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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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诗要结束了,
朋友们一定关心结局。
亲爱的朋友,谢谢你,
竟有耐心一读到底。
在这人心惶惶奔钱的时代,
诗,又能值几许?
让我来赞美你吧,朋友,
你的灵魂洁净,
如清亮的小溪。
被俗念缠绕的芸芸众生啊,
是怎样陷入烦恼的淤泥?
独有你,能宽心解颐,
因为有温柔的谬斯,
伴随着你的足迹。
●婚礼
象脚鼓没有声,
寨边的打谷场,
也没有人欢蹦,
更谈不上金碧辉煌的竹楼,
有的是,纯情和真诚。
爱严家的花园拂过春风,
老波涛守着园门敬候来宾,
哦,远方的贵客,来,敬茶一盅。
俊俏的菩冒们,
献上简朴的礼品:
精米一袋雪白,钱币五角崭新。
上竹楼吧,
没有金桥银桥,
也许,我们的心已铺成,
花毯绒绒。
盘腿围一圈,冒谢冒傣
酒杯瓷碗轻轻相碰。
新娘来了,
玉敏身着傣装楚楚动人。
低头斟酒,夹米线,
没有人为难,发问。
气氛亲切,又有些困窘。
一个邻寨小伙说了句什么,
傣家菩冒们笑声哄哄,
爱严回敬了几句,
神情得意,自豪,满面通红。
南宁和玉敏眼光相遇了,
只一瞬,
体察到了幸福中的难言之隐。
忧郁中的纯真友情。
哦,风雨飘摇之中,
你们的,我们的,姊妹弟兄,
就这样,凝成了芝兰琴瑟之情。
“千里有缘成伉俪,
祝新人幸福终生,
祝民族友谊,
像苍山翠竹永远长青。”
如今的南宁,
已娴于辞令。
酒香溢向空中,
袅袅烟云,
蕉林中暗影氤氲。
●远嫁
罕亮莹踏上竹筏,
泪水顺长长的眼睫落下。
回首那,
刻骨铭心眷恋的土地,
那竹楼,
那荷花,
那榕树,
那篱笆。
少女瑰丽的幻想,
水月镜花,
飞虹流霞。
曾有过啊,有过坚实的人生,
如今只剩得落叶随风飘洒。
头簪上缅桂花好香哟,
如今,她要远嫁。
异国的富商夸海口,
用彩车驾几匹银鬃马,
在江对岸山那边的山那边,
翡翠的台阶通金塔,
金塔四周是水晶花,
玛瑙果围着金竹楼,
竹楼有金门金窗金屋瓦。
●各有归宿
儿子:“爸爸,‘知青’是什么?你能不能解释?”
父亲:“嗯,这是一些人,是一个历史名词。”
儿子:“那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父亲:“这……”
儿子:“他们后来呢?”
父亲:“后来…是啊,后来…”(陷入沉思)
.
或为流矢,或如醒狮,
或像悲歌,或似碎石。
啊,不管在哪里,
也无论命运何等迥异参差,
多舛的年华,
眼角留下了尾尾细丝。
不管何时,
也无论身任何职,
总能察觉到,
属于一代人的独味风姿。
.
真的,后来呢?
后来再也没人高唱,
体力劳动的意义。
终于,知青们一批又一批,
返归城里。
回到熟悉的人群,
熟悉的故地。
一切都显得陌生,
稍稍的,透一口气,
然后,混入,
老一辈与小一辈之中,
与多灾多难的祖国一起,
体会许多欢欣,许多抑郁,
许多**,许多愁绪……
.
彩光变换的舞厅,
震荡着刺激人的节奏,
你的目光逡巡于乐手。
怎么,你在寻找一鎏?
别找了,
一鎏他已留学西欧。
你万万想不出,
哪怕想痛了你的头。
他学的是……
土木建筑,
他说,
这样可以让**凝固,
让轻浮骚动变得重实憨厚。
谁知道呢,
没准儿有一天,
他会用音符造就一座,
飘逸的、旋转的摩天大楼……
.
那一年,
年轻的弟弟妹妹们,
来到校园。
“老”大学生们,
惊讶地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
“第四代人”就这样来到,
“第三代人”面前。
慕芝拿出剃刀,
在脸上刮了二十来遍,
搂着杨蕙的肩膀,
对着镜子高喊:
“还,我,青春!还,我,少年!”
