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军途中，赵韬不断派出斥候。赵韬明白，如夜遇敌骑冲击，队伍溃散的可能性极大。队伍两翼弓箭手随时待命。
终于走了三个时辰，凌晨天亮前赶到武陵关。斥候回报，关前并未发现敌人。
武陵关是一个横亘在山路上的一个寨落，寨前低矮的围墙千疮百洞，寨内房屋夷毁殆尽。进得关内，赵韬暗惊，难怪敌人竟不派人据守。赵韬紧急带着周毅和几员裨将，查看寨内一番。迅速在两边土墙下埋伏千余弓弩手，以作警戒。两个方向各派出三名斥候，探报敌情。其余士卒分作两路，前往关寨门前，分别掘了三个大坑。下面埋上削尖的树桩，上面覆以树枝，坑外放置大量铁蒺藜。
一个叫施忠的裨将建议在山上埋伏一军，赵韬和众人观察地形后，决定由施忠率一千弓弩手，埋伏山上灌木丛中。
直到中午，从关外牧场方向弛来十多骑。直到敌骑接近关前，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停滞不前。
赵韬身边一裨将低声道：“我们的斥候呢？大人，这些不像敌军斥候，倒像是信使。”赵韬看了他一眼，那裨将解释道：“根据经验，敌人斥候队一般是有队形的单独行动，最多聚集三五名。”
赵韬心一动，低声道：“我们营中可有会鞑靼语的？”
那裨将笑道：“这边塞好些人多少会一些。大人想活捉他们？”
赵韬点头，那裨将遗憾道：“怕是有些不易！敌人血性刚勇，好赌命嗜杀！”
赵韬沉吟道：“那咱们比耐心！”
十几支箭呼啸而来，整个寨子一片宁静。又是十几支箭飞落寨内，有几个士卒被射伤，不敢吭声。
敌骑一直等了约摸小半时辰，见寨内没有动静，便小心翼翼向寨门靠近。赵韬低声命令，待敌人进入关内先射马，再围住他们将其拿下。
寨外传来一声惨叫，尽管敌人小心翼翼，仍有一骑落入坑内。赵韬从墙缝中望去，敌人异常警觉，弓箭在手，对着寨门。赵韬看向关内士卒，多数有些漠然。整个寨内依然没有动静。敌骑下马，牵着马，小心避让陷阱，往寨门缓缓走来。
赵韬令下，准备战斗，自己也紧握佩剑。
当最后一个敌人绕过陷阱时，埋伏明军弓弩压低射出。十几匹马嘶叫着倒地，也有敌人被射成刺猬。周毅待百余士卒得令从墙后闪出，冲出寨门，紧接着一阵刀剑碰撞之声。
片刻，周毅和百余士卒拖拽着死伤敌人和死马进入关内。周毅禀道：“敌骑十五，无一漏网。俘获有三个重伤，一个轻伤，是我擒获的。我军亡十三，伤二十。”
赵韬命周毅带人审讯俘虏。周毅不愧在锦衣卫干过几年，手段毒辣。一盏茶功夫前来禀报。“大人，这些是敌酋汗王达延可汗的亲卫，奉命向小王蒙合乌苏传达旨意的。”赵韬急道：“是何旨意？”周毅挠了挠头，“问不大仔细，这是搜出的书信，大约是那可汗声称王庭有事无兵增援。”赵韬接过书卷，展开后，见是豆芽文字，苦笑道：“还可再审讯俘虏？”周毅尴尬道：“已没有活口了！”旁边裨将接过书卷，向军中跑去。过了一会，回来禀告：“大人，这。。这。。大多认不全，大致意思是那达延可汗拒绝向小王蒙合乌苏派遣援军。”
赵韬狂喜，草原上也有残酷的政治斗争，看来这次小王蒙合乌苏和可汗相约出兵，不料那大汗借大明之刀杀人，好啊！
赵韬起身，叫过周毅，让他带领全部骑兵二十余骑，带上书卷，马上回大营向杨大人禀告。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此情报重于千军，赵韬再三嘱咐周毅小心，哪怕剩一骑一卒，一定要完成任务。
中午后，众军吃过干粮，两边斥候均无回音。
