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章 劫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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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情况向山达和酷巴说了,他们立即重视起来。酷巴潜出帐篷,去通知梅耶鲁等人。山达和我则从另一侧潜出,到营区边确定情况。我本来不敢去,但有斯诺和大壮在身边,胆子也壮了些。
营地整体成一个圆阵,外面有守营护卫,三班轮换。山达随着我来到有声音的一侧营边,透过围栏向外看。外面有两个打着瞌睡的护卫,每过十分钟左右有一班流动岗哨经过。
我低声道:“一般都是这样的?”
山达道:“商队不比军队,护卫多是自家训练的家丁,或花钱雇佣的零散佣兵。除非特殊货物,或是身处危险地区,防范大多比较松散。”
我皱眉道:“那些人距离我们不到两百米,如果现在不马上调集人手,等他们冲过来就晚了。”
“两百米?”山达奇怪的望着我。
我这才想起,这个世界的长度单位是步,一步大约半米左右,急忙改口:“四百步。”
山达皱眉道:“那该如何是好?”
这时,梅耶鲁和酷巴带着几位商队领队前来。梅耶鲁上前道:“小兄弟,你确定有人劫营?”
我连忙摇头。“不确定。我只能说外面有数十人潜伏,距离我们营区不远,是不是来劫营就不知道了。不过也不能否定这种可能性。”
梅耶鲁眉头深锁,微微点头:“的确,小心驶得万年船,此事不能马虎。”忽然又道:“你能不能看到他们的穿着和样貌,也许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如果是盗贼,我们好立即布置防御。”
我稍稍犹豫,还是点头答应。同时用了“千里眼”和“顺风耳”两种能力,体力会消耗很大。但想到情况紧迫,加上那顿丰盛的晚餐,实在不好拒绝。
就在我要集中精神,凝聚目光时,树林中忽然传出一声大喝,接着是急促的奔跑声。起初只是一个人,但很快变成一群人。逐渐传出呼喊声,随着呼喊声增大,他们距离营地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如此大张旗鼓的冲杀大出我们意料。梅耶鲁果断做出判断,组织人防备。对方人虽多,但我们的护卫也不少。两百多护卫集中在营地一侧,等待着随时可能从树林中冲出来的敌人。
草丛耸动,一个人影从里面跌跌撞撞的出来。与其说冲,倒不如说摔。看他慌忙的模样,不像是要进攻,反而像是在逃命。
梅耶鲁皱眉道:“别大意,可能是陷阱。”
山达和酷巴站在我身前,保护着我。斯诺蹲在我肩上,这个时间正是它活动的时间,因此格外精神。大壮趴在我脚边,努力仰着头,大叫着:“看不到,看不到。你们蹲低点,也让我看看。”好在乌龟的叫声并不大,除了我耳边比较烦,旁人倒不太在意。
那冲出草丛的人跑了几步,摔在地上,大叫道:“救,救我。”听到声音,我立即认出是之前见过的神秘女孩,叶子。
我奇道:“她怎么会在这?”有意帮她,可这么多人都蓄势待发,气氛紧张,使我说不出话。
叶子向后看了一下,爬起来又跑。她的脚好像受伤了,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在她身后,七八个汉子凶神恶煞的冲出来,正要朝她扑去,忽地看到营地和里面严阵以待的护卫,纷纷停步。后面陆续又有人冲出来,足有六十几人与我们的护卫对峙。双方谁也不说话,似乎在等着什么契机。
叶子继续向前,来到营地围栏外,拍打着围栏叫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有护卫要放她进来,却被梅耶鲁阻止。
梅耶鲁道:“还不能确认她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何况放她进来会影响阵型,如果对方趁机冲锋,对我们非常不利。”
我看着哭喊的叶子,心中一酸。人真的如此无情,眼见一个柔弱少女在外面求救也无动于衷?我是个普通人,柔弱的普通人,从外到内都是如此。我闭上眼,装作看不见这一切。我忍着,忍着,可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我是个普通人,一个不懂什么叫大局,只顾眼前,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普通人。
我双脚用力,跃起两米多,从围栏中跳了出来。大壮嚷了一声:“等我。”吃力的从围栏里爬了出来。
事出突然,梅耶鲁来不及阻止,见山达和酷巴也要出去,忙上前阻拦。“二位,二位且慢。我们还要仰仗伊芙族的箭术,何况那小兄弟就在围栏附近,对方也没那么容易靠近,不会有什么危险。”
山达和酷巴乎望一眼。伊芙族箭术超群,但瘦小的身材并不适合近身肉搏,就算护在我身旁也未必有作用,倒不如在这里以箭掩护。想到这里,他们点头答应。梅耶鲁长出口气。一个树精灵战士抵得过二十名人类箭手,两名树精灵战士,相当于五十名人类箭手。这种战斗力他怎么能轻易放任其离开自己身边?
