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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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已过了重阳,可天气依然没有一丁点儿阴凉的意思,硕大的太阳照样在天上放肆的冒着它的光芒。偶尔下几阵秋雨,但都是如同八十岁的老头撒尿,断断续续,软弱无力。到得正午时,猛烈的阳光把驿道晒得粉白粉白,上面的浮尘给经过的马车踏过,卷起丈高的尘雾,把耸立道路两旁的商店酒店弄得个乌烟瘴气。和宁商业发达,数十条驿道把和宁和外面的世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人道路通财通,这话不假,看看道路两旁栉比鳞次的店肆,无数身穿华丽服饰的人们溜达在街上抢购货物就知道,和宁多有钱人家。只是最靠近双城总管府的朝贵老店不那么满意,此时生意门可罗雀,几个袒胸露背的伙计正靠在门前一棵大榕树下面乘凉。
“你们听说了没有?”一个肥胖得满身流油的伙计正用竹签挑着牙说道:“大元在辽阳打了个大胜仗,听说明军损失兵马将近四十万。”另一腰间围有白布的中年男子解开上衣的一个扣子,看了看胖子说道:“这又能证明什么?大明还不是继续的盘踞汉人的大幅土地,而大元只不过呆在辽阳那丁点的地方等死罢了。”胖子却不那么认同,丢掉竹签说道:“大元取得大胜,现在咱们高丽人可高兴,你不看这几天一个接着一个的高官快要把旁边的双城总管府的门挤破了吗?”顿了顿接着道:“我听我伯父说,咱们高丽准备派兵入辽阳帮大元,那时候明军见到如此阵势,可要夺路而逃咯。”
中年男子笑道:“你那个当芝麻绿豆官的伯父可曾告诉你,现在全国都在征兵,小心一个不留神,把你抓去当兵去了。到那时,你连哭的时间也没有。”胖子摇了摇头说道:“要抓也第一个抓你,你看我,胖得连走路都困难,别说拿兵器,就是叫我走几步路,我也感到异常的困难。你就非常适合当兵了,满身肌肉,拿起菜刀来剁肉也就那么三两下,想你上到战场,砍明兵也就像你平时杀鸡鹅一样毫不费力,这种人不当兵谁当兵?回头我叫我伯父请你去军营中坐坐......”中年男子笑骂一句:“他妈的,就你这小子嘴贫!”胖子这时指着街口的一匹疾驰而来的骏马说道:“不说这些了,看,咱们的李大都统来了。按理说,肯定是来他老子这儿劝说不出兵,咱们高丽人也出了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也算是国门不幸啊......”等骏马快要到,胖子止住了口,看着李成桂入了门,又接着说道:“现在咱高丽分了两派,一伙人以李成桂为首,人称保守派,另外一伙就是以他老子李子春为首,人称亲元派,呵呵,两父子因此而整天刀锋相对,就差刀光剑影了。”中年男子奇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胖子道:“现在谁人不知?可能就剩你一个吧,整天呆在厨房里,世上变成什么样了,你也不会知道。”中年男子道:“世上怎么变,人始终是要死亡的,他们两父子怎么变,咱们高丽人始终是要去打仗的。”胖子笑道:“哟,咱们的大厨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个诗人了?”