夜幕降临，周毅带着二十余骑回到寨中。见到赵韬大声笑道：“那蒙合乌苏龟缩营中，我小心绕开敌人斥候，书卷已经送到，估计此时杨大人已派人，将书卷射入敌军营中。临走，杨大人叫我们做好血战准备，不放一卒一马回到草原！”
赵韬在原地踱步，有些不安。“这附近道路宽阔，竟找不到多少石块，如何防守？”想了一会，安排放弃面向草原方向的防守。弩手在后，前面三排弓箭手，交替射击，五百余长枪兵掠阵。山上施忠见旗号，弓弩尽出。
临近中午，大雾才散去，前方道路仍无动静。众军正吃干粮，斥候飞驰而来，下马绕过陷阱，气喘吁吁禀报道：“报！大人，敌军已拔营向我奔来，约四千余骑，马七八千匹！敌军斥候不足八里。”
赵韬仍命偃旗息鼓，静候敌军。不知什么原因，敌军斥候并未出现。
不足小半时辰，山道上尘土飞扬，旌旗招展，万马奔腾，人喧马嘶，山动地摇。不禁让人黯然失色，赵韬紧张地观察着。只要进入射击区域，要快些射箭，否则将被马踏死！
敌人接近，赵韬令下，旌旗突起，万箭齐发。山上施忠见旗帜一起，也是千箭突发。道路上敌骑猛受突袭，人慌马惊，关前尸横遍野，残旗遍地。在赵韬令下第二场箭雨下后，在又倒下一片后，敌骑终于组织起来，回击的箭雨漫天而来。不断有埋伏士卒中箭，惨叫声不绝于耳。有少数敌骑奔到关前，直落陷阱，叫声，骂声，呼兄唤弟声震天。突然，敌骑更乱，山上斥候前来禀告，敌军后有骚动。赵韬估计杨大人的前锋已到，遂令继续射击。
敌骑走投无路，只得向关寨冲击。寨内士卒也是死伤遍地。赵韬急令一员裨将传令，让山上施忠火速回援。施忠赶到后，向敌骑又是一阵漫射，始终不让敌骑靠近关寨。敌骑后也是喊杀震天。不断有裨将回报，箭已不多。赵韬挥剑在手，大声道：“如箭射完，集合待命，准备尽歼入关之敌！”
在寨墙后，聚集的士卒越来越多。渐渐有敌骑突破进入关寨，赵韬命旁边裨将带士卒冲上厮杀。赵韬伏在墙上观察，见敌军大势已去，指挥身后已不足两千士卒，各持刀枪守在寨门两边，一有敌人闯进，立即掩杀。闯进关内的敌人越来越多，赵韬定了定神，挥剑杀入敌阵，混战一团，不让有一骑一马逃出。
战斗接近尾声，韩斌率一彪骑兵进入关内，见关内尸横遍野，不由焦急，大叫道：“赵大人！赵韬！你在吗？”
赵韬一抹脸上血污，跑到韩斌马前，也提气大叫道：“关内官军听着，我们援军已到！绝不放过一匹马一个敌人！”
零星反击很快扑灭，赵韬脱力倒在墙边，漠然地斜眼望去，堆积关内的尸体或躺或跪，或伏在死马上，身上或插着一柄刀，或贯穿几支箭。
一个女子用嘶哑的声音叫道：“赵韬！赵韬！坏人！你在哪？”赵韬用剑撑在地上，站立起来，竟叫不出声来。柳杏儿也是浑身血污，冲进关内，环顾四周，一时没有见到赵韬。不由泪如雨下，拼命地从地上不断翻转倒在地上的死伤者，呼喊着。蓦然转身看见赵韬倚在墙边，哭着向赵韬奔来。上前扑进赵韬怀里，“坏人，吓死我了！你伤没有，我看看！”赵韬直摇头，无语，紧紧搂住柳杏儿。半响，低语道：“走，我们回家！”周毅带着箭伤，提剑过来，“大人，你没事吧？”赵韬摇头，靠在柳杏儿身上，向寨门走去。
杨大人在众将环拥下进入关内。赵韬上前见礼，杨大人赶紧扶住，见赵韬疲惫不堪，拍了拍赵韬的肩膀，笑道：“贤侄立下如此大功，老夫即刻上报朝廷！老夫想贤侄连续作战，甚是疲惫，待唐丰唐大人赶到，你且马上回家休息！”
其余众将纷纷和赵韬寒暄一番。韩斌和时原见战斗惨烈，不禁嘘唏。
“赵贤弟当功居首位！不意如此惨烈！”
几员裨将含泪见过主将，恍如隔世。“韩将军，末将部下十不存二！”
