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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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华殿。
“云裳,你是不是放跑了云霄?”灵月宫主莫轻愁背对着月云裳站在轻纱后,语气颇有不满
月云裳知道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事,都是瞒不过莫轻愁的。她,已近乎是神!
“是”月云裳低声应道,“可是……”她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说!”宫主显然有了些许怒意,她的声音不大却震得月云裳有些耳鸣。轻纱在气流冲击下不停得飘舞着,像翻起了巨浪。
月云裳垂下头不敢去看她的背影,连说话的声音也细若蚊蝇:“云霄是凌飞的好朋友,所以……”
“所以你就擅自主张把他放了!”莫轻愁猛得转身,冷冷道,“哼!好朋友?灵月的人怎么可能有朋友?”
月云裳虽低着头却也感觉到莫轻愁的目光如两道厉芒般盯着自己,手心开始渗汗。
“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莫轻愁厉声道。月云裳本是嚣张之人,此时却满脸畏惧,她忽然想起了当年月颜笑的死,顿时脸色煞白。
“呵呵……”莫轻愁忽然间冷笑起来,笑声在宽敞的大殿内回荡着,听得月云裳浑身泛冷,毛骨悚然。
“这下倒好,曾经说得忠心耿耿,可以为灵月披肝沥胆的这些一个个地都背叛了我。”摸轻愁的话中隐隐透着杀气。月云裳以为她是在说自己,却又听她叹道:“刚刚得到线报,月清舞那天紧跟着你下山,现在正和云霄走在一起,以为弄死个叫花子再伪装一下就能骗得了我?这也未免太幼稚了点。不过,想不到的是在我的眼皮底下这些年,我竟然没有发现他们俩的关系,真是可笑至极!就连凌飞也和紫云那个小妖女混到一块儿了,定是受了她的媚惑!”宫主说到这里已是恨意油生,攒紧的拳头发出骨骼碎裂般的“格格“声。
月云裳听了莫轻愁的一番话,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是默默地站着。
莫轻愁瞧了瞧月云裳,忽觉得刚才有点失态,语气也缓和下来,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月云裳得获大赦,退出月华殿就赶紧用手拍拍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月华殿内,一个孤高清冷的身影缓缓走过帐幔,在窗边停了下来。洁白的月光打在她娇好的脸庞上,如同凝起了一层霜雪,饱含着无尽的沧桑。她抬头看着深蓝色苍穹上的那轮明月,在心底叹了口气,幽声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九月十五,灵月山云龙顶。
灵月宫主一袭长袍站在一块黑色的巨石上,夜风吹起她的头发在空中飘舞纠结如飘飞的弱柳。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是个绝谷,白雾正从中升起,汩汩地朝她涌来。
她在等人,却不知道等谁。但这个时候不管谁出现,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身后的山道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暗聚心神,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却是一前一后的两拨人正朝自己所在方向赶来,从其他地方到云龙顶只有这一条路,而这条路也只通到云龙顶,所以她确信不会听错。
第一拨人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华服男子和一个紫衣少女,正是凌飞和紫云。莫轻愁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她在等第二拨人出现。凌飞尚未有想害莫轻愁的意思,他只要能说清楚,然后离开灵月就好,至于其他的,他可以当作没看见,所以他没有动。而紫云因为知道灵月宫主武功远胜于己,贸然动手必将功亏一篑,所以她也没有动。
