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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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夜半,有物闪闪照人,渐近户牖间。见一物长丈余,乃夜叉也。赤发猬奋,金牙锋铄,臂曲瘿木,甲架兽爪,衣豹皮裈,携短兵,狞目电烻,吐火噀血,跳掷哮吼,铁石消砾。燧之揣栗,殆丧魄亡精矣。裂人马啖食,血肉啖尽……
——————《博异志》
那一年,我离开故乡S城去B市职业技术学院任教,由于路上和长途汽车司机闹了些矛盾。我一气之下背着行李下车,步行向B市走去。
当时,我还年轻……
这里应该是m城的地界,落日的余晖为四周的崇山峻岭披上一道金色的薄纱。我在公路上一路向北。这条路很漫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到B市。望着四周,除了连绵不绝的大山和茂密的树林,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对了!还有天上偶尔飞过的几只乌鸦,将几枚“炸弹”空投到我的鼻梁上。
乌鸦在民俗文化中,并不是什么吉祥的东西。我唾了一口,掏出卫生纸擦掉鼻子上的鸟粪,不觉加快了脚步。如果在天黑前,找不到一个旅店或一户人家。就必须顶着月亮夜行了。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始终走不出大山的怀抱。这时候太阳已经只剩下半边脸了,晚霞将天空的云染的像血一样红。
据老辈子人说,这样的天象叫做火烧云,表示第二天会很热。我从行囊中取出饮料来,仰着脖子喝了几口,无奈的望着伸向远处的大路。“怎么也没有辆车经过。”心里嘀咕着,脚上又加快了速度。
月亮终于堂而皇之的挂在了天上,我深吸了一口气,步子慢了下来,何时才能走出这崇山峻岭的包围呢?鬼知道!
忽然,前方的山坳里,有几个东西在忽忽悠悠的晃动。有人!有人这附近就一定有村子!我心中大喜,急忙朝那方向跑去。待离近了才看清,那不过是山坳中几处老坟在风中飞舞的招魂幡。
不过这几处老坟却是给了我一丝希望,因为既然有坟茔,这附近很可能就有村子。我站在山坡上,心想不如在这四周转转,或许就可以找到落脚的地方。
此时,我身后传来“咚、咚!擦、擦!”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体形庞大的动物经过。我猛然回头,却只看见几棵沙棘树在月光下晃动。我下意识的俯下身,警觉的望着四周。顺手从腰间的《灵镜宝钞》卷轴里抽出隐藏的刀子。
《灵镜宝钞》轴向长0.6米,两轴端头坠和卷轴的材料类似于骨质的材料制作,卷体也不清楚具体是哪一种动物的皮子,背面为青蓝色,而抄有文字的一面则为明黄色。打开全长9.6米是先辈大师们的真迹是留给下一代传人续写的。在《灵镜宝钞》的卷轴中,暗藏着传世珍宝“两界伏魔刀”。其刀长0.5米.金刚石刀身约两指宽,略带弧形,晶莹剔透并微微泛些青蓝色,上有天然浅绿色花纹图形“伏魔金刚”,其形象逼真,栩栩如生。象牙刀柄与护手连为一体,以便于藏在卷轴里。上边有浮雕云龙两条互相缠绕,一条头朝上口吐刀身,另一条则头朝下口含卷轴头坠作为刀纂。两界伏魔刀可以斩断阴阳两界的任何东西,例如鬼魂。当然也有斩不断的,譬如“情丝”……
我蹲在当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再没有什么动静,心想或许是野兔或其他什么动物吧。然后便站起身,将两界刀倒提,继续向山上走去。夜……越来越深了。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丝风,连草虫的鸣叫声都没有,仿佛一切都死了,死得那么彻底。
这座山,到处是龙角油檀树(龙国人用来食用的龙檀油,便是在这种树中提炼的)。在月光下,仿佛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精灵。突然,我背后又是一阵“咚、咚!擦、擦!”。我举刀转身,却依旧什么也没看到。如果是野兔之类,那么决不会跟着人走这么长的路。我摒住呼吸,望着周围的树丛。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四周依旧一片寂静。我开始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步子,小心翼翼的继续向山顶走去。
终于爬到山顶,我找了一个制高点,站在那里向山后望去。只见山连山,山叠山,哪里有村庄的影子。我失望的返回公路,但来到山坳的老坟处,眼前的情景令我大吃一惊。
只见一处坟茔,已经被扒开。墓碑歪斜的倒在一边,墓的棺材盖子被掀起来胡乱丢在一旁。
我好奇的走近被扒开的那处老坟,俯身向棺材里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直挺挺躺在棺材里,脸色惨白,嘴唇紫黑。穿一身素白葬服,披头散发。再看棺材盖背面,有无数指甲划过的痕迹。看起来,她是被活埋的。
我抬头望望月亮,只见圆月当空。掐指算算,正是阴历十五。再一看表,正是子时。我的天!此时阴气至盛。
是尸变!我低头再看棺中,那女子已经不见。正自纳闷,忽然感觉背后阴风阵阵。猛回头,那女尸正抬着双手,用黑色的长指甲向我咽喉抓过来。
我大吃一惊,倒退两步,抬手将两界刀挑向女尸面门。那女尸嚎叫一声,向后跳跃避开刀锋,张嘴露出满口尖牙,二次向我袭来。我飞快的念诵着往生咒:“南无阿利多婆夜,哆塔伽哆夜,阿密利多婆毗……”一边从行囊中掏出捆尸锁,绾成套抛向女尸。

女尸被捆尸锁套中,依然张牙舞爪向我扑来。我手往回带,收紧绳索。抬脚蹬住女尸的胸口。然后从怀中掏出焚尸符,打算火烧僵尸,免得再尸变害人。
正在这时,身后又传来“咚、咚!擦、擦!”的声音。我无心再去理会,举起两界刀“喀”的砍下女尸的头,举起焚尸符向女尸的身体贴过去。
就在这一刹那,一个黑影迅速扑过,抢走女尸。焚尸符打空,正贴在一颗龙角油檀树上,点燃了那棵油性极大的油檀树。
龙角油檀起火,顿时将四周照的分外明亮。借着火光,我清楚地看到,抢走女尸的是一个遍身黑毛,满头零乱红发,面目狰狞的怪物。怪物的两只眼睛向小灯一般,发着绿莹莹的光。此时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吃那具女尸!
