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定教鸡鸣无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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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突如其来、声嘶力竭的狼嚎声,把屋里的人都吓得一哆嗦。杜小月最先反应过来,刚抢上去准备扶起他,老杜头突然象全身泄力似的,一下子又软到在床上,象被抽了筋似的,再也一动不动。
“一白哥,你快看看,我爹这是怎么了?”杜小月惊得花容失色,手足无措地对我说道。
我走到床边,只见那老杜头脸色灰白,口角浸出脓液,一看就是已近油尽灯枯之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道:“老伯这是中了什么邪?”
杜小月满脸焦急之色,急道:“前几日夜间出去打更巡街,说是撞上什么黑狗头戴尖帽,象人似的站着走了过去,还冲他笑了一笑,回来后就胡言乱语,这几天更加严重,变成这样了。”见我面色迟疑,她忍不住又道:“一白哥,你看我爹真是撞邪了吗?你可有法化解?或者,或者,请你师父无名大师来瞧瞧......”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明显放低了下去。
这大半年来,我早已将那《妖魔志》翻了个滚瓜烂熟,看着老杜头的模样,心里已有了主意。当下说道:“无名大师并非是我师父,他是世外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哪有这么容易见到?”
杜小月的脸上顿时满是失望的神色,轻轻地低下头去。
“杜老伯这般模样,估计是被妖魔所惑,此刻他的头脑早已失去知觉,只不断重复着被妖魔强加入的恐怖念头,身心受尽折磨,如不再赶紧救治,只怕挨不过今天了。”我轻声对她说道。
杜小月大惊,忙抬起头来,忍不住上前抓住我的手叫道:“一白哥,求求你救救我爹吧!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吧?”
看着她清秀的脸上挂着几抹泪色,我忍不住心头一动。按理说,这老杜头势利小人一只,贪图富贵,毁约食言,不惜将女儿嫁入豪门大户人家为妾,这种人品,根本不值得我理会。但一见杜小月的哀色,我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一股莫名的情感细细地从心间涌出,不断浸入全身各处,很快汇集成一股不可动摇般的洪流——帮助她!不要让她伤心!
我没再多说什么,盯着老杜头的脸,嘴里已开始轻念咒语,无名老僧传授给我的佛心九咒中有一段“惠身咒”,正可消除各种妖魔诅咒,这咒语我早已练熟,虽然功力尚浅,无法替他彻底化解诅咒,但也能起到安神宁心之效。果然,不大一会儿,老杜头圆睁着的双眼终于慢慢地闭上,很快就沉沉地熟睡过去。
“好了,杜老伯暂且摆脱了那些梦魇,已经安然入睡,暂时无碍了。”我轻轻地说道。
杜小月这才长出了口气,猛地发觉自己还抓着我的手,她忍不住小脸一红,赶紧放开道:“谢谢你,一白哥。”
这时,一直在旁边老老实实杵着,看起来还算识相的胖子终于忍不住原形毕露,窜上来道:“小月,你谢什么谢,自己的老丈人,他敢不救?还有,你怎得还在叫他一白哥,这都好几年了,你还没过门儿?”这家伙离开鸡鸣镇好几年了,自然不知道杜家毁约另嫁的事。
这一下杜小月的脸更红了,象块红布挂着,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用力一推胖子道:“八戒,你闭上嘴等着吃肉馒头行不?一张肥嘴,废什么话,有你什么事?这都好几年了,连我都成了世外高人,你怎么还抱着老眼光看世界,知不知道啥叫与时俱进?”
胖子听得糊里糊涂,叫道:“木头,你现在说话我可是真听不懂了,八戒是什么?”
我不再理他,对杜小月道:“老伯只是暂时无碍,我的功力还不足化解妖魔诅咒,唯一的办法,只有找到那个下咒的恶魔......”说到这里,我做了个杀猪的手势。
这回胖子终于弄明白了,立刻大叫道:“好哇,木头,这事痛快,一定要算上我一个,咱哥儿俩一起去宰魔崽子!”
我笑道:“那是自然少不了你的,我那肉馒头能白白的喂你吗?”
杜小月却面有忧色,说道:“一白哥,那妖魔现在何处,你们能找到吗?还有,这妖魔一定很厉害吧,哪有这么容易降伏的,万一,万一你们再出什么事,这可让我如何是好?”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
我有些怜惜地看着她,想来她一进张家的门,张善鹏就被鬼犬咬得一命呜呼,这年纪轻轻地就和杨芷倩一样,活活地做了望门寡。张家的元配史玉莲又是如此厉害的一个人物,就算不怪罪她命硬克夫,平时的冷言冷语的挤兑估计也让她难以承受。
想到这里,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放心吧,那只黑狗应该还没有走远,今天晚上我们就去跟它聊聊。再说了,我可没说要去降伏什么妖魔,我是准备直接去抓住那小黑狗的脑袋,咔嚓一下扭下来就行了!降妖伏魔我还不行,偷鸡摸狗可不正是我的拿手好戏吗?”说着,我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胖子一脸委屈,怒道:“呸,偷鸡摸狗的贼祖宗明明在此,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穷酸书生!”