三人虽然目的不一样,但都是在等。而第二拨人却迟迟未见现身。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头顶上低压的暗云轻轻浮动着,与绝谷中涌上的雾气连成茫茫一片。银盘一般的皓月在云层中缓缓穿行,照得人颜容晦暗不明。莫清愁高高站立,纤瘦的背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如御风而行的仙子。凌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切得看过她,但即便只是背影也足以摄人心魄。
“你们两个还是出来吧,不要再躲了。今天可没有坐收渔利的好事。”莫轻愁忽然朗道,声音在空旷的云龙顶上听来清晰无比,似从九天之上传来。
凌飞和紫云对望着正莫名其妙,身后不远处的矮树林里走出两个人来,分明便是云霄和月清舞。原来刚才他们俩尾随着凌飞和紫云上来后就一直躲着,想等双方斗得两败俱伤后,再出来收拾残局,疏不知莫轻愁却在耐着性子等他们。而凌飞和紫云因为毫无把握也不敢轻举妄动。看到这两个人的出现,凌飞和紫云只是略微的怔了怔,并没有多么诧异,脸色也平静一如方才。倒是云霄对着他们淡漠的表情吃惊不小,但他也很快想明白了。
“你们一起上吧……”莫轻愁道,语气中满是苍老和疲惫。谁都难以想象,高高在上的灵月宫主忽然间变得如此颓废,连莫轻愁自己也是暗暗吃惊。
“看来我真的已经老了,累了……”她悠然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四个人,目光闪烁。而就在莫清愁转身的刹那,四双眼睛齐唰唰地朝她看去。他们第一次看到了传说中的灵月宫主——肤若霜雪,眸若点漆,樱唇贝齿,长发飘墨如流瀑般披在肩头,长袍翩然犹如掠过天空的流霞。月清舞和紫云自问也长得美貌脱俗。。但第一眼看到莫轻愁的脸时,心底就萌生了千丝万缕的艳羡。而凌飞和云霄已然目瞪口呆,几近窒息——那分明就是小桑的脸,只是没有了虚弱和苍白,看去更成熟,而显得灵气飞扬,容光照人。
看到凌飞和云霄的惊诧,莫轻愁并不奇怪,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如同春花绽放,明月初升。
“我不是小桑,所以你们不用对我手下留情…”
凌飞呆呆地望着莫轻愁的脸,他不敢相信世上竟然还有长得如此相象的人。若非小桑是个盲女,他肯定就把她和灵月宫主看成同一个人了。他侧眼看了看云霄,见他也正看向自己,心知他也必和自己一样的想法。而月清舞和紫云尚且不知,一脸茫然。
一阵疾风过后,云龙顶终年不散的云雾竟在这时忽然消融,露出背后幽暗的夜空,仿佛等待吞噬的深渊。莫轻愁左手高扬,广袖舒展;右手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柄软剑,月光从剑身上轻轻淌过,三尺秋波在她手中不住晃动,如流水一般展开。莫轻愁眼眸深处神光跃动,溢满了即将隐去前的兴奋与躁动。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拿起这把尘封了十数年之久的剑,但触及时的感觉还是那样亲切和熟悉,如儿时最纯真的一笑,从梦中渐渐舒醒过来。也许只有杀人,只有让手中的剑喝足了对手的鲜血时,她才从中获得了一丝快感。
莫轻愁长剑斜指,银光从她腕底徐徐倾泻,宛如九天抛下的一段星河。
“这才是真正的‘天伤’!”莫轻愁一语既出,四下皆惊。
凌飞忽然觉得有种被**的感觉,似是自嘲又似乎在问:“哼!是不是真的‘断香’也在你手上?”
莫轻愁不料他有此问,愣了一下,但随即道:“当然不是,你会认为小桑手中的剑是‘天伤’可以理解,毕竟那也是把不可多得的宝剑,只是‘天伤’向来只能归灵月宫主所有,这是传说中不可改变的!你们不会知道…。”
听到这里,不仅凌飞,就是云霄也不由地有些悲悯。难道谁都只是灵月的玩物,这个传说的牺牲品?他不知道自己眼下的这步是不是走错了,还是从开始就已错了。可…。。逝去的一切都不会重来,他也没有回头路了。
突地,一道夺目的白光从莫轻愁手中腾起,游龙般直冲天际,而后如星河倒垂,卷起万点银光,一路奔袭而下。眼前的四个人要是联起手来,她也猜不出自己会有多少胜算,所以能快则快,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机会。
在莫轻愁挥剑的同时,紫云和月清舞也已然出手。她们两人在旁边莫名其妙地站了许久,早就有些焦躁了,只为等这奋力的一击。而云霄心神不定,手下自是慢了一拍,但他也还是出手了。只有一个人另外,因为他还没有作出决定:攻?不攻?所以他还站着,刀尚未出鞘!