我跑到叶子身边,担心的问道:“你还好么?”
叶子看到我来了,表情骤变。也不拍围栏呼救,转身靠在围栏上,懒洋洋的道:“又是你?你是这个商队的护卫?”再看她脸上,哪有一滴泪水。
我知道受骗,心中不是滋味。想就此不理她,但又觉和一个女孩怄气有失风度,索性在她旁边坐下。“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被人追?”
叶子哼道:“不可以么?”上下打量我一番,嘟着嘴道:“你这人,感觉怪怪的。还有你的眼睛……”说着将脸靠过来。“和正常人不一样。你果然是魔族?”
“啊?”怎么又是魔族?魔族到底是啥啊?
她看到我的表情,古怪的道:“不像装的。可你的反应还真怪,好像根本不知道魔族是什么。”顿了顿,忽然捂着嘴。“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我傻呆呆的点头。
她拍着额头道:“像你这种人也敢出门,所以每年冒险者的死亡率才会那么高。”
我无奈苦笑。我本就不擅长交际,尤其是这种漂亮又机灵狡猾的女孩。

她看到我肩上的斯诺,甜甜一笑:“小东西,又见面了。仔细看你还挺可爱的。”说着伸手过来摸。
斯诺露出牙齿,嘶嘶低吼,吓得她急忙缩回手,咬着嘴唇道:“不摸就不摸,有什么了不起。”
我问道:“他们为什么追你?”
叶子瞥了我一眼,哼道:“你这么傻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怎么傻了?”其实我常听到有人说我傻,但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叶子道:“他们怎么看都是土匪,土匪追美女还能为了什么?”
我嘀咕道:“也许只是想问路。”
叶子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
梅耶鲁叫道:“我是广慕商行的领队,你们是哪座山头的兄弟?”对方不答,梅耶鲁又道:“我们行商,经过贵地,备有薄礼,还请各位弟兄笑纳。”向身后招手,自有人抬着两个箱子来到围栏边。
土匪中,为首的是个魁梧汉子,怕有一百九十出头,比我高出整整一个头,膀大腰圆,和梅耶鲁倒有几分相似。满脸横肉,目带凶光,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狠茬。
那人叫道:“我们是西面巍山的,本来不想越山头和众位结梁子。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钱我们不要,但那个女人得交给我们。”
梅耶鲁望向身旁其他商队的领队。若是按照他的意思,当然二话不说就把叶子送出去。可由于我刚才的举动,他不得不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我和叶子的关系,如果因为把叶子送走而激怒我,进而影响他们和树精灵的关系,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捅了捅叶子,担心的问:“他们和你有仇?”
叶子懒洋洋的说:“他们是土匪,和谁都有仇。”
我奇道:“你不担心么?他们很可能把你送出去。”
叶子道:“有什么可担心的?”瞥了我一眼,忽然一笑:“你不是出来保护我的么?”
