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同行
（为了凑字数期限，以后每日一更。虽然只有一章，但4000多字也不算少。）
哪里有草，哪里有虫，哪里飞鸟，哪里树叶稀少，在我脑中一清二楚。二十一根长矛向我飞来，它们的路线，它们的落点，它会刮碰到哪片树叶，全都逃不出我的掌握。我站着不动，会有三根长矛刺中我的身体，分别是肩头，右侧腰部贯穿软肋，右侧小腿。如果我向左迈出一步，只有两根会击中，且位置相同，都在左侧胸口，很容易防御。
“斯诺，大壮。”我声音不大，带着从未有过的命令口吻。
斯诺和大壮对此并不反感，反而很兴奋，化作两道光缠绕在我手臂上。
我猛力的挥出左手。那两只矛撞在大壮坚硬的盾壳上，好像纸条被震弯成几节，飞出去钉在旁边的大树上。我抬起头，目光中放射来自幽冥的杀气。
马匹受惊，纷纷停住，不少骑兵索性被甩下马背。
卫队长吼叫着：“不要怕，大家不要慌。下马跟着我上。”提着巨斧大扩步向我奔来。
这个卫队长是个非常好的人。有责任心，有正义感，又不畏强权，在百姓和军中都颇有威望。就是他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最先同意敞开城门，让难民进城。也是他，几度带兵前往救援，才保住了几个村子数百口人命。他是一个绝不该死的人。他是一个我绝不可能会忍心下手杀害的人，然而……
“杀人，这种事。”我缓缓抬起猫爪，雪白色绽放寒光的铁钩随着我握起的拳头从指缝伸出。“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做到。”
寒光眩目，树林有一瞬间仿佛迎来了黎明。在我面前堆砌的是一片废墟，平静的废墟。风吹过那里，只有数不清的各种碎块。树木的碎块，岩石的碎块，钢铁的碎块……人的碎块！
我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日朗天光，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化作一道道光的彩带悬挂在森林中，连接树与树，树与地面，树与天空，使整个绿色的世界浑然一体，美丽得令人痴迷。
我在一棵老树下醒来，头痛欲裂，全身的骨骼和肌肉胀痛难耐，疲惫不堪。除了呼吸，我甚至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咏歌坐在一堆篝火前，在他身边放着一个临时搭建的巨型餐桌，餐桌上放满了各种食物。
他见我醒了，笑道：“烧烤餐会，喜欢么？”
我疯狂点头。闻着食物的香气，我全身的汗毛都活跃起来。腹内强烈的饥饿感转化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促使我一点点爬向餐桌。
咏歌笑道：“你不用急成这样。这里距离诺曼拉底城有一段距离，现在他们城里又乱成一团，暂时不会有追兵。”
我一惊，大叫道：“对了，叶子还没逃出来。”
咏歌哼着歌，不知在那削着什么，淡淡道：“所以呢？”
我强忍着起身，却也只是勉强坐起来。“你刚才说城里大乱，那一定会再次进行全城搜查。之前她为了救我，对人说我是他……呃，咳。”我不十分技巧的避过那个词，偷瞄着咏歌的表情，续道：“如果再次搜查，发现我不见了，而城中又没有我的出城记录，一定会怀疑她。我不想牵连她。”
“哦，算你还有点良心。”熟悉的声音如此悦耳，叶子捧着一大篮的野菜山菇，后面娇小的海贝尔则扛着一只巨大的山猪。
我惊奇道：“你，你们，怎么都在？”
咏歌嘻嘻奸笑：“我刚才不是说了，烤肉餐会。餐会啊，怎么可能只有我们俩？更重要的是，怎么可能只有男人，没有美丽的女士？”
我白他一眼。你丫那种暗语，鬼才听得懂。
阴暗处，那鬼吏连忙晃头：“不，连鬼也听不懂。”
海贝尔放下山猪，过来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她们都是帮过我的人，我这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好人，但起码的良心还是有的。我松了口气，虚弱地躺在草地上，笑道：“好多了。”
