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计献三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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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韬怏怏不快地和周毅离开了“德盛布庄”。
“大人,现在。。。”周毅有些小心问道。
赵韬有些想从根本上来思考如何彻底灭掉白莲教的问题,突然想到杨一清。
“走,我们去拜访杨大人!”
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有些哀怨。
“羌笛何须怨杨柳!”赵韬幼时,老爹强迫他在青少年宫学了三年的乐器,笛子吹了一年。赵韬此刻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思乡之情,哪里是我的家乡?。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赵韬神情有些恍惚了。
转过街口,见路边一老盲人,正在横笛吹奏,身前挎一布袋,里面装满长短笛子。
“老伯,你这笛要卖么?”
“长短都是二十文!老夫这笛子都是京师教坊定做的哩!”老盲人怕赵韬嫌贵。
赵韬选了支短笛,给了老伯五十文钱,老伯再三谢过。
“盛德轩”酒楼后院小门仍是戒备森严。
柳彬见二人到来,兴奋得不得了。
“赵大人,你可来了,杨大人昨天还说起你哩!前日个,我听里面兄弟说起,你那首词曲真好听,赵大人,你可得把那词抄给我,咱也学学!‘马蹄南去,人北望’”
“柳兄,什么大人,大人的,你我兄弟,休要显得生分了!咱就是柳兄的老弟!”
“呵呵呵,是,老弟真豪爽!苏朋,快进去禀告,说赵老。。赵大人求见!”
。。。。。。。
苏朋匆匆出来,对赵韬一揖。
“赵大人,杨大人有请!请随下官前往。”
周毅赶紧躬身道:“大人请去,下官正和柳百户大人在外候着!”
在后院一亭上,早有一清铄老人伫立。亭上一小桌,桌边坐着一老者,一青衣绿袄的年轻女子。
赵韬走近后,快步向前,一长揖。
“学生赵韬拜见杨大人!”
“赵大人无需多礼,快上来,呵呵!你这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来,来,你看他们是谁?”杨大人轻笑转身指到桌边之人。
“学生赵韬见过刘大人!”赵韬向前一长揖。
“好,好,你看她是谁?”刘大人手指那女子。
是柳杏儿!她这么在这里?
柳杏儿之美,暗蕴腊梅之傲,杏花之清丽。柳眉紧蹙,一双杏眼烟波涟涟,似怨还怒。樱唇微翘,似惊还嗔。
“小女子见过公子。”柳杏儿起身淡淡地道。
“柳小姐客气了!”赵韬脸上升起一丝淡红色看了一眼柳杏儿,赶紧转向杨大人。
我的妈呀,咋个她在这呢?怎么看着咱还有一丝厌恶呢?对不起啦,那天,咱。。是个。。真是个意外啊!要不,咱再道个歉?
“来,赵大人,请坐!”杨大人微笑着先坐下来。
“本官和杨大人刚才正说着你,呵呵呵,你就来了!”刘大人显得很高兴。
“学生愿以子侄辈分奉两位老大人,不知二位大人愿否?”赵韬诚恳道。
“如何不行?杨大人看呢?呵呵。”刘大人一捻胡须笑道。
“怎么不行?行!”杨大人也赞同。
柳杏儿一脸鄙视,溜须拍马!这也是本事?
“小侄,那白莲教之事,这两天可有头绪?”杨大人微笑着注视赵韬。
惭愧!惭愧!咱有头绪没结果。
“学生正理了些头绪,但。。。。”赵韬有些惭色,柳杏儿坐在对面,时不时一双冷目横扫过来!赵韬有些坐如针毡。
“呃,老夫知道,这事不大容易的。你怎么考虑的?”杨大人娓娓道。
赵韬将自己的考虑说了一下,即暗查窥视,待机打击。
“你凭什么说那李贼不会马上动手?是你怕了吧?”柳杏儿冷冷揶揄道。
“不是我怕,如果那李贼鲁莽,他不早就落网了?他会在官府有备的情况下盲动?”赵韬急急地解释道。如果说前两天还有些怕,现在。。。我还怕他不来哩!