我大惊,愕然道:“我是么?”我记得只是看不惯他们只顾自己安危,把一个柔弱的女孩拒之门外,见死不救的作为,一时义愤填膺,跳出来陪她坐一会。
叶子见我那表情,冷哼道:“男人都一样,贪生怕死,没用的东西。”
我不满的叫道:“并不是只有男人这样,女人也贪生怕死。”世界应该男女平等。
叶子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随即摇头一叹:“跟你说话,连我也会变蠢。”
她不是第一个说我蠢的人,我已经习惯了,虽然仍旧不知道原因。
斯诺用肉乎乎的爪子拍着我的头,安慰道:“笨主人,不用伤心,聪明没什么好的,反倒是傻乎乎的比较可爱。”
斯诺的话非但没有起到预期的作用,还起了反效果。我颓丧叹息,自己竟然沦落到在猫的审美中“比较可爱”,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那匪首叫道:“怎么样?交不交人?如果不交,我们就围在这。凭我们的人数想要闯营也许不容易,但只要守在这里,你们想走也不方便吧?我们是无所谓,反正靠山吃山,在哪座山对我们来说都没影响。但你们商队能一直待在这么?”
几个商队的领队纷纷露出为难神色,其中一人对梅耶鲁道:“我看还是交人吧。那女人我们本来也不认识,犯不着为了她影响我们商队的行程。我们商行规模小,比不了你们大商行。若是货品迟了一天,这损失我可担待不起啊。”另外几个领队纷纷附和。
梅耶鲁紧缩眉头,望向旁边的山达和酷巴,问道:“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
山达道:“这是你们人类之间的事情,与我们伊芙族无关。”
梅耶鲁点头。从山达的态度他已经看出叶子和树精灵并无瓜葛,如此一来,会惹恼他们的可能性便降低了。
梅耶鲁点头道:“好,交人。”向那匪首高声道:“那女人就在这,你们尽管派人来抓,我们绝不阻拦。但是,如果你们企图翻越围栏,我们将予以还击。”
匪首笑道:“领队果然是个明白人,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招手,身后跳出几个魁梧汉子,摇晃着健硕的身躯大步走来。
“现在怎么办?”我忍不住打个哈欠。已经过了我习惯的睡觉时间,更主要是叶子那无所谓的态度,令我也紧张不起来。
叶子第一次露出凝重表情,看了看划破的小腿,喃喃道:“要是腿没事就好了。”
“我看看。”我搬过她的腿。她吃惊地看着我,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伤口不深,不像刀伤。树叶刮的么?”
叶子咬着嘴唇道:“你是医生?”
我没注意她的语气,全神贯注在伤口上,随口道:“自学过兽医。”
“我是人类!”叶子咆哮而起,一拳揍在我头上。别小看女人的力气,我的头重重地撞在地上,弄了个前后受伤。
叶子起身,胀红着脸,不知道是不是气的。甩开斗篷拢住小腿,看着已经来到面前的土匪。
“小妞,走吧。”一个汉子奸笑着伸手过来。
叶子双目寒光一闪,手腕翻转,一条银色的东西在半空一晃,好像鞭子,向那汉子横扫过去。
那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雕虫小技。”探手去抓那“鞭子”。
在他后面,那匪首面色骤变,叫道:“别抓。”可惜迟了,那汉子的手已经结结实实地抓在“鞭子”上。
银光绽放,那“鞭子”绕在汉子手臂上,又迅速松开。汉子笑容未消,身子却突然一僵,就那样直挺挺地仰倒在地,竟然气绝身亡。
众人骇然大惊,但最惊的还是我。眼见那“鞭子”垂下来落在脚边,尖叫一声跳出三米开外,捧着大壮挡在身前,颤抖着探出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那“鞭子”,以及那“用鞭子的魔女”。
斯诺跳上围栏顶一根翘起的木棍,舔着爪子叹道:“哎,主人还是老样子,不会应付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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