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升灵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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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足足喝了五分钟,灌得肚皮浮胀。虽胀得有些难受,但肚子却不像刚才那么饿了。又休息一阵,对着河面看着自己。这个人是我?五官虽然没什么不同,但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原本的我只是个老实的普通人,可现在这个我看起来却有些诡异。
“也许是耳朵的问题。”我撑开耳朵上的皮肤,结果大吃一惊。那并非什么皮肤,而是两个小号的耳朵。它们平时如扇子那样叠藏在耳轮内,看上去就和一个耳朵没两样。可展开时却变成了三只,就像花瓣。
我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喃喃道:“六个,我竟然有六个耳朵。”这和变成超人不同,这根本成了异形,使我之前的兴奋荡然无存。但这种震撼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强烈,当我看到一条小鱼打散我的影子时,就立刻把它丢在了一边。
“食物!”我脑袋里只剩这个念头。
我想也不想地冲入水中,水花溅得到处都是,鱼儿却一晃钻到了石头下面。我不气馁,小心翼翼的把身子浸到水中,一点点靠近,看准时机,猛地扑上去,哪知由于水的折射,扑错了地方,非但跑了鱼,手指还戳在石头上,疼得我哇哇大叫。
我气恼的在水面上拍了一拳,溅起的水泼了我一脸。我甩了甩头,重新振作,等待下一个猎物。很快又有一条小鱼出现在视线中,我小心翼翼的盯着它,集中全部精神。突然,我眼前的景物变了。浸泡在水中的脚不像之前那样看起来又弯又短,而是恢复了正常长度。水底的石块也变得比之前远。那条鱼缓慢的游动,我可以看到它全身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鳍的摆动,鳞片的摇动,甚至从几个不同的方向将它立体的成像在脑中。
我骇然大叫,注意力被分散,眼前又恢复了正常景象,鱼也闻声逃了。
也许是有了耳朵的前辙,我这次还算镇静。看着水面上的倒影,因为溪水不停流动,影像很不清晰,无法看清眼睛,但我知道它们一定不一样了。
我不自觉的集中精神,水面上的倒影忽然清晰起来,可以看到虹膜的色素部分呈现不可思议的颜色,不知该算深褐色还是墨绿色。而中央的瞳孔竟然呈现六边形,且不是一个,是由数十个小六边形拼凑而成,就像蜂房的结构。
我眨了一下眼,眼前的景象恢复正常,看着在水波中不住晃动的倒影,已没有语言能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我到底在哪?我到底怎么了?甚至于我,到底是谁?
我放弃了捕鱼计划,因为我有些害怕看到水中的倒影。我回到岸边,倒在树下。潮湿的衣服紧裹着身体,冷得我蜷缩成团。夕阳就要落山,我看着橙红色的霞光,渐渐涌起倦意。在半睡半醒时,霞光在脑海中变得朦胧,在朦胧的光中渗透出遥远的记忆。一个巨大的圆镜,一个长长的通道,一个好像经理过死亡般漫长的路程,最终出现在眼前的就是眩目的霞光。在霞光中好像有什么在接引,轻轻的拥抱着我,轻轻的……
“欢迎来到升灵界。”
“升灵界?”我猛然惊醒,却已是繁星当空的午夜。我还以为只睡了一会,没想到竟然睡了这么久。
低吼声围拢在我周围,我揉了揉眼睛,想哭却又挤不出眼泪。我竟然忘记了水边是山里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因为常有猛兽聚集饮水。
大概是狼。它们躲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也根本没敢看。只知道一定不只一头。十头?十五头?也许更多。自己饿了几天肚子,现在却成了人家的宵夜。
我有些激动,开始口无遮拦:“好男不跟女斗,好狼不吃人肉。各位兄弟能不能看在今天月黑风高,放小弟一马?”
