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少年英雄亦高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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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了皱了眉头,赶紧推了胖子一把,说道:“离我远点,一嘴巴大蒜鼻子味!”
“这两天镇上可出了大事了!”胖子不闻不顾,继续将那张嘴凑到我面前道:“亏了你还能安安心心地窝在地洞里孵蛋,我可急死了,早想冲进去揪住你尾巴拎出来!你知道吗,镇上来了大批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我一愣,忙问道:“都是做什么的?”
胖子气道:“你这死木头,英雄好汉还能做什么?杀杀人,造造反,路见不平就拨剑,看你顺眼就掏钱!”
“哦。”我道。
“哦什么哦!”胖子急了,跳着脚道:“要不是老子,你小脚小手的呆在这鸡鸣镇里,只怕一辈子也见不着这些英雄好汉!还有,何豆豆那小兔子也不知为何,一见斩妖教的好汉就躲得没影了,这几天都见不到人,真是兔子就兔子,果然上不得台面。”
“哦。”我又道。
胖子抓狂,叫道:“你知不知道,这些英雄好汉都是咱们斩妖教的,还好我认得其中一位,否则还真不能把他们请到你这狗窝住下。”
我又哦了一声,突然一惊,忙道:“你说什么,他们在这里住?”
“没错。”胖子的肥脸笑成了一朵花,乐道:“是斩妖教江宁分会的两位档头,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等闲难得见他们一面,还好胖爷我面子大......”
“大你娘!”我气急骂道:“谁让你自做主张把这些黑社会头头弄到我家来的?知不知道张府还住着好几十号狼卫?想我堂堂木大少爷也是清白人家,这下被你弄得不黑不白了!”我气极,想来何豆豆是妖怪出身,见了斩妖教的人也吓得躲了进来,这家里就任由这胖子横行。
“文浩兄弟,这位木公子似乎很不以咱们斩妖教为然,咱们要识趣点还是早些卷铺盖走人的好啊!”突然,门前的帘子一响,屋里已多出了两个人。
我定睛一看,只见说话的这人年过三旬,模样颇象长年混迹于风月场中的公子哥儿,身穿白绸衣,头裹白头巾,手摇白折扇,还有一张丝毫不逊色的雪白长马脸。此刻,这张马脸更是刻意地拉得老长,盯着我的眼神是三分不屑加三分不逊,还有三分也毫不掩饰,那就是想动手胖揍我一顿。
这老白人衰则衰也,但也有几分吊死鬼的风采,另外一人就逊色多了,这人大概五十开外,一副乡农打扮,粗手大脚,愁眉苦脸,满脸沧桑之色。
这两人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唯一相同的是,家里估计都刚死了人,所以一个哭丧,一个带孝,偏偏还同时出现,我心里恶毒地想着。
胖子干咳一声,忙凑上来对我道:“木头,我给你引见引见这两位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好汉,这位老爷子可是咱们斩妖教江宁分会的二档头曾鸣凤,大名鼎鼎的飞剑流一派高人,一口飞剑不知斩过多少妖魔。这位公子是三档头徐笑白,是三清山驱鬼术的正宗传人,你们都有个白字,该当好好亲近亲近。”
徐笑白冷笑道:“此白非彼白,亲近是不敢了,木公子不怪我等来得莽撞就好了。”
我偷偷打量了他两眼,只见这尖酸刻薄的家伙眉宇间一股煞气,听胖子说,这人练得是什么驱鬼术,常年与鬼怪为伍,心理岂能不变态?看来敬而远之为上。
这时,一边的曾鸣凤说道:“俺们斩妖教都是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明明是斩妖除魔,官老爷却要拿要杀,连这小后生仔也要赶要打的,俺们可冤啊!对了,后生仔,啥叫黑社会?”
这位飞剑高人一身土气,满嘴乡音,还叫什么曾鸣凤,不如叫曾牛黄贴切些。我心里暗自嘀咕,脸上却毫不动声色,拱手道:“久仰两位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刚才听两位英雄一番话,真是胜读十年书。这才知道斩妖教各位英雄好汉是行大侠义之事,却担千夫指之恶名,济世肝胆,不计名利,此等胸襟心怀,实在是让小生既敬且愧,方才一番胡言,两位英雄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被大帽子一扣,两位英雄面色稍和,徐笑白道:“听闻鸡鸣镇近来出了个紫洞老妖,专门抢那小儿炼那歹毒之极的阴功,我等奉大档头之命,专门来除这老妖。刚才听文浩兄弟说,你们同那老妖的手下已经动过手了,可有此事?”
