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冰栗子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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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你倒挺有把握的么,就不怕我一口回绝啊。”蒲天也不知道是已经明白了,正找台阶下,还是仍然没弄明白,以为余清真的想借钱,他又笑着说了一句,不过这笑可就有点僵硬了。
余清就当蒲天已经听懂了,跟自己扯皮呢,所以他也笑,很欢快很无赖地笑:“所以嘛,我这么多天的口粮都带来了,你要是不借,我就十天半个月地住下去,在你这儿赖一辈子,看你好不好意思地耽误我大好前程啊。搞不定这钱的事,孟端阳那儿我是不敢回去了,早晚要被他伤我的心,还不如别去了,咱哥俩混混日子吧。”
蒲天听了余清这番话,半晌没言语,脸上的神色呢,既不像是在想借口回绝余清,也不像是心疼钱在犹豫着,余清自以为是很善于察言观色的,迫于生计练出来的功夫,见笑了,可是他还真没见过什么人脸上有蒲天这会儿的模样的,嗯,其实要说见吧,也见过,庙里的菩萨,画上的神仙,基本上就都和蒲天眼下这张脸有一拼,那叫一个看破红尘虚无缥缈啊。
“我还以为,你挺喜欢他的。”沉默了半天,余清正拿不准该说些什么话来打破僵局,蒲天开口了:“孟端阳不是拿你当心腹么,平日里有说有笑的。”
“喜欢啊,”余清说道:“我是喜欢他,可我也得为自己想想吧,孟端阳的追求者多了去了,不少我这一个,可我自己,就只有我这一个啊。”他打量着蒲天脸上的表情,又说:“我跟你说,我是这么想的,要是孟端阳还和我好,我当然乐意,可是呢,我借了这笔钱去,留好后路,睡觉才踏实么。而且,他这人哪,就算早想好要把我一脚蹬了,那一脚的前一分钟,他也还是会有说有笑的啦!”
“别说了!”蒲天猛地站起身来,把余清吓了一跳,蒲天这一声吼,余清立马就知道今天这事办砸了,他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但砸是肯定的了。余清还以为蒲天就要暴走发火,没想到他垂着眼,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呼了出来,咬了咬牙,没再看余清一看,直接进了卧室。
余清连忙跟着,没敢进去,站门口看着。只见蒲天拉开抽屉,翻出个存折来,掏钱包抽出了张什么,在书桌上顺手拿了本子和笔,又出来了。
余清一声不响地跟着他回到饭桌前,见蒲天在桌边坐了,翻开本子来在空白的一页上写字,没几行,一下子就写好了,余清站边上看得清清楚楚:“今向余清借款两千一百万元整,下述日期前归还。”借款人写的蒲天,还款日期落了明天。
“存折,借条,身份证,押你这里,明天你带它们过来,我跟你去银行转帐。”蒲天涩声说:“现在……你请回吧,该干嘛干嘛去。恕我不送了。至于这钱,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了,是我还给你的。”
“啊?”余清目瞪口呆,蒲天抬眼看看他,忽然咧嘴一笑,呲啦一声把那张借条从本子上撕了下来,折了几折,又在纸的背面写了个银行密码,和存折身份证一起放在桌上,余清面前。他吁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又走进卧室里去,还锁上了门。
孟端阳老说,余清你啊,该聪明的时候不够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自以为很聪明。
余清现在很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还想问问孟端阳,你说我现在到底是该再聪明点,还是别再聪明了,或者干脆夹起尾巴走人,别再惹蒲天火上加火啊?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把蒲天乍起来的这身毛给理顺。
可惜孟端阳不在,而且他都说了,手机不带,甭打,他们要彻底地度假。
余清想了半天,没主意,他把耳朵贴到蒲天房门上听听,没动静。晕啊!
08
蒲天抱着膝盖在床边的地上坐着,说实话他是挺灰心的。
以前他觉得余清跟着孟端阳吧,他不反对,但是他也绝不赞同。你说余清这个大男人,跟着孟端阳,而且是那种关系,算怎么回事啊?
不过余清是他的朋友,好朋友,所以蒲天从来不说他,不在这事上说他,说不准余清真是喜欢孟端阳呢,你一个局外人,又有什么办法。
可是余清刚才那番话他是越听越不入耳,借钱就借钱了,都拿去又能怎么样,怎么就能跟那些事扯上的了,而且蒲天这听者自打华朝那什么,神秘穿越罢,自打这事出来之后,本来就已经特别烦躁。担心、发愁、六神无主,偏偏余清随口说的,句句都戳在他心上,真不知道余清是怎么搞的,说出来的这么能摧他,一句话吧,什么不爱听,他就说什么,而且说个没完,整一个苦海无边。

这时听见余清在外头拍门:“蒲天,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不开,别说。蒲天不理他。
余清又拍:“你开不开?不开我可就踹了!”