等了一会,它们只是持续低吼,并不现身。渐渐的,我意识到它们并不是在朝我叫,而是小溪对面的密林中掩藏着的其他什么。
一声巨喉,一只穿着铠甲的巨猿从树丛中冲出来,两只胳膊挥动,将几株缠绕在一起的灌木连根拔起。
我向后躲闪,直等那巨猿安静下来,双手撑地,垂头喘息,这才低声唤道:“黑毛?是黑毛么?”
那巨猿猛的抬头望向我。我认出它不是黑毛,在黑毛脸上没有那道醒目的疤痕。那巨猿朝我愤怒的咆哮,两只手掌在胸脯上快速地拍打几下,身子躬起,携着风声一跃而来。
我骇然退后,双脚打颤,摔坐在地上。我不敢停留,一边看着逼近的巨猿,一边奋力向后爬着,直到头顶在树上。眼见那巨猿跃过来就要将我撕碎,头顶上,忽地飘来另一个巨大的黑影。它从树网上荡下,撞在巨猿身上,两个抱成一团滚入树丛中。
嘶号声起,那只巨猿被扔了出来,摔在河边,又一只巨猿扑上来,踩在那只巨猿身上拍着胸脯咆哮。我认出那正是黑毛。
疤脸巨猿趁黑毛嚎叫时抓住他的腿向旁边一扯,跟着揪起他的脑袋按到水里。黑毛挣扎着,不断扭动身子,可疤脸巨猿力气很大,它无法把头伸出来。水花四溅,不知何时,我周围的低吼声已经不见了。
黑毛猛的转身,抱住那疤脸巨猿的头向旁一扭,将他摔在岸边的石头上。疤脸巨猿吃痛松手,黑毛趁机爬到岸上喘息。它们俩有默契地休息一阵,疤脸巨猿首先恢复,再度向黑毛冲来。它头上的伤口仍在流血,使它本就狰狞的疤脸更显恐怖,触目惊心。
黑毛扭头瞥了它一下,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它好似在笑。眼见那庞然大物冲了过来,他捧起一块石头挡在身前。疤脸巨猿的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上面,好像被扣杀的排球,重重摔在地上。可黑毛也没空得意,整个被弹飞出去,刮倒了一片灌木。

我喃喃道:“这算什么?金刚大战赛亚人?”
一道风过,原来是冲回来的黑毛将那疤脸巨猿撞飞过河。眼见巨大的黑影从我头顶掠过,我不知该感慨还是惊恐。黑毛跳过溪水,在我面前停了一下,闻了闻,望着我缓缓从我身边绕过,直到目光被树木遮挡,才重新去寻找那疤脸巨猿。
不知道他们要打多久。我想走,又怕贸然行动会被卷入他们的战斗中。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参与的打斗。
我正犹豫不决,背后传来冷风。我下意识的抱住头,蜷缩身子,大地一阵剧烈的晃动,黑毛撞断了大树直飞过河去。我小心翼翼的抬头,忽地又一道黑影掠过头顶。我再次缩将起来,透过手臂缝隙看到那疤脸巨猿追着跳过了水面。回头看向那被撕裂的树桩,我再次确定,这绝不是人类能参与的打斗。
就在我以为它们两个的战斗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其中一个将另一个敲成肉饼,它们却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有什么声音,只是我太过紧张,并未留意。两只巨猿互望了一下,露出牙齿威势性的低吼跳跃一番,便拖着各自的伤走了,就像两个邻居家的孩子,每次见面都打架,可在妈妈做好晚饭时就必须回家。
天已大亮,没有表,我不知道时间。也许九点,也许十点。我坐在那里不动,直到正午,太阳升到最高处。我到水边拾了几条鱼,那是被黑毛和疤脸巨猿战斗殃及,溅到岸上的可怜小家伙。我为它们的不幸遭遇感到悲痛,同时也为能够让它们在生命的最后作出贡献而感到欣慰。至少我是这样来安慰自己的。
经过反复实践,我验证了一件事,书本上的十有**都是胡诌。钻木取火?我手指头都要磨破皮了也没见到一点烟。也许我需要一块火石,可水边只有鹅卵石,那种东西无论怎么敲也不会喷火星。
有鱼无火,我又不是茹毛饮血的野人,只能捂着咕噜噜抗议不停的肚子望鱼兴叹。我把鱼用树枝串好,顺着小溪而行,期待在前面能找到什么引火物,好填填我饥肠辘辘的肚皮。
我从未进过山,没有丝毫野外求生的经验。我孤独一人,走在怪声密布的树林里,走得越久,恐惧感越强。我为了不让自己沉沦在恐惧中,打算找点事情做,分散精力,也可以壮胆。
我除了身上这套古怪的衣服和口袋里两个小球,什么也没有。那两个小东西上次看还只有指甲大小,现在却长到乒乓球那么大。也许是某种生物的蛋,或者奇特的毒蘑菇。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无法丢弃,就一直放在口袋里。
既然衣服没什么可研究的,那就只能研究我自己了。我得说我本身这个谜题很让我在意。为什么会到这来?为什么突然增大了力气?耳朵和眼睛又是怎么回事?除了这些我身上还有哪些我不知道的变化?