李成桂压抑着怒气站在他父亲李子春的面前。李子春很是得意的望着他的儿子,嘴角抹起一丝笑容,口中道:“君晋啊,上天就是这么奇妙,当我发现自己山穷水尽的时候,它又给了我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李成桂瞪着他的老子,冷哼道:“不知道父亲大人是否真的能爬得起来?天朝已经准备在你这里设立铁岭卫,父亲大人难道还不知道?”李子春用余光瞄了瞄李成桂,说道:“这个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早已经告诉我王,我王也不同意大明此举。”
李成桂面色一变,道:“恭愍王居然同意了?”李子春点头道:“正是。我和崔大将军联合群臣上禀我王,我王同意了,非但如此,还下旨崔大将军征兵八十万,不日将进发辽阳。”
李成桂压抑着激动,沉声道:“难怪崔莹有持无恐。不过父亲大人请听我一言,此举必将遭到天朝的重罚,父亲大人为了我们整个家族着想,还是退出反明行列为好。”李子春笑道:“也难怪你的,大明于应天即位改元洪武之时,你可是第一个怂恿我王向它称臣的人。不过大明在辽阳的大败,可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恢复起来的。”
李成桂道:“相比起天朝数百万大军而言,辽阳所损失的兵马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于天朝又何足挂齿?大明惨败于辽阳,其根源在于将帅不力,今有骁勇善战的燕王统率,我认为辽阳熬不过明年。”
李子春道:“眼下整个辽阳广大地区均是我大元的领土,也重新招兵买马六十万,再加上我朝八十万大军,合起来将近一百五十万雄兵,大明又奈我如何?”
李成桂再道:“大明领土广阔,手下子民不下数千万,父亲大人真的认为能打败大明?”李子春摇头道:“何必打败它?我但求我脚下的领土保一方平安,正如崔大将军所言,难道我高丽真的要世世代代向汉人称臣?我只是希望大明能知难而退,取消设立铁岭卫的决定。”
李成桂道:“双城总管府所辖地区原本就是汉人的,你以此来要挟大明于理不合啊。”李子春缺乏耐性道:“怎么是汉人的?汉人何曾管理过这片土地?他们不要的土地我们取来又如何说不通?”
李成桂道:“我们只不过是趁着汉人们内讧,四处打仗无暇理会之际出兵占领罢了,但历史上这块土地素来是汉人的。”李子春道:“既然是历史,现在我告诉你,从今以后这块土地将是我们高丽人的,它也将成为我们子孙日后的历史。”
李成桂见无法说服李子春,叹气道:“父亲大人,你这是一意孤行,日后大明打过来的时候,我想你最好不要后悔。”李子春怒气冲天,道:“你这个畜生,他日你当逃兵回来藐视老子的时候,老子还没有跟你算帐,现在你又口出狂言,难不成汉人很是你老子不成?”

李成桂也不管李子春的怒骂,冷哼了一声告辞离去。
李成桂的都统府,眼下正灯火通明。偶尔一只乌鸦掠过耸立中央的议事大厅,发出呀呀的叫声,给静座于厅内的人提了一个醒,他们不是来喝酒的,而是来商量大事的。只是李成桂一声不吭,就那么的静静坐在主人席喝着闷酒,让人不知道他心里面究竟在想着什么?
酒过三巡,李成桂终于发话了:“诸位,今日我李成桂召集大家而来,其目的很简单,就是摸清楚各位兄弟的心思。”众将领闻言不语。李成桂接着道:“眼下,崔莹联合双城总管李子春向我王进言征兵百万,不日将进军辽阳,不知众位兄弟对此有何高见?”
众将人人心道:李子春不就是你老子吗?你老子是什么意见,你不就是什么意见吗?所以人人均默不作声,看着李成桂表演下去。
李成桂道:“众位兄弟,想我李成桂今统率我高丽百万军队,全仗诸位兄弟鼎力相助才有今天的田地。当年和各位兄弟征战沙场出生入死,那一天不是肝胆相照?今天在这儿,我要把话挑明了,我李成桂绝对不允许我高丽子民陪着崔莹去辽阳送死,谁站在崔莹的那边,我李成桂就让他永远没有好日子过。”说完把手中的酒杯一摔,发出叮的一声响,酒杯被摔得了粉碎。
众将一早知道李成桂与他老子不睦,但是想不到居然到了这么一个地步。当下有大将李天秀站起来说道:“大都统,属下等人誓死效忠大人。只是现在崔莹得到我王旨意,出师有名啊,我们又奈他如何?”
李成桂冷哼了一声道:“出师有名?操他妈的,过得几天他们就知道会失去一个主心骨。”李天秀一愣,口中道:“难道...难道...大都统要把崔莹......”
李成桂面上挂满笑容道:“崔莹就算死了,他们仍能找到另外一个代替,但是,如果是下旨的人死了......”