“本官以为小侄的考量值得一试!”杨大人肯定道,举杯环顾,又笑着饮了口酒。
“来,来,边饮边谈,喝!”
赵韬举杯,一干而尽。
杨一清凝望园子里一棵百年老树,一脸肃色,缓缓说道。
“一清以为,以茶、马新政为里,整修烽哨、整饬边卫为表。表里共治,三边五年乃可安。三边定,大明西北可安百年矣!时不吾待,不知朝廷,不知那小王子会不会给一清这机会?”
杨一清转过头来,注视赵韬。
“前日,听小侄新曲,闻弦歌而知雅义,小侄这般年纪,志向却如此远大!欲效霍骠骑呢,还是欲效班定远呢?”
“学生欲效霍骠骑万骑长驱阴山!”赵韬顿时豪情万状。前世看那些万马齐喑的电影镜头,经常是兽血沸腾。有点遗憾的是,咱还只在风景区奔过马,惭愧,惭愧!这牛B有点大了!
“好!好!好志向!来,喝!”刘大人激动地对赵韬竖起拇指。
柳杏儿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赵韬,这登徒子还有大志向?做梦吧?
杨大人含笑干了一杯。
“小侄,老夫欣赏你的志向,不知小侄如何看这三边之事?”杨大人放下酒杯,一捻胡须,微笑着注视赵韬。
考我吗?该不是怀疑咱是志大才疏吧?不像,那眼神那么清澈!参考意见么?咱得慎重想想。
赵韬沉吟半刻,柳杏儿有些解气地幸灾乐祸。
赵韬站了起来,向杨大人一长揖。
“学生有些不够成熟的想法,让大人见笑了!”赵韬坐回,缓缓道。
“学生以为,大人之定三边之策,仅是权宜之策,不能安三边百年!不能安大明百年!”赵韬正色道,注视着杨大人。
杨大人有一丝讶色。
刘大人直向赵韬递眼色,这小子,狂妄!
“小侄!这可是杨大人。。。。”
柳杏儿也有些惊讶,尽管她不明白这些事,但这杨伯伯是谁啊?他竟然质疑杨伯伯?
“你以为你是。。。。”
杨大人向刘大人和柳杏儿挥挥手,示意赵韬讲下去。
“大人定三边三大策中,其一是茶政,茶叶贸易收归官营,杜绝私商,短期内有大人坐镇监督,想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问题是大人监督得完吗?大人能监督多久?大人可记得前宋王荆公的‘熙宁变法’?朝廷设计甚好,一到下面州府县,全走了模样,扰民乱政甚多!这又是为何?学生以为经济之事,乃民之事也!官营经济之事,如何杜绝贪赃枉法?如何减少自身损耗?如何杜绝拖拉推诿之事?如何做到人走政不息?学生以为大人是做不到的!以茶易马确实关系三边和大明之安危,学生以为还是开放私商,划地交易收税,以离划定地交易为非法。胡商以马匹为额度,多卖马,多得额度,就可多购茶叶,具体之数,由官府确定!至于马不进关,茶就不出关!即如此,贪墨之人,亦断不会绝,但其主官权势不及官营主官权势之一之十分!如此,吏治仍是吏治,治贪治吏治而已!断不会有巨贪之人!其二马政,马政之源在之牧场,在之牧民!关西贫瘠,物产不丰,而江南物产丰,而马贵。学生以为官府诱导三边之民牧马,牧马之民可卖马于官府一半,另集中交易一半,可卖大明全境,若牧马可蒙其利,富其家,关西之民焉有不乐为之。其三,依长城为据守,边塞卫所繁多,养兵日多,不见其功,空耗官银,空耗民力。不若循霍骠骑精兵出长城,闪击鞑靼,扫荡西北,设立藩国,再循班定远故事,以武力镇众藩,以藩兵制藩,以德教化,以贸易制衡之经济,以藩国为大明新之长城,大明之长城可北可西推千里,大明可安百年矣!”

赵韬说完,起身向杨大人一长揖。
“学生荒谬,望大人海涵!”
杨一清激动地起身,双手把住赵韬双臂,热泪满眶。
“吾侄真英才也!一清不想在三边有侄这般英才!快坐,快坐,老夫与你把酒一欢!”