以三人对一人,虽然在人数上占尽了优势,但他们心里都明白,若是凌飞一直旁观不插手进来,这一仗打得毫无信心可言。不管哪一任的灵月宫主,都是创造神话的人。
月光清冽如酒,从空中缓缓倾下,落在每一个人脸上。剑起血溅,叶落花飞。莫轻愁手指紧扣着剑柄,脸上容光变幻不定,宛如梦幻,却始终带有一股至死不休的执着。紫云眼中仇恨爆涨,手中的双钺夹着呼呼的风声左右劈挡。月清舞依然是面凝霜雪,神情淡定,但右手抚过“雪伦”奏响“幻月咏”的同时,如雨般的“言月”针直袭而来。云霄则凭着一双肉掌,硬是在这金石相击之下推出滚滚热浪,一波继着一波。
忽然,莫轻愁如云长袖一带,卷起数枚“言月”,再转身挥出,喝道:“还给你!”只见几点寒光中,银针带着迅疾的破空之声朝月清舞飞去。这一拨针是由莫清愁直接催动全身内力发出,自是比月清舞打出的更具杀伤力。看着这些欲取己性命的数点寒星,月清愁终于动容,脸上掠过一丝恐惧。但只要这一丝已经足够。
“言月”被琴声微微一阻,终于破入月清舞体内。月清舞眼里满是绝望,从看到银针从莫轻愁手下飞出的那刻起,她就准备好了这样的绝望。因为她用“雪伦”几近十年,依然发挥不到这样的威力,当然也躲不开这样的银针。还有一点,今天的“言月”淬了毒。所以她不能让莫轻愁死,只能自己死。
“雪伦”从月清舞手中“咣当”跌落到岩石上,发出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伤口处的血如涓涓细流,却已由鲜红变成了黑紫,月清舞深情地看了云霄最后一眼,幽然长叹。她知道自己这一生放不下的,惟有他。
云霄心如刀割,万念惧灰,他对这一战已毫无留恋。于是他马上抽身退出了战局,在月清舞身体倒下的瞬间将她紧紧抱住。他从来不知道除了灵月宫主这个位置,还有什么能值得他关心的东西,但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以前他为了不听人摆布,才不断地做了很多违背良心的事情,为了追求一时的风光,却在某些人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他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为了想利用月清舞才跟她在一起,可是她却对自己始终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莫轻愁在这一战中,恢复了她的不可一世,言语中的不屑充满了对人世的睥睨。
云霄没有去看她,他只是死死抱着月清舞的身体,直到它慢慢变硬变冷,两行清泪从他脸上缓缓淌下…。
云霄忽然松开了双臂,将月清舞的身体轻轻放在岩石上,怨毒地看着“雪伦”:“是你,是你害死了清舞!要是没有你,清舞现在应该还活得好好的…。。”他悲吼着,但越到后来却越没劲了。他有点心虚,因为害死她的,不仅仅是“雪伦”,莫轻愁,也算上了自己一份。他如疯子一般抓起“雪伦”,朝岩石狠狠砸去,他再也不想看到这张害人的琴了。
琴身受到重创,终于爆裂开来,多如牛毫的银针也随着巨震疾飞出来,射入了云霄的体内。但他已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上的痛并不是真正的痛!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云龙顶上久久回荡,显得无比凄厉。

“清舞,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你说是不是……”云霄倒在地上,费力地挪向月清舞的尸体,但在他的手还未触及的瞬间,头一歪,便绝了气。
紫云从云霄退出的那一刹,也已停了手,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她虽然恨地上死去的两人,但还是被他们深深感动了一番,她忽然地有点哀伤:“自己孤身一人出生入死,心里只有仇恨二字,何时才能有一个人真正地关心自己,爱自己呢?”但她不想去想太多,只希望等今天报了仇之后,可以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谁会喜欢杀戮?
片刻平静,莫轻愁还痴然看着那两具尸体,她知道自己其实是很厌倦血腥生活的,可是她又不得不走到了这一步。
紫云回过神,发现莫轻愁满脸悲戚,甚是纳闷,但这是难得的好机会,怎么可以错过。于是她双钺一动,迅捷地向莫清舞头顶劈落。而这时,凌飞动了。他一直没有做出决定,直到云霄死的那一刻!
可是尽管时机把握得很好,两人配合也很好,但终究是力不均敌。莫轻愁一柄长剑在手,时而直刺,时而反挑,时而横削,时而回挡,剑光流转,带起一片嫣红。血是从紫云肋下喷出的,她的身体已被“天伤”一剑刺穿,血汩汩地从伤口处流出,浸湿了她的衣衫。紫云眼中的神光渐渐暗淡下去,她觉得报仇好象很遥远了。
忽然,紫云感到腰间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是‘紫暝’?”她在心底暗呼一声,“它终于动了!”紫云脸上流露出一抹欣喜,她刚才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都忘记了。她强忍着疼痛,缓缓解下铁盒,还没来得及去打开,一道紫光已冲破了重重阻挡,从盒中喷涌而出,但那紫色中却带着一丝流红。
“难道是自己的血唤起了‘紫暝’的灵性?”紫云暗道。
凌飞看到“紫暝”自动冲破铁盒,也不禁怔住,手里的“断香”却开始不安分起来。
再看莫轻愁,现在竟轮到她一脸慌张起来,紫云在心里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我所料不差,‘紫暝’才是每个灵月宫主的克星啊~~~也怪不得他们会如此紧张‘紫暝’的遗落。”
莫轻愁隐住脸上的恐慌,不动声色地道:“原来‘紫暝’竟被你找到了,难怪灵月派了那么多人明察暗访都没有结果。‘白灵’本是你娘的遗物,可以归你所有,但‘紫暝’却是灵月的,你该物归原主吧?”
