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觉大梦在魔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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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刻变得不可遏制,我象火烧**似的跳了起来,这才又注意到自己清洁溜溜的伟岸模样。
鬼书生的身体已经烟消云散了,它的衣服就摆在我面前,虽说穿死鬼的衣服想着有点不爽,但我连一秒种都没耽搁,立刻抓起那套衣服。这时,一个硬硬的东西突然从衣服堆里滚落下来,我咦了一声,忙拾了起来,原来是一块小小的绿玉,被雕成树叶的模样,握在手里感到一股清新的凉意钻入手心。
玉制的绿叶上还穿着一根红绳,应该平时是挂在脖子上的,叶身隐隐雕有木纹,被人磨莎的十分光滑,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翻过来仔细一瞧,上面刻着两个小小的古篆——“曲直”。
脑袋里一冒出这两个字,我就一阵迷糊,自己什么时候又识得古篆了?看来又是那个鬼书生的记忆。不过,这东西看来对他十分重要,就连上吊时也还带着它。想了一会儿,我记起了这东西的名字——“震木叶”,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随手把玉叶挂在脖子上,我就开始把那衣服往自己身上套。交领,右衽,束腰,上衣下棠相连,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汉服深衣?亏得我对汉服还算是略有所知,我和沐一白的身材几乎也是一模一样,穿上后也是象模象样。一头长发就没办法了,我从来都是留平头的,可没有梳辩子的经验,只能胡乱往脑后挽了一下。
这时,我的目光又被地上的一小片黄纸吸引了,这是刚才书生扔出的那团绿火,现在已变成了一张人畜无害的普通黄纸。我拾起黄纸来,上面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号和条纹,我当然看不明白,估计是和尚道士捉鬼用的符咒之类,我随手把它塞进怀里,跌跌撞撞地就往树林外走去。
树林十分茂盛,走出几步后,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小水塘子,我随意探头往里一瞧,只见水中倒影出一个高挑的影子,可不正是那鬼书生的模样!
我吓了一跳,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这其实是我的影子。蹲在水边仔细端详了一下,我本来同那书生就有几分相象,重塑身体时又掺合了不少书生的银色粒子,再穿上他的衣服,看上去同那书生有九成九的相似。
实话实说,这鬼书生长得还是不赖的。
树林并不太大,很快我就胡乱摸索着走了出来,那股刺骨的寒意顿时消失了,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远处是一片片连绵的山色,山脚下依山而建的一座小小的城郭,被绿色的平野包裹着,暖暖的斜阳照在身上,四野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正是春意盎然的日子。
我虽然被这景色所陶醉,但又忍不住一阵伤感,原本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一走林子就看见高速公路,发现自己其实还在原来的世界里,现在看来绝不可能了。
呆呆的伫了好半天,这才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片阴森的寒林,我突然打了个冷颤,脑海里又冒出一个恐怖的名词——短命林!似乎这林子还是个抹脖子上吊的风水宝地,也不知有多少走投无路的冤魂聚集于此,当地人就取了这么个晦气的名字。
勉强辩明了回城的路,我立刻大步向城郭走去,隐约记得书生在那里有一个叫做家的狗窝,去看看总是不错。还有,脑海中一个意识不断地催促我,马上回去,日头西斜,天色将晚,在外面很不安全!
城郭看上去虽然就在眼前,却走了好半天才踏上进城的官道,我这才松了口气,呆在野外是很危险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却一时想不起来,拥有那个鬼书生的部分记忆,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远处城里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闹声,一个黑影从城中升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猛地朝这边飞来,黑暗越飞越近,终于进入了肉眼可辨的视线范围,我仔细一看,直吓得两腿发软,险些一**坐倒在地。

那居然是一只十几米长的巨大蜈蚣,光脑袋就有一头小牛般大小,睁着两只脸盆般的大眼,身体两侧各有一条醒目的金线,还有一圈圈的金色花纹,这家伙密密麻麻的不知长有几百条腿,背上还长着八扇巨大的翅膀,轻轻一扇,就向前掠出十几米远,远远的就能听到嗡嗡的翅膀振动声,简直就象一架轻型直升机起飞的动静。
蜈蚣的几只前腿抓着一头健壮的黄牛,巨大的口器正狠狠地插进牛腹中猛烈的吸咀着,黄牛也不知是死是活,居然连一动也不动。
这家伙怎么看怎么不象是个良善之辈,我正打算找个地方藏起来,大蜈蚣已闪电般地飞到我头顶,眼见躲不开,我索性拿出光棍性格,睁着两眼直勾勾地瞪着这个恐怖的怪物。也许是美食在口,那大蜈蚣并没有理会我,只从头底一掠而过,向远处的树林飞去,留下一股中人欲呕的腥风,几乎将我吹得摔倒在地。
“啪”的一声,那条黄牛突然被扔了下来,正落在我前方不远处,空中的大蜈蚣居然打了个大大的饱隔,猛地一扇翅膀,很快就消失在灰朦朦的天空中。
我走过去一看,黄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健壮的躯体只剩下一层紧包着骨架的皮壳,显然被那蜈蚣将血肉吸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的一层薄薄皮肉,也正在迅速变成深黑色,看来那蜈蚣不但吃肉,还是有毒的。
这时,一个矮矮的中年汉子手提着把柴刀飞似的冲了过来,一看地上已变得黑漆漆的牛壳,矮子立刻拍着大腿痛哭起来:“这杀千刀的啊,居然把我家的老黄给祸害了,这可叫我一家子怎么活啊?”
终于见到个活人,我心里一宽,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只见这人长得粗粗矮矮,手脚粗糙,一看而知是干体力活的,身上穿着麻布似的单衫,晾在寒风中直抖。我头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人的名字,连他的身世来历也一下就明了,这人姓刘,镇中的一个农夫,为人憨厚,没啥爱好,就是喜欢牛,也没啥特长,就是生育能力强了点,家里的六个孩子就指着这条牛吃饭。
这样莫名其妙的东西象被人灌进脑袋一般,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于是我试探着说道:“刘大叔,算了吧,丢条牛算啥,人没事就好。”
矮子瞪了他一眼,继续哭叫道:“木头兄弟啊,我一家八口的嚼谷就靠着老黄耕田拉车,那杀千万的飞蜈蚣,怎么就盯上它了,这可叫我一家子怎么活啊?”说着,他又伤心万分的嚎啕起来。
“原来那玩意儿叫飞蜈蚣。”我点了点头,这个世界的记忆一点点流淌出来,慢慢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不太完整的画面。
妖魔横行,黎民涂炭!
这难道就是书生说的什么“五行缺失,六道崩坏”吗?
我脸色立刻变得灰暗,记忆中另一个空气污浊、物欲横流的世界,这一刻居然变得鲜亮美好起来。
老刘哭了一阵,终于慢慢收起悲声,看着我道:“木头,你怎么在这里?好些日子没见着你,镇上的人都说你去寻死了,怎么你还活着?”
这话问得极无理,但这厮是个粗人,我也不与他计较,倒是这家伙已经二次叫我木头了,看来这是那个叫沐一白的鬼书生的匪号,居然连累我也成了一段木头。
又回头看了看那片树林,那里似乎是我连着另一个世界的唯一一点痕迹,想来今生是再也回不去了。算了,来了就来了吧,穿越一场,不是谁都能遇上的,大老爷们儿要拿得起放得下,人总得活下去吧,还要努力活得精彩些,才不枉这穿越一场。我慢慢收拾起心情,不再理会仍在哽咽不休的矮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向远处的城郭缓缓走去。
身后,一轮血红的落日正慢慢向地平线下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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