刘大人先惊后喜,喜极而泣。
“不想我宁夏卫竟有这般人才!”
柳杏儿见两位老大人如此,暗想这登徒子可能还真有才学,不过那恶人那日如此可恶!竟然。。。竟然。。。索吻袭胸,纵有才学,还是可恨!不过,那天,他是有意的吗?不管,还是恨他!
柳杏儿眼神有些迷茫,恨意渐少。
杨大人坐定后,稍作正色道:
“叹小侄思之慎密,不过老夫对小侄之论有多点不能苟同!尤是轻启边衅,兵者,凶也!”
“学生以为,大人之定边三策,可在大人可制之势下实施,如有所成,再开边贸,再起边牧马,再整精兵定塞外!当循序渐进而已!若今后用的上学生,学生将追随大人,效命疆场!”
杨大人和刘大人都陷入沉思。
柳杏儿仍不住瞥了赵韬一眼,那登徒子眉如淡墨,眼神清澈,还有些深邃。俊朗的脸上有股难以言明的英气。突然想起那天的那一吻,脸上顿时红晕泛起,呸!呸!我。。这是。。
沉吟良久,杨大人以拳击掌,定定然道:
“小侄之策,老夫近日再仔细考量。”
刘大人一捻胡须笑道:
“前日听小侄曲,荡气回肠。不知今日可有新曲否?”
赵韬取出短笛,笑着对两位老大人说:
“学生从前听有一曲,还不知两位大人喜欢与否?”
赵韬笛声将黄沾的“沧海一声笑”好好演绎了一番,婉转处如黄鹂晨鸣之悠扬,高昂激烈处如高山之巨石滚落深潭之中,恍恍乎,如仙客踏浪而来,飘飘乎,如剑客醉舞仙剑。
柳杏儿自幼习武,娇媚之中自有丝英气。听得这江湖豪情之音,自有阵阵感动。不禁又瞥了赵韬一眼。真好听!真想听他再吹一次。
杨大人击掌叫好,急急道:“可有词?”
“词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你唱便是!等等,苏朋,你从房中将琴取来!小侄你再吹奏一次!”
赵韬又吹奏了一次,杨大人思索了下。
“你这曲中,可有误?”
杨大人是行家啊,咱曲中有几个小地方记不太清了,他居然听出来了。
苏朋取过琴来,杨大人演奏一次,赵韬听后顿觉惭愧。
“来,小侄,你且唱来!”
赵韬起身,和着杨大人的琴音,将词唱了出来。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赵韬唱到兴处,已无礼数,拿起酒来,竟连饮数杯。唱到后来,尽是沧桑之声!
到了今日,赵韬才彻底放开了胸怀,沧海笑,苍天笑,江山笑,清风笑,豪情在笑!
柳杏儿见赵韬亦唱亦嚎,亦痴亦迷,亦笑亦怅,心中不禁“呯!”了一下,眼中的恨色淡淡飘去。这个混蛋真。。。真有趣!今天,他怎么没有正眼看过我呢?我不美吗?我令人讨厌么?呸!呸!我要他看!他是谁?不过一。。。一坏蛋!
柳杏儿见赵韬眼神扫过来,急急侧过头去,这坏蛋!
杨一清兴致颇高。“这词,洒脱淋漓,如何不好?老夫喜欢!老夫再奏一次,老夫也和小侄共唱一曲!”
杨一清自18岁中进士一来,宦海沉浮数十年,何曾有过一丝洒脱!
江湖是梦矣!纵是谨言慎为一生,何曾没有一股豪情!
赵韬和两位老大人自是唱得满腔热泪。
。。。。。。
赵韬和两位老大人作别。
“明日,老夫就要离开安化去西安,不日还要到安化来。小侄,这白莲教之事就烦唐大人和小侄你了,老夫静候佳音!今日,得小侄一妙曲,好词,老夫真是痛快!杏儿侄女,你代老夫送送赵公子!”
“杨伯伯!侄女头有些晕,侄女告辞,要去歇息去了!刘伯伯,侄女告辞了!”柳杏儿脸上一缕羞色,急急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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