紫云听后冷哼一声,道:“好笑!亏你还是灵月宫主,竟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
“我是为了整个灵月才不顾自己的颜面,好心想劝,你竟…。”莫轻愁眼光微微闪动着,流淌过一丝狡黠。
“从我娘死的那一刻起,它已经不属于灵月了!”紫云这句话一出口如平地惊雷,莫轻愁知道自己只能在‘紫暝’尚未蓄够能量前,将它毁了。她心念及此,身形已朝紫云所在的位置扑落。而紫云此时重伤在身,根本无法阻挡这迅猛无比的一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再次向自己刺来。
凌飞距离紫云较近,在莫轻愁扑落的刹那,心里一动,赶紧飞身上前,将紫云一把揽入怀里,就势在地上一滚,逃出了莫轻愁的攻击范围。但莫轻愁本意不在紫云,而在那块紫玉。所以在凌飞和紫云逃开的同时,她微微笑了笑,“天伤”已然劈向了“紫暝”。
一瞬间,紫光爆涨,那耀眼刺得莫轻愁连皮肤都生疼,但她握紧“天伤”的手还在一寸寸艰难地朝“紫暝”推进。然而她不知道“紫暝”在浸润了鲜血之后,威力何止原来的十倍百倍,就算没有吸收多少月光也已经蓄势待发,只等一触之后的惊天动地。
终于,“紫暝”在剑气的催逼之下炸裂开来,如盛开了漫天紫花。它们争先恐后地绽放着,在漆黑的夜空中织成大团锦绣。一道凌厉的光芒从玉中射出,没入莫轻愁的身体中,灼热的气流将她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刚好落在一块突兀的岩石上。莫轻愁被气流冲击之后,便受了很重的内伤,再加上从“紫暝”中射出的那道厉芒更是要命,最后又在岩石的峰棱上一撞,落到地上时已是奄奄一息。她惊恐地瞪着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虽然历来的宫主都有知道“紫暝”,但自己还是低估了它的威力。莫轻愁觉得喉咙有点干,张了张口,一道血箭喷了出来,将她所有的精力都抽空了。她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血渍,突然狂笑起来,但这一笑却要了她的命!
凌飞和紫云狼狈地避开那一剑,惊魂未定,却见如此惨烈的变化,犹是一脸惶恐。等到凌飞站起身,略微提了一口真气走到莫清愁身边时,发现她已经死了——双目怒睁,狰狞可怖。而“天伤”剑落在她身侧,断成了数截。他想帮紫云去捡她的双钺,走近才发现也已只剩了两段废铁,泛着灼目的红光。他漠然望着紫云,一语不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奔了上来,扑倒在莫轻愁的尸体上,悲咽道:“宫主…。轻愁…,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啊~~~”
凌飞和紫云对视了一下,满脸茫然的神色。他们都不知道此人是谁,却也只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哭得撕心裂肺,但竟然有人会对莫轻愁的死如此痛心,他们觉得这几乎是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过了一阵,那人终于收住了眼泪,缓缓站起身走到凌飞和紫云面前,道:“我叫月华影,也是灵月的长老之一…。”紫云看清自称月华影的人面容十分苍老,不禁有点怀疑。
但听月华影又道:“我在灵月已做了三代的长老,看着我的小宫主长大,想不到…想不到…”她说到激动处,又开始哽咽起来。
“紫云姑娘你不知道,宫主也不知道,其实你并不是月颜笑的女儿,而是当年她在一处姓陆的人家执行任务时,看到你可怜,于心不忍之下才将你偷偷地抱了回来,自己抚养的。那时你尚在襁褓之中,被我无意之间发现时,我还以为是颜笑自己私生的,因为你真的和她长得很像。”月华影说着,看了看紫云,“后来当我知道真实情况之后,我叫她一定要把你杀掉,以绝后患,或则至少不要让你留在颜笑身边,但她真的好傻…她为了你竟然向我跪下,哭着求我,叫我千万不要告诉宫主…。。”
“原来竟是这样,竟是这样…。。”紫云听到这里,情绪变得很激动,她觉得当初月颜笑真应该把自己杀了,何必要自己活着,难道她就是想看着自己受那么多苦吗?