众将大惊,冷汗直流,他们知道李成桂要杀的人是谁。但人人均不敢作声,因为他们看见李成桂笑了,那可是个杀人的信号。
恭愍王朴承武今天很烦恼。不是为了国事,他从来不过问,也过问不了,他只知道自己是个傀儡皇帝罢了,军权掌握在李成桂的手中,民权掌握在崔莹手中,他每天所做的就是上上朝,表面功夫够了就下来,日子本来也是过得很滋润的。如果不是为了崔莹送来的一对孪生美女,他今天根本不会有丝毫的不愉快。这队孪生姐妹什么都好,就是太吃醋,只要他在姐姐这边多留待一会,妹妹那边就肯定要发火,怪他怎么不早点来。所以今天他有了个办法,就是把两姐妹都送进寝宫,不过到时候起个**,究竟是先让姐姐还是妹妹爬上来?这一点搞得他很是烦恼。
想起那对孪生姐妹,可真的是尤物啊。床上功夫好,水平高,身材凹凸有致,而且皮肤奇白,白得让他摸上去都怕自己的手太脏。那天早朝下来,如果不是崔莹送了这么一对尤物给他,他根本就不会下旨同意崔莹征兵伐明。想起李成桂手中的兵马,他可是心有余悸的。有天他陪李成桂到军队里探望士兵,那山呼海啸的呐喊声让他胆战心惊,不过同时也有点不愉快,因为那数十万士卒叫喊的名字并不是他,而是李成桂。但是现在他可顾不上这点不愉快,因为那对孪生姐妹正在寝宫里面等待着他。
恭愍王胡思乱想的走在王宫的路上,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寝宫。他挥手让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太监走开,推开了们,口中已忘形的叫了起来:“两位爱妃是不是等得太着急了?来来来,让朕好好的安抚你们。”
此时见无动静,心想肯定是已经脱光了在床上等着自己,不由得欲火中烧,三两下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扑向了里面。
可惜,等待他的并不是那对尤物,而是两个蒙面的大汉,那对姐妹口中塞布,正惊慌失措的互抱一起躲在大床上发抖。恭愍王想大叫,但是还没有叫出声来,一个蒙面人已经用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同时把他推到大床上,一把拉来一个真丝枕头盖住了他的脸,狠命的捂住他鼻孔和口......良久,看到恭愍王身体软软的松了下来,大汉才停止了动作,把恭愍王的尸体往那对孪生姐妹身边一丢,口中说道:“你们两个自尽吧。”
那对孪生姐妹玉容失色,眼泪汪汪不住的摇头。另一从未说过话的蒙面人此时却失去了耐心,一脚踏上大床,摸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往那对姐妹身上就那么捅了几下,一对如花似玉的孪生姐妹也没能发出一声响,就那么香消玉陨了。蒙面男子用手中的匕首挑开了捆住孪生姐妹的绳子,然后把两把匕首分别让两具尸体握住;又倒了杯酒从怀中拿出一包东西放进里面,再捏起恭愍王的嘴让其口张开,把放了东西的酒灌进尸体口中,做完这些动作才道:“走!”
李成桂的大都统府,两道黑影快速的潜入其内。三拐两拐来到了一密室,矮小点的蒙面人打开了机关,李成桂赫然已经在里面等待着他们了。两个蒙面人揭开自己的面罩,其中一人竟然就是李成桂的五儿子李芳远,此时跪拜在李成桂面前,口中道:“父亲大人,小儿不负重托,已经完成了任务。”
李成桂扶起他的儿子,很欣赏的道:“芳远啊,你终于长大了!”李芳远看着他的父亲,口中道:“这次是因为有我师傅在,没有他我可不能潜入王宫呢。”李成桂这时拉过另一蒙面人的手,口中道:“曹旭师傅,我李成桂承你相助,感激不尽啊。”
李芳远看着他的父亲和师傅相处融洽,此时不由得笑了起来,李成桂也是兴高采烈的笑着。一对父子相对而笑,仿佛天下间充满了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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