,向前俯身,在普利西斯的剑落下之前,一拳打在其胸口上。
普利西斯大出预料。他本有自信即便对手是魔人,也可以凭手中之剑将其斩成两段。可没想到对方并非一味防御,而且出手速度极快,就算是他也不过只看到残影。当回过神时已然中招飞了出去。
他胸口的铠甲上清晰的印着一个拳印,撞在墙壁上喷出一口鲜血,好一阵站不起身。
司班寿又坐回椅子上,淡淡道:“我已经说过了,你们得先打败我这些影武士,然后才是我。你可不能破坏规矩。”
却说山崖对面,穿过隧道的石室中,乐平等人面对巫师玛利奥,静静不语。乐平的身体在颤抖,如同中暑脱水,全身虚脱无力。未免旁人担心,他趁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玛利奥身上时,避过众人目光,轻靠在墙边。
他额头虚汗不止,就连呼吸也变得吃力。叶子偷偷瞥了他一眼,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却并未说话。只是时不时的会瞥向这里。
玛利奥道:“看样子几位客人的心情都很紧张。实不相瞒,我也如此。哎,想一想,我有多久没见客人了?哈哈,已经久得记不得了。不过我有个疑惑,憋在心里很不舒服,希望你们能不弃解答。说起来非常奇妙。撇开那个被链子拴住的翼狮不提,你们是怎么通过前面的守卫的?虽然那里现在由司班寿那孩子控制,可能已经把那些师兄弟们杀得一个不剩,可仍旧会有些个骷髅妖,丧尸之类的看守。就算那些小东西柔弱不堪,被你们突破。可我还有我苦心专研的特殊骷髅妖守卫大门口,在那些特殊骷髅妖后面还有我可爱的魔兽。它可不像那只不听话的翼狮,就算你们侥幸从它脚下逃过,也会紧追不舍。好吧,就算你们运气好,通过了它那关,接下来是我精心设计的迷宫,其中交错繁杂,有两百二十万种走法,出口却只有一条。就算是我也要有设计地图才行,至今还从未有人能通过。你们,难道只是单纯的运气好?”
丝蔓莎慵懒的撩拨着头发,淡淡道:“就当我们幸运吧。我们费这么大周折跑进来找你,可不是打算和你闲聊的。”
玛利奥道:“那么你们是为了什么?”凝视丝蔓莎片刻,忽然发觉她那双美丽的双眸中不经意闪过一丝红光,叹道:“原来如此,没想到竟然是黯精灵一族,难怪你们能通过六足豹和翼狮的守卫,来到这里。”
丝蔓莎露出从未有过的冰冷神情:“好厉害的眼力,竟然能一下看穿我的身份。而且你张口便说‘黯精灵’,而并非和其他人类一样称呼我为‘魔族’。你似乎对我们一族很了解。”
玛利奥叹道:“稍稍有一些。”神色略显暗淡。“我毕竟是巫师,而且是个热衷于研究,尤其热衷于魔兽研究的巫师,难免会接触到这方面。何况我曾亲眼见过真正的魔族,与你们黯精灵不同,完全效命于恶魔的凶悍种族。”
丝蔓莎释放出浓浓杀气,厉声道:“普通的巫师绝不会触及到他们。你究竟是谁?”
玛利奥道:“我说过了,只是个热心于研究的巫师而已。不过也许就像你说的,我并非一个普通的巫师。”说着闭上眼睛。“你们,想听故事么?”说完又忍不住自嘲一笑。“我真是太久没见过人了,看到你们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特别有说话的**。”

叶子在丝蔓莎耳边低声道:“听他说那么多干什么?你不是要找东西么?还不动手,拿到了我们立即离开。”
丝蔓莎阴沉着脸道:“没那么容易。”却不加解释。
叶子哼道:“你之前不是很嚣张,完全不把人类的巫师放在眼中,怎么现在却胆小起来了?”
丝蔓莎不答,只是紧盯着玛利奥。
玛利奥幽幽说道:“那是多少年前了?早已经记不清了。事实上在这分不清白日黑夜的地方,时间根本全无概念。总之那是在我年轻的时候,对什么都好奇的我丢下新婚妻子,一个人踏上旅程,去寻找能够让我兴奋的研究项目。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我遇到一个黯精灵,看到他带在身边,强大又美丽的魔兽,便立即被迷住了。我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就这样跟着那黯精灵一起在深山中生活了十年。终于,我不再满足于接触,而是想更深入的研究,甚至拥有魔兽。于是我离开山林,回到家中。在之后的两年中,我研究了一切操纵魔兽的方法,最后只得到一个结论,除非拥有黯精灵的力量,否则无法完美的驯服魔兽。”
海贝尔冷道:“于是你便将灵魂卖给了魔鬼,成为了邪恶的巫师?”