海贝尔也松了口气：“你昏迷了那么多天，总算醒过来了。”
叶子跑过来道：“诶，奇怪了。不是你说他今天一定会醒过来的么？”
海贝尔红着脸道：“我只是觉得，不是和你说过，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叶子狡黠道：“你只说看人很准，没说看病也准啊。哦，我知道了。你不是在看病，而是在看人，看男人。好准啊。”
海贝尔大羞，娇嗔道：“你敢说我？看我怎么制你。”丢下我去追叶子。叶子咯咯娇笑着跑来，就这样两个女孩越跑越远，渐渐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喂……你们不用关心一下我么？”突然觉得好冷清。
咏歌回眸朝我一笑，使我觉得更加冷……清。
我看着树冠，这里的大树和原来世界的比起来已经算高了，但若是与奎利恩森林比较，只怕连树苗也不算。树叶在半空交错，没有树网，天空显得格外晴朗。离开奎利恩森林，我还是第一次认真的躺在树林里看天。
“我睡了多久？”我忽然问道。
“没多久，大概三天。”咏歌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扔进火里，火堆突然喷涌一下。
“三天啦！”难怪这么饿。“她们什么时候出城的？”
咏歌挑了几下火堆底层的木柴，使火焰平稳。“就在你昏迷当天，城里因为男爵重伤而大乱。因为目击我们飞出城外的人很多，因此很多卫兵都出城搜索。她们两个就是那时候趁乱出城，在晚上时找到我们，之后便一路同行，直到现在。”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斯诺和大壮呢？”
他一边四下搜寻，一边道：“他们啊，刚才还看他们和索姆在玩……喂，不许吃我的索姆。”拾起一块石头丢了过去，转身又去搬另一块。
原来斯诺和八哥索姆正蹲在一根树枝上，索姆的半个头已经被斯诺叼在嘴里。
斯诺闪过石块，三蹦两跳来到我身旁。咏歌气喘吁吁的放下一块至少有五十斤的巨石，哼道：“真是，松懈一点也不行。”
我笑着摸着斯诺的头，他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大壮呢？”
“别提那个家伙了。”咏歌一副噩梦的模样。“扛着你一个已经很不容易，好在有人帮忙。本想终于可以解脱了，谁知道还得搬它。那只笨乌龟又大又重，可我们要赶路躲避追兵，不能等着它慢慢爬。真是累死我了。”
我回以苦笑。咏歌的痛苦我是深有感触。
大壮在草堆中顶出头来，抗议道：“我走的不慢，而且我一点也不重。”
我虽然听得懂大壮的话，但咏歌却只听到噪音般的叫声。他气愤地丢过一块石头，打在大壮的壳上。“你看，又在叫了。这一路上就听它叫个没完，也不知道为什么。让你叫，让你叫。”说着又打了两下。
大壮的壳结实得很，别说是这不用力的丢几下石头，就算是一个大力士抡圆了铁锤也砸不出一个坑来。可大壮却对咏歌这种行为大为光火，咆哮一声缩进壳里，旋转着好像飞碟一样朝咏歌撞了过去。
咏歌被大壮撞得仰面摔在地上，大壮顺势落下，压在咏歌身上。咏歌拍着地大叫：“好重，你这个笨蛋。快，快给我下去。索姆，帮，帮忙啊。”
索姆展开翅膀想要飞下来，忽然看到等在一旁蓄势待发的斯诺，打个冷颤，瓜瓜叫道：“危险，危险，不去，不去。”
“你这个叛徒。”咏歌被大壮压在下面，几度挣扎，最后终于不动了。
大壮得胜归来，炫耀地伸出两只前肢的指甲，算是个“V”的手势。
海贝尔和叶子嬉闹一圈回来，前者找了个树荫坐下休息，美丽的秀发和阳光一样迷人。后者掏出匕首，干净利落地将野猪打理干净，上火烧烤。
海贝尔道：“这一桌子菜几乎都是叶子弄的。她说如果你醒过来一定会大叫肚子饿，所以一定要做很多很多东西才行。我是觉得做这么多已经够夸张了，可她却仍然吵着不够，一定要再加一只烤山猪不可。只有我们四个，怎么可能吃得完？别说所有的菜，我看只是那只烤山猪就足够我们吃上几天。”