“哼,什么都是骗人的,什么都是骗人的…。”紫云喃喃自语,眼睛又笼起了一层大雾。她强忍着疼痛从地上撑起身子,凌飞想去扶她,却被一把推开。她觉得这个世界在刹那间,只剩了欺骗。
凌飞看着她受伤的身躯摇晃在山道上,渐渐消失,却终于没追上去。
“凌公子,凌护法?”月华影在一旁轻轻唤道,凌飞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其实我知道,凌公子很想离开灵月,但是宫主却一直对你青睐有加,一直不让你走,你知道为什么吗?”月华影看着凌飞闪烁的眼睛,低声道。
凌飞没有回答,但他已经默认:他是很想知道的。
“轻愁年轻时长得很漂亮,但不是现在这样子。那时的她很温柔,也很善良。”月华影缓缓道。然而凌飞并不想知道这些,但他只能继续听下去。
“那时轻愁还不是灵月的宫主,她和一个姓凌的少年相爱着很幸福,也没有想过要当宫主…。”
“姓凌的少年?我爹?”凌飞一惊,脱口道。
“是的,那时他们两个真的让人羡慕啊。。”月华影布满皱纹的脸上微微浮起一丝笑容,“可是后来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也就是你娘,她竟然暗下毒手,抢走了你爹,将轻愁毁了容,还在你爹面前污蔑轻愁,而你爹竟然也相信了她的妖言!”
月华影说到此处,身体因过于激动而有些颤抖:“我看着轻愁这孩子长大,从来没有见到她如此伤心过,她甚至对我说她想死,我千方百计地劝她都没有用。你也该知道作为一个女人容貌被毁,爱人被夺会是怎样一种悲惨?可是后来,我发现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爱多话,却拼命习武。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报仇!果然,她忍辱夺得了灵月的宫主之位,但我知道这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轻愁想去找你爹时,却发现他已经过世了,你娘的仇家找上门来,将他们两个都杀了,而你…。还是轻愁把你救回来的。而后她亲自教你武功,还将‘断香’刀给了你。本来她想把涯破护法的位子给你的,但我说那样对你反而不好,她一向很听我的话,所以…。”
“你说她毁了容,那怎么…。”凌飞忽然想到刚刚莫轻愁那张精致姣好的脸,忍不住问道。
“轻愁毁容以后,一直用轻纱蒙着脸不敢见人,直到后来小桑死了,才借用了她的脸。”
“哼,她怎么可以这样,为了一张脸,竟然逼死了小桑,她双目失明,已经够可怜了,亏莫轻愁狠得下心!”凌飞咬牙道。
“你怎么知道,其实轻愁还是很喜欢小桑这个孩子的,只可恨云霄那个家伙…真正逼死小桑的是云霄,你知道吗?轻愁只是让她的美貌在自己身上延续而已。”
凌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一切都是那样的出人意料。
“可是她应该很恨我爹才是,怎么还会待我那么好?”
“也许她从来没有恨过你爹…。。”月华影淡淡道。一个自己深爱过的男人,不管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也是恨不起来的。
“还有一个原因!”月华影细细观察着凌飞的脸,“你长得很像你爹…轻愁她一直就把你当成了他,呵呵~~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我让她要自己清醒点,可是看来还是不行。今天她本来是不会死的,但就是因为他知道你会来,所以叫我遣散了灵月所有的人。我真的不想答应她,可她的语气很决绝,分明报着必死的决心…。。也许她是真的累了…。。”
凌飞知道仇恨会让一个人老得很快,他反复咀嚼着月华影最后的那几句话,陷入了沉思。而月华影看他兀立不动,顾自缠掂掂地抱起莫轻愁的尸体,下了山道。
“呵,走的走了,死的死了,而活着的人却只是从一片寂寞走进了另一片寂寞…。。”凌飞觉得一切变得很可笑,却又可笑得好沉重。人实在平凡地活着有什么不好,何必要和这个那些传说过不去呢,或许月华影也只是对自己讲了另外一个传说而已。
凌飞痴痴望着山谷中重又升起的茫茫白雾,手臂轻轻一甩,“断香”划了一道优美的圆弧,跌进了那片雾霭之中。他吐出一口浊气,忽然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
秋,真的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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