我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控制,期待完全控制后会发现什么。但结果却令人失望,超能力没有再出现。
我倒在地上,身体虚弱极了。也许是那些超能力使我消耗了过多能量,我觉得胃被浓缩在一起,全身不住抽搐。我蜷缩成团,希望减小腹部的空间,减轻饥饿感。我努力地爬起来,看到手里的鱼。我的嘴唇在颤抖。我受不了了,想不计后果的咬上一口。
作为人的道德底线与生存本能相互碰撞,我发誓,如果谁能再让我感受一次这种煎熬的痛苦,我愿意将整个灵魂都臣服。那是不可言表的,只有在生命真正受到威胁时才会出现的。
我的手剜进土里,抓着一把黑乎乎的东西从土坡上滚下来。我头重脚轻,景物摇晃,目光无法聚焦,一个世界变成了两个。忽地,我看到手里的东西,竟然是一块木炭。我大喜过望,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坐起来,找来树叶垫在木炭上,拿着一根树枝不断在树叶上钻着。我的手因为饥饿颤抖不停。我乏力的钻着,仅凭对生存的执着苦苦支撑。
终于,奇迹发生了,火燃了起来,很快形成一个小火堆。我就近扯了些树枝和草叶,让火更旺,把满是泥土的鱼放在火上烤。一分钟却好像一小时般漫长,两分钟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我焦急的翻滚着叉鱼的木棍,祈祷鱼哪怕提前一秒烤好。
我等不及了,扯下中间一个看似烤得最好的鱼塞进嘴里。那鱼根本没熟,焦糊的鱼鳞和腥臭的鱼肉一起入口,恶心得想吐。我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因为肚子里早已经唱起了空城计。我强忍着吞下鱼肉,然后再咬上一口。鱼刺好像头发一样细,割着我的喉咙和鱼鳞一起滚下肚子。
不知道是因为饿得久了还是鱼鳞和鱼刺的关系,才吞了两口,我的肚子突然疼了起来。我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用头痛苦的顶着泥土。我以为我要死了,在那一刻,我似乎真的看到了天堂。
一只箭射来,正中火堆。箭前方缠了土包,土散开将火熄灭。三个人影从树林中出来,为首拿着弓箭的人道:“你竟然在神圣的树林里点火,你知不知道那可能毁了这整座山?”
我快要失去意识,仰着头看了他一眼。他是一个男人,至少轮廓像个男人。
看到我摔在地上,旁边一人上前检查:“他好像中毒了。”
为首那人踢了一脚我烤的鱼,哼道:“这就是亵渎自然的结果。亵渎者将被自然惩罚。”
另一人道:“要扔下他?”
为首那人道:“扔下路人独自离去,不是我们伊芙人的作风。何况还要问清他是如何避开哨兵,进入我们神圣的森林的。把他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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