叶子哼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这家伙的食量。不信你问这没品位的狗屁诗人，他要是饿起来，能吞下一头大象。”
“嗯，一头不够，估计至少得一头半。”咏歌说完，寻思片刻，忍不住道：“对不起，纠正一下，我不是什么没品位的狗屁诗人。”
叶子皱着眉头不耐烦道：“那我刚才这么叫你的时候你应了没？”
“应了。可是那是因为……”
叶子哼道：“不管因为什么，我这么叫，你应了，说明你就是没品位的狗屁诗人。好了，别烦着本姑娘做菜，否则不让你上桌。”
咏歌无奈的叹了一声，退后几步，看着叶子细心的打理着烧猪。
海贝尔捅了捅我：“你看叶子对你多关心。”
叶子耳朵动了几下，叫道：“海尔姐，不许你乱说话。”
“海尔姐？”我要是能动，一定会跳起来。“你们是姐妹？可，可是之前在城里怎么好像不认识？”
海贝尔笑道：“那时候我们的确不认识啊。”
我奇道：“可是她刚才，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叶子道：“以前不认识，现在就不能做姐妹了？”
“哈，你们交往得还真快。”我感慨，只听说漂亮的女人和漂亮的女人是天敌，只要遇到，一定会发生男人想象不出的可怕战争。可现在……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们聊得正欢，咏歌突然问道：“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么？”顿时气氛冷却下来，人们都不开口。海贝尔垂下头看着袍子，叶子也专心地注视着火苗，只有我，看看咏歌，看看叶子，又回来看看海贝尔。“发生什么了么？”
咏歌奇道：“你不记得了？”
我皱眉道：“我应该记得什么？”
海贝尔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你突然昏倒，我们有些担心而已。”
我问道：“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咏歌道：“只是……”却不等说出来就被叶子打断。
“只是你无缘无故突然昏倒，我们有些担心，就像你那次在营区里一样。我说你是因为饿的，才会突然昏倒，可他们都不信。”
海贝尔僵硬的笑道：“是，是啊。那怎么可能，你说对吧。怎么会有人因为饥饿就毫无征兆的突然昏倒？”
我很尴尬的别过脸，总不能说：“非常惭愧，我本人的确曾经因为饥饿，毫无征兆的昏倒。”
虽然我知道他们有事情隐瞒我，但我并不打算追问。我知道那是善意的谎言，而事实上，我也有事情隐瞒他们。
野猪烤好了，香味将不少野兽吸引过来。咏歌展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实力，轻轻地弹奏音乐，将所有野兽吸引到他那里，我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了。
海贝尔吃东西很文雅，而且饭量很少。大概就因如此才会这般纤细娇小。叶子忙完了做菜，又忙着给我喂菜，因为我全身无法动弹，想自己吃也不行。没多久，吃完东西的海贝尔也加入喂菜行列。叶子趁机自己吃了一些，吃饱后两人开始疯狂喂食。我感觉自己变成了动物园里的大熊猫，她们大概也是类似的感觉。大壮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我。他现在一定很羡慕我，殊不知我一点也不想要他这种羡慕。俺是人类……
这些日子咏歌也是憋得不轻，不仅每天被大壮的噪声攻势烦着，让他自己也体会了一下他给别人造成的伤害，同时虽然有叶子和海贝尔两位美女同行，却没人愿意听他唱歌。动物们无偿的满足了一下他那小小的虚荣心，以及对艺术虚假的追求，使他颇感欣慰。而当他心满意足回过神时，之前那足够开一场盛大Party的豪华Barbecue大餐只剩下一两片包肉的菜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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