杨大人拱手，环顾四周，扬声道：“大家辛苦了！本官在这里谢谢大家！本次全歼鞑靼人小王蒙合乌苏所率五千敌骑，守关官兵功居首位！朝廷是不会忘记你们的！三边百姓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杨大人双手执住赵韬的手，笑道：“幸得贤侄此策，才如此干净利落收拾残局！”
赵韬苦笑道：“若非那达延可汗帮忙，小侄不知能否再见到大人，都还很难说！”
杨大人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贤侄言之有理，这三边武备是得预先筹划！贤侄，老夫有话问你，你今后有何打算？还参加科考么？这三边武将空缺太多！不知。。。。。”
赵韬无语，沉默一会儿，“容小侄想想，这。。。想以后再说！”
一队骑兵飞驰进入关寨，唐大人风尘仆仆，远远地跳下马来，兴冲冲大步走到杨大人和赵韬中间。与杨大人和众将见过礼后，指着后面身着飞鱼服的众骑，大声道：“你们快来见过新任千户赵大人！”众骑飞身下马，齐声道：“卑职见过赵千户大人！”
唐大人转身对有些惊讶的赵韬笑道：“本官恭喜赵大人荣升锦衣卫千户！这是印信！”说罢，递与赵韬一些物件。赵韬接住，诧异道：“大人！你。。我。。。？”
杨大人笑道：“本官恭喜唐大人荣升锦衣卫副指挥使！唐大人何日回京啊？”
唐大人大笑，“呵呵，等和赵大人交接完毕，某就回京！另外，柳彬柳大人荣升副千户，周毅周大人荣升百户，谭瑛谭大人也荣升百户，这里是任命文书，赵大人收拾好了，由赵大人向众人宣布吧！”
接着，唐大人正色道：“今后，这三边的锦衣卫事物全仗赵大人了！朝廷另有旨意下给杨大人。今后赵大人多与杨大人合作！”
杨大人感叹道：“老唐，你回京要不与石指挥使商量一下，让赵大人干脆调到本官麾下！你看这次，边塞危急，边备荒弛，这里缺人啊，本官随后上报朝廷，你看这事？”
唐大人呵呵干笑，“这个，本官恐怕做不了主呀！呵呵！今日我看赵大人疲惫，不谈这个，赵大人赶紧回家休息几天，再到衙门与本官办理交接！”
赵韬带着柳杏儿，周毅带着剩余的几骑加上唐大人拨调的百骑锦衣卫，辞别杨大人等众人，往山庄奔驰而去。
刚进山路，早有山庄斥候迎上。赵韬命柳彬薛二迎接山洞中众人即刻回庄。
赵韬等人走近山庄大门，柳彬和薛二早在面前等候。柳杏儿下马，扑进柳彬怀里，柳彬拍了拍她的头，“丫头，你们可回来啦！哥哥高兴死了！”
薛二笑道：“主人放心，属下已派一队人马前去山洞！属下看主人疲倦，不如先去睡上一觉？”
赵韬点头微笑道：“薛总管也辛苦了！你安排好庄内警戒，也去歇一会儿。”
赵韬将锦衣卫的任命文书交给柳彬，“恭喜柳兄升职！也恭喜老周升职！”
柳彬喜笑接过，“多亏了老弟！哈哈哈。”
下马后，赵韬顺势靠着柳杏儿走向后院。
“杏儿，我想睡觉了！叫他们别打搅！”
“你一身血污，不洗洗吗？”
“管他的，睡一觉再说！”
后院还是相当杂乱，赵韬迟疑一下径直往柳杏儿房间走去。
“喂！坏人，你往哪走?”柳杏儿娇嗔道。
“我想起了，还没执行家法呢？”赵韬懒懒笑道，手扬了扬。
“什么？啊，你敢！”柳杏儿双手捂住臀部。
“人家担心你嘛，你还要。。。。。不理你了！”柳杏儿扭了扭身子。
柳杏儿还是强拉赵韬走向李莲房间。房间内也是一片狼藉，床上只剩下床板，赵韬扑上床去，软软地趴在床上。转瞬间，呼噜声起。柳杏儿乱翻一阵，找到些衣物，胡乱盖在他的身上。
柳杏儿静静地坐在赵韬身边，也倦得依在床头迷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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