命运满足了,
他们的愿望,
双双留下,
在这培英育华的锦绣花园。
.
邮局门外,
人群嘈嘈,
哦,是邮迷和倒爷,
在交换邮票。
四方联、小型张、首日盖销,
大龙票、文革票、十二生肖。
人群中挤进了一位行家,
他身材矮胖,神气狂傲,
打开邮册一晃,
将众人纷纷惊倒:
啊,整整一版猴票!
五、六个老油里手,
鬼头鬼脑,
随他躲开人群,
来到背阴墙角,
好像有什么神秘圈套…
人群中一片“啧啧”“唉唉”,
羡慕感叹如潮——
“邮王”啊,人家富比山岗,
正在商品大道上迅猛奔跑。
捏在他手中的邮册,
不过是财山顶上的一棵小草…
.
有点不景气的,要数丘禄,
进了街道小厂,混得灰不撸突。
还好,总算说了个对像分了间屋,
解除了,
多年来**不得发泄之苦。
●记者日记:小彤来访
在繁忙的人生旅途中,
我们奔走着,
一站又一站,
告别了青年,走向中年,
往事已十分遥远。
如果有一天,
门铃响了,
我们随声应着,
开门是那么轻漫。
忽然,你凝住了,
熟悉的身影和笑脸,
恍如隔世又立在眼前。
阳光从门外射进来,
落在过道的地面,
一瞬间的寂静,
心啊,激动又温暖,
哦,记忆的火花,
一一点燃。
.
望着风韵迷人的女军人,
我许久不敢相认。
终于,我看到了盘头的黑辫,
篝火旁美丽热情的眼神。
啊,灼灼桃云,
你勾起了遗忘的往昔的气氛,
那时,“记者大哥”也还年轻。
二十年了,
人们早已从神话中走出,
你掸去风尘,
在校园发奋,
又汗洒军营,
还是那样朝气芳润。
……
……
“哦,南宁吗?
人所羡慕的社会中坚,
他执事沉稳,人情熟稔,
……
不过,今日的拜访,
却是为了慰藉友人的英魂,
抚平友人的遗恨…”
.
解开一方红绸,
露出发黄的稿纸、旧笔记本。
“那年……
方方托人带回来的,

叮嘱让‘记者大哥’编审。
喏,还有一包零散的稿子,大家的,
杂乱粗浅,请笑改、集成,
唉,我们这一代人……”
●战友札记
因伤回国的老魏,
抚摸着残腿,
沉重的语调里,含着泪。
进军L城,抑制着兴奋,
想像着三军聚会。
首长说,这是伟大战略第一步,
战士们啊,将英名盖世千古永垂。
翻过最后一个,
树木蓊郁的山背,
俯视山下,
哦,美丽的小城沐浴朝辉。
金色的寺塔隐没在一片苍翠,
城边的车站,
天蓝色的机车静卧在铁轨,
宛若罩在半球形玻璃罩里,
唉,一会儿你们就会烟消云飞。
.
号声,振奋人心的号声,
营长下命令:冲!
啊,灿烂的朝霞,
心胸与天空一片通红,
望见了,巴黎街头的红旗,
听见了,阿芙乐尔的炮声。
成功,百年创业史上又一个成功!
……???
没有对手的阵地一片空寂,
奇异的安静引起恐惧。
突然间,四周枪声大起,
战友们纷纷倒地。
中计了,我们中计!
队伍仓促后撤,
敌人疯狂追击。
.
几天几夜大雨滂沱,
泥泞中高一脚低一脚失去了思索。
行走中打起盹,
一个踉跄大树撞破前额。
冷…饿…哆嗦……
黑夜里向前爬摸。
.
前方火光,
啊,老百姓的茅草房。
温暖的火光,
温暖的火塘,
火塘旁却是冷漠的目光。
对不起了,老乡,
知道你们不左不右,
厌烦打仗。
但今晚为了革命,
请拿出口粮。
不答应吗?
只好把黑洞洞的枪口,
对准您的胸膛。
.
快吃,快快!
湿衣服脱下来。
白色的蒸汽缕缕升起,
捉一把虱子烧烧,
噼噼叭叭添点风彩。
枪声响在村外,
快穿衣服,快!
瓢泼大雨中冲出村寨。
.