嗬!蒲天差点气极而笑。还是不理他。
外头静了一会,然后听见余清嚷了一嗓子:“闪开闪开,别蹲门后边!”蒲天愕然抬起头,只听咣当一声,余清一脚踹在他家那扇实木门上,黑胡桃木实木的,结实着呢,一脚上去纹丝不动。不过这下轮到蒲天目瞪口呆了,就听余清喊:“开门!”
妈的,“不开!有种你给我踹进来!”蒲天回道。
“这可是你说的。”余清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得清清楚楚,他又踹了两脚,发现穿着拖鞋不行,于是大步走到玄关那里,换上自己那双硬底的皮鞋,也不管留了一地板鞋印子,嘣嘣嘣过来连踹了三脚,这三下厉害,力大声沉,当即见效,门是没坏,锁芯里的弹簧估计给震崩了,锁舌缩回去,门呯地一声往后砸在墙壁上,又弹回来要关上,被余清一把接住,推了开来。
蒲天仰脸看着他,余清踢门的时候挺厉害,这会倒也说不出话来,两人僵持了一会,蒲天垂下视线,看着地板上一溜鞋印子说:“擦干净。”
余清哦的一声,甩了鞋提在手里走回玄关,又踶了拖鞋,拿大拖把把地板抹抹,蒲天也走出卧室,又在饭桌边上坐了。
存折和那叠东西还躺那儿呢,余清抹了地,在他身边站着,蒲天用两个指头把那叠子给他推了过去:“收好了,别给我把身份证掉了,还得补办。”
余清瞪他一眼,把存折和身份证又推回来,借条攥手里猛撕一通。蒲天诧异地看看他,见他气鼓鼓地,还挺委屈,蒲天想了一会,踢了个椅子给他:“坐。”
余清就在他身边坐下,蒲天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继续拿那借条的残骸出气,于是纸屑越来越碎越来越多,一会儿用手拢拢,成了个小堆,余清拿手把它们摊摊开,又找大个点的出来,继续撕成更碎。
“你这算干嘛,两千一百万之坟头?”蒲天看余清撕无可撕,最大的碎片也只有一两毫米见方了,只能把它们堆起来,成了个小丘的形状,拿手在那里压啊压的,想压得紧实点,终于开口说。
“哼,说得好啊,我还打算给它上炷香呢。”余清把边上瓷盘子里的水果推到一边,把那借条之墓给请了上去,有点松了,又拿手压紧。蒲天站起身,到厨房摸出包火柴来,扔给了他,余清划着一根,夹手里拜拜,把它扔在纸堆上,瓷盘里顿时火光耀眼。
蒲天看了一会,也抽出根火柴来,在瓷盘里引燃了,举起来拜拜,用它把剩下的纸屑划拉到一起,都烧成了灰烬。
余清托着脸,看那堆灰烬烧啊烧啊,终于最里面的那一丁点红也完全熄灭,不再冒出轻烟来了,忽然转脸看着蒲天,正色说:“我想听听你的事。”
“……什么事?”蒲天仍盯着那瓷盘子,倦怠地说。
“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余清坚决地说。
蒲天抬眼看看他,见他一脸郑重其事,还挺有趣的,不由笑了一声。“零零碎碎的小事,你也浪费时间听啊。”蒲天把瓷盘推到一边,转过脸来正对着余清。
余清看见他眉宇舒展起来,顿时咧嘴乐了:“听啊!当然听!我跟你说啊,我可是带了两周的口粮过来……嗯,要是吃完了,我就再去买!你说,我听一辈子都行!”
蒲天呵呵一笑:“哪用得着一辈子,几句话就能说完。……我说,你那瓶酒呢?人生有酒须尽欢啊。”
余清连忙点头去倒,忍不住眉开眼笑,怕被蒲天看见,扭着脸走。
是了,孟端阳还说过的嘛,余清啊,虽然你老是聪明得不是时候,可是我还是喜欢你啊,喜欢你那个……动物直觉。你知道吗,那个是最灵验的。什么时候你要是真没招了啊,就干你想干的事吧,我包你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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