“动什么手,是被他们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差点儿送掉一条小命!”我苦笑道:“一个猿精,一个狗精,一个狐狸精,都很厉害,小生一介书生,岂有对抗妖魔的本事。”
“金虫玉狐,黑犬青猿,好大的名头,到底有什么真本事,我们这次倒要会会!”徐笑白冷哼道。
“对了,听说这附近有个修道的老和尚,叫做什么无名的,你们可知道?”曾鸣凤突然插嘴问道。
我忙横了胖子一眼,用恶狠狠的眼色将他的话压回肚子里,说道:“听说过,在落凤山上挂单。曾英雄号鸣凤,正好去得此山。”顿了顿,又说道:“这城中张举人府上现在住着一群狼卫,还有江宁王府的何云龙和绿霞衣,两位住在这里只怕是有些不便,不如正好去落凤山,凭无名大师的名头,官府绝不会轻易去滋扰。”说罢,我满怀希望的看着两人,只盼这些高人们赶紧答应了这就走人吧。

徐笑白却道:“无名大师世外高人,咱们凡夫俗子可无机缘打扰。至于那江宁府的狗卫,我斩妖教徒却还没把它们放在眼里。前些日子,咱们江宁分会的大档头就是被江宁王府的狗卫们擒去了,现在还关在王府大牢中未曾脱身,这下正好算算这笔旧帐!”
曾凤鸣也道:“不错,咱们江宁分会这次大大小小一窝全部出了洞,这就叫蚁多咬死象,耗子多了吃掉猫,咱们这一窝耗子大象是咬不死,那几条只会摇尾巴的癞皮狗儿倒想咬着试试。”
这不摆明了要杀官造反吗?我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这些黑社会的大佬们哪里是来除什么魔的,十有**就是冲着江宁王府的国夫人和世子们来的,铁定要生事捣乱,和这帮人搅和在一起,这下我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曾凤鸣一直眯着的小三角眼突然横了我一下,说道:“今儿个黑了,咱们斩妖会的耗子们要聚一聚,大小耗子们都要出来露个脸,这位后生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刚才你又酸溜溜的说了一通,我老人家没听太明白,好象是对这帮耗子还比较倾慕,不如就跟着去瞧瞧热闹?”
徐笑白愣了愣,也道:“是啊,这位木公子少年英雄,正好让咱们那帮兔崽子开开眼界,好教他们知道江湖之大,到处都有奇人异士,不至于坐井观天,小瞧了天下英雄。”
我心下雪亮,虽说老子是少年英雄,但这两只老耗子肯定是信不过老子这少年英雄的,怕少年英雄去出首告密,自然要先把少年英雄软禁起来,若是少年英雄识相点,自然一切好说,好汉们干完正事也就不为难了。若是这少年英雄不识相,那也不用说了,滚刀肉、点天灯、开膛破肚拉肠子,大把的娱乐节目一项项侍候着,非让少年英雄爽上天不可。
话一说完,两位英雄好汉也不等我答应,拖了桌子堵在门前,也不知从哪儿变出黄酒小菜,竟然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闷酒来,竟是瞧也不瞧我一眼。那死胖子却一脸媚相,端菜倒酒,前前后后的倒忙得不可开交。
我偷眼瞧这两人,脸色阴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什么灭门绝户的业务,也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有多厉害,想来比起绿霞衣、白玉狐还是要差着点儿吧?不过,我也不会无聊到去跟他们比划比划的。想到这里,我索性坐在一边,把记忆中木一白学的那些论语诗经翻出来酸溜溜的一通乱背:“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听着我拉得老长的声调,徐笑白面露厌色,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声:“酸秀才!”而曾鸣凤却根本连眼皮都不抬一抬,只顾低着头喝酒吃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位英雄好汉吃饱了酒菜,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站起身来道:“走吧。”
我大喜,忙道:“两位英雄这就去了,也不多坐会儿?”
徐笑白过来一把抓住我道:“坐就不坐了,木公子这就跟我们走吧。”
“不,不用了吧,寒舍清贫,无应门之僮,我还要看家呢。”话未说话,两位英雄好汉一左一右已强拉着我出了门,而胖子这个叛徒自然是屁颠颠地跟在后面。我无可奈何,只得随着三人出了鸡鸣镇。
今日天气出奇的阴沉,连一丝星光也没有,四周黑漆漆的,这一刻,我真正体会了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生平似乎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以前那个时代不管是城市里还是乡村里,总会有些灯光,而现在我连自己的脚在哪里都看不清,自然更看不清脚下的路是什么样,被这两位英雄好汉裹胁着,只得高一脚浅一脚胡乱走下去。
出城以后,一路向北,很快就把城镇远远地抛在身后,转了一个弯,拐进了一片黑压压的桑树林中,四下里静悄悄的,天寒地冻,连蛙叫虫鸣声也没有。
突然,远远有人喝道:“尸山血海妖魔笑!”
徐笑白立刻大声回道:“扬眉挺剑壮士惊!”
那声音又道:“红蕊漫天香满地!”
徐笑白又接道:“花开两朵我为英!”
那声音喜道:“是二档头到了!”话音刚落,我眼前一花,无数火把灯笼突然一齐点燃,顿时耀得四下一片雪亮。
借着这灯笼火烛的光芒,我才看清前方的一大块空地上,竟然端端正正地席地坐着好几百人,个个手持刀械,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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