我笑道:“没错,还有胖子这贼厮鸟,咱们两个贼祖宗一起出马,管叫鸡鸣镇明天一大早鸡犬不留。有道是,月黑杀鸡日,风高屠狗天,二贼雪夜仗剑行,定叫鸡鸣无鸡鸣!”

杜小月终于被我们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脸上的笑意只微微一荡,就如昙花一现,立刻又收了回去,她小心地说道:“一白哥,你可要小心,可千万不能为了救我爹去冒什么风险,如果你们有了什么闪失,我一生也不心安。”
“行了,行了,木头贪生怕死远近闻名,真有什么风声他哪回不是第一个开溜,总终还不是要胖爷我顶着?你怎么不心痛心痛胖爷我?”胖子鼓着一张肥脸说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胖嘴里全是馒头。行了,开工了!”说着,我拉住他就往外走。
出了杜家大门,胖子突然一把扯住我道:“木头,说清楚了,那黑狗是什么妖怪,有什么来头,好不好对付?”
我仔细打量了胖子几眼,这厮虽然胖,但在江湖上也是混了好几年,心里可绝不糊涂。于是索性实话实说道:“我得了本《妖魔志》,里面记载世间禽兽两种情况可化妖魔,一种是岁过百年,厚积天下灵气而化;另一种是阴气入体,逆天地之道而化。那黑狗是如何成妖已无可稽考,但听人说,它是一只心动境下阶的妖魔。”
胖子倒吸了凉气,牙痛似的说道:“入了境的妖魔,我的亲娘哟!”
我说道:“你的亲娘是谁同样是无可稽考,若是怕了这就请便,我绝不见怪”
胖子哈哈大笑道:“从小到大,你见我怕过啥?”,一转脸,他又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我随口问道。
“你不对劲,你不是沐一白!”胖子咬牙切齿地冲我吼道。
我一惊,转头看着他的肥脸道:“没错,我不是以前那个沐一白,而是木一白,真是木头的木。算起来,我是南方木氏后人,为避祸流落于此地,这也是前些日子我才无意中得知的,还得了本古书,练了些降魔法术,当然不是以前那个沐一白了。”
“不是这么简单吧。”胖子眯着眼道:“你可不仅仅是会了些法术的样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
我故作无视地说道:“人都会变的,比如你,就胖了不少。”
“没有吧,我最近很注意节食的。”胖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腩,确实看不到脚了,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他又拍着我的肩膀道:“嘿,说这些干嘛,现在的你可比以前那个酸溜溜的家伙瞧着顺眼多了。你就实话实说吧,你到底谁?”
“我是谁重要吗?实话实说吧,我肯定是木一白,这毫无疑问。但有时候,我却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你呢,就肯定自己是徐文浩吗?你是你吗?我是我吗?这世间如果真就这样一清二楚那到也省了不少事,可惜,世事往往并非如此。”看着路边桃树上压得厚厚的雪花,我有些无奈地说道。刚才对杜小月而不惜一切的热情,肯定不是属于自己的。还有,上次被四夫人困于井中,自己是如何脱困而出的,我居然一点儿也不记得了。我这个身体里,除了藏着一个**胎,一定还另有些古怪和秘密,而我却无可奈何。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什么你是你,我是我的!你弄得我头好头啊。好了,不说了,咱不说了,有肉馒头味,真有肉馒头味!”胖子突然象狗似的伸长了鼻子猛嗅,一双眼睛四下乱溜,突然,他的眼睛猛一下定住了,真象狗见了肉包子似的。
但迎面来的几个人却跟肉包子毫无相似之处,领头的是江宁王府狼卫统领何云龙,他已卸下了一身的黑甲,换上一套暗红色锦袍,头上戴着遮雪的毡帽,脖子上裹着灰鼠皮的围脖,这身土财主装束,也丝毫掩不去那股干练骁勇的劲头,上来冲我一拱手道:“木公子请了。”
我一愣,不知为何他突然变得客气起来,忙施礼道:“原来是何将军,发财,发财!这打扮,小的一时走眼,还以为遇上豆腐店的杨老板,欠了他几个钱,走道时都是心慌慌的,见了啥人都象他。莫怪,莫怪。”一边说,我一边后悔,自己这嘴有时还真的欠抽,这何云龙是好惹的吗?去撩拨他干啥?
何云龙却毫不在意,继续说道:“何某却是专程来寻公子的,国夫人命我一定要请公子大驾屈尊一趟。”
胖子抢着说道:“老何,这木头可不是斩妖教的,他不过是个读书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这鸡鸣镇,你们不要冤枉好人。如果是要拿斩妖教的逆党,胖爷我好端端地就杵在这里,可别拿错了人。”
何云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徐文浩,你在斩妖教里也不过是个小喽啰,就算国夫人没有金口玉言饶你一命,我何某也是不屑拿你的。木公子不是斩妖教的人,我们自然已经打探清楚了。夫人请公子过去,是有要事相商。”说着,他一双精光四射的虎目真勾勾地盯着我,似乎只等我说出个不字来,立刻就要动手拿人。
胖子不爽,叫道:“真是狗眼看人低,胖爷在斩妖教里可是大有来头,江湖人称,宁遇妖猴,莫碰胖头!这胖头,你看看这里有谁能胖过胖爷我的?”说着,他果真将一颗大头示威似的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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