玛利奥道:“我的确是因此而与恶魔做了交易,成为了巫师,却并非是卖掉了自己的灵魂。”
咏歌道:“恶魔是不会白白给予你力量的。你卖掉了什么?”
玛利奥叹道:“我最爱的女人。当时的约定是如此定了。我将我最爱的女人的生命及灵魂交给恶魔,他赋予我如同黯精灵族般神奇的驯服魔兽的力量。”
叶子冷道:“你将你的妻子卖给了恶魔?”
玛利奥道:“那算是一个妻子么?我直到今日仍然不觉得她像是一个妻子,否则我也不会在山林隐居十载却从未想念过她。我当时想,如果这样一个女人可以给我换来梦寐以求的力量,又何乐而不为?很遗憾,恶魔也认同我对妻子的看法,因此她并不算是我最爱的女人。”
叶子道:“不是你妻子?那是谁?”
玛利奥道:“我当时也百思不得其解。在我生命中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我母亲,可早在我**之前就过世了,另一个就是我妻子。我生命中再没有第三个女人存在,恶魔要的究竟是什么呢?可三天后,我知道了答案。那一天,我妻子急匆匆跑来找我,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绝望。她说……”说到这里,玛利奥似乎哽咽了,微顿片刻,续道:“她说已经三个月的身孕突然消失了。”
“孩子?”众人皆是一惊。
玛利奥道:“是啊,孩子。我的女儿,原来恶魔要的是我的女儿。我甚至连面也没见过的女儿。这是我最爱的女人?也许吧,不过当时我却松了口气。我既然没见过,那没了也就没有了。可惜我妻子并不这么认为。没多久她就疯了,后来落水淹死了。不知道是她误入水中,还是自己跳下去了。而她的心情,我直到二十年后才慢慢体会到,可惜为时已晚了。也正因为如此,我做了很多调查,查到了想查的东西,同时还有些意外收获。”
原本在一旁东瞧西望,对我们谈话毫无兴趣的璐比却渐渐释放出难以置信的杀气,紧握着拳头,咬牙道:“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会……”
丝蔓莎急忙上去拉住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璐比虽然住口,却仍旧十分激动。她愤怒的看着玛利奥,仿佛要扑上去将其撕碎。
乐平轻声嘀咕:“原来那小丫头也能像普通人一样的好好说话。”身体无力的顺着墙壁倒下去。
叶子悄悄来到乐平身旁,用肩膀依住他,使他勉强保持“站立”的姿态,低声道:“你不想让别人担心才一个人在这硬撑的吧?笨蛋。”
乐平苦笑道:“这时候还骂人。你就不会像普通温柔的女孩那样安慰我一下?”
“很抱歉,我不是个温柔的女孩。”叶子白他一眼,却又问道:“普通温柔的女孩会怎么安慰你?”
乐平在发烧,脸红红的,呼气越来越微弱。也许正因如此,他竟然开始犯浑。“至少会温柔又深情的献上一个热吻。”
“热吻?”叶子的眉头挑了两下,紧握的拳头因为气氛而颤抖。她急促的呼吸着,突然侧头在乐平脸颊上香了一下。
乐平一怔,木讷的转头望向她。她羞红着脸别向一边:“我,我只是看你快死了,才……你,你不要误会。”
乐平喃喃道:“热吻应该吻在嘴唇上,而且也不够温柔深情。”
她气得偷偷用手肘顶了他一下,轻哼道:“你这笨蛋,别得了便宜卖乖。”
乐平露出十分勉强的笑容,心中却甜甜的在想:“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如果不是身体这么糟,而是在一个恬静的海滩,听着海潮拍打岸边的声音,和她肩并肩的靠在一起,欣赏日落的余辉,那该有多好。”
丝蔓莎紧拉着随时可能暴走的璐比,冷道:“这么说你现在后悔了?”
玛利奥道:“后悔?应该是吧。”
丝蔓莎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继续研究?”
玛利奥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问题真有趣。正因为后悔,所以更加不能停下。我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才获得了这种力量,如果不能最大限度的利用它,付出的代价岂不是白费了?不,不,绝对不行。我如此痛苦,煎熬,怎么能变得毫无价值?我一定要研究下去,将魔兽的一切谜题都解开。”
丝蔓莎眯着眼道:“你真可悲。”
玛利奥苦笑道:“是么?”慨叹一笑。“我以为你会用‘可怜’这个词。”
丝蔓莎摇头道:“不,你那个女儿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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