阴沉沉的早晨,
树林里黑森森,
队伍艰难移动,
默然无声。
前面一堵黑岩,
透出了一种不祥气氛。
岩石后,
凶狠的枪筒已暗暗对准,
哒哒哒哒……
好几个战友血肉横飞霎时丧生。
卧倒,还击,
必须拔掉毒钉!
战士们哪,
冲一个,倒一个,
敌人的机枪是疯狂的恶棍。
我们的营长,
紧紧抿住坚毅的嘴唇,
“都别动,火力掩护,让我上!”
灵活得像兔子,
左闪右躲,忽窜忽顿,
手榴弹甩出,轰隆隆,
恶棍们倾刻身飞荠粉。
成功了,我们的营长真神!
啊,在这欢呼的时刻,
飞来了一梭罪恶的子弹,
营长,一根折断的桅杆……
营长,我们的营长!
战士们失声叫喊,
扔去,向草棵里,手榴弹,
一个、三个、八个,
把卑劣的暗算者炸个稀烂,
营长!……
战士们抱住营长,泪水满眼,
哦,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了,
知识渊博,机智勇敢,
他热爱战士,
是真正的人,真正的男子汉。
我们…咳!
都知道他身世凄惨,
都知道,他曾被一个女人欺骗…
●魂飘天宇
一切都寂静了,
静得出奇。
忽如其来的,
极度安祥,
使魂灵充满舒适欢愉。
随轻云冉冉升起,
半空中鸟瞰,
战士们抱着自己的躯体哭泣。
飞过神奇的星座,
飞过黑暗的天宇,
飞向深邃无底。
一丝光线牵连起美妙的记忆,
爸爸、妈妈、姐姐,
形象高大的亲人们,
被光环萦绕多彩绚丽,
一股强烈的爱被唤起。
玲玲赤着脚站在草地,
眼里满含热爱和悲哀,
登时,他解破了百年大谜。
一切都迅速飞去,
他微笑,满意,
渐渐的,渐渐的,
灵魂向四外散去,
一种无以描摹的心醉神迷。
哦,继续散去,
稀释的原子、电子、离子…
融进了,
蔚蓝的天空,碧绿的江湖,黄色的土地,
自己渗进了一切,一切都是自己,
他顿悟自然、人生、真理,
宇宙欣欣然展开了,
往古来今的一切奥秘……
●远山
旅游之风吹到了这里,
常有漂亮的面包车,
载着漂亮的男男女女,
出没在竹林草地。
傣族乡亲们,
已不觉新奇。
有一天,天气真好,风和日丽,
一位女画家,
来自遥远的法兰西,
在公路边下车,
沿小路,迈着忧思的步履。
素洁的白裙拂动青草,
娟娟飘逸。
独自走到江边,
久久地,久久地凝望着,
对面远山,
泪水无声地流下,
浸润着脚下沙地。
远山,
蕴藏着一个,
永世悲伤的记忆。
.
不愿去想,不能去想,
那一场惊涛骇浪。
父亲母亲关进牢房,
只知数理化的兄长,
突然关心起了政治,
大逆不道啊,少年狂,
竟敢用一分为二,
来分析伟大的思想。
最最反动,立即逮捕,立即一枪…
天昏地暗的绝望中,
还能依稀联想到,
株灭九族,历史上…
必须杜绝来信,
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字,
也会让唯一的爱,
祸从天降。
.
只有一个方法能制止你,
让黑影滑过身边离去。
想着有足够坚强的你,
会心有灵犀,心有灵犀…
太残酷了,
但你一定会正确处理,正确处理…
●“红河村”啊“红河村”
“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
不要离别得这样匆忙,
要记住红河村你的故乡,
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
这支歌流传得多么广,
歌声里有一种迷人力量。
还记得竹林边,地头旁,
知青们都坐在田埂上。
拍着手唱一支“红河村”,
笑声中,走过来孙方方。
他要到乡里去开一个会,
没想到这个会那么长……
●诗人和赞哈的对话
诗人:大叔,您可该歇歇了,润润嗓。
赞哈:是呢,连我也落泪了呢,我该把扇子合上。
诗人:我的诗有点啰嗦,朋友们说,写得太长。
赞哈:长?我们傣家有三大悲剧,五大诗王。
“吾沙麻罗”的稿子要重八斤五两!
不过,说起来你的诗倒真让人悲伤。
好了,我的琴也该放一放,
我的手指弹得发涨……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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