“刚要搞定那僵尸,又蹦出这么个东西,以为我们灵媒都是吃流水席的么!?”我紧握两界刀,一步步逼近那怪物。
怪物察觉有人逼进,转过头冲我嚎叫起来。此刻我才明白,这东西定是喜食尸体。这坟茔一定是它扒开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怪物见我迟疑,“嗷”的一声怪叫,向我扑过来。我的天!这东西看来不只对死人感兴趣,对活人也很有热情啊!我刀走中路,唰、唰、唰!三刀,猛攻怪物中门。怪物显然不知两界伏魔刀的利害,伸手来抓刀锋。我翻转手腕,刀锋斜飞。“唰啦!”削掉怪物半个手掌。
怪物吃痛,不肯恋战。痛苦的长啸一声,三窜两窜消失在丛林中。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紧跑两步,想追上去看个究竟,却再也寻不到那东西的踪迹。我稍事休憩后,走下山来,回到公路上。一切还是那么寂静……
我继续向前走着,心中仍然盼望着可以找一个休息的地方。走着走着,上眼皮打下眼皮,见见感觉到一丝睡意。我非常疲倦,看看路边有一个破旧的土坯房,破旧的木门并未上锁,信手一推,门便开了。
借着透过破屋顶的月光看,草房里除了角落里一堆干草外,别无它物。这间孤零零的破房,应该是这条公路的修建者留下的。再看地上,胡乱扔着几张扑克,几个破酒瓶和一对筷子。“哼、哼!一定有人在这里住过。”打开火机看看地上,红砖铺得地面还算干净。我走倒干草堆旁,用手将干草弄的松软些,一头扎进草堆,顺手把两界刀拔出来插在身边的地上。我糊糊的想着刚才的事,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大约睡道四更时分,我微微觉得有些冷,顺手将干草抓起来盖在身上。猛然间,发现破屋外有一个影子,正透过没有玻璃的窗子向屋子里面张望。我假装睡熟,眼睛睁开一条缝望着窗外那诡异的影子。只见这家伙动作灵巧,把着窗框用鼻子使劲的嗅着屋子里的气味,并不时发出“咚、咚!擦、擦!”的声音。
看着它残缺左手,的我一眼就认出是那家伙!“咚、咚!擦、擦!”的声音,正是它行动时,骨节摩擦碰撞发出的声音。好啊,居然跟到这里来了。看我不削掉你另一只手!
过了一会,这怪物果然推开破门走进来了。我悄悄地握住地上的两界刀。
怪物走到我身边,盯着我看了一会。待它看到闪闪发光的两界刀,忽然又向后退了一步。过了一会儿,见我没有任何反应,便放心大胆的走到我身边,用鼻子在我脸上不停的嗅。可见,这东西还不敢确定我是死是活。我悄悄的将力道灌注到两界刀上。正在我准备一跃而起的时候,怪物忽然转脸,飞也似的跑出房门。
这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发觉我在“涮”它么?还是良心发现不想吃我?
正在我诧异之际,那怪物扳着一块巨石从外面走进来了。来到我近前,举起石头猛地向我砸下来。我的天!好诡异的家伙。他不敢断定我是生是死,索性就彻底一点,把我拍成肉酱,这样一来,就能断定我铁定是死了!
巨石挂着风声砸向我的头顶,我急忙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一跃而起。巨石“嚓!”的一声,砸在干草堆里。我趁机自上而下,举刀劈向黑毛怪物。
怪物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个拿刀的人反应这么快。就在怪物一愣的时候,两界伏魔刀正劈中怪物肩头,又是一声“喀!”。怪物的一条胳膊被连根卸掉。怪物惨嚎一声,没头就跑,我紧跟其后追出了破屋。
怪物的动作太快了,等我追出去。这家伙依然没了踪影,只留下一条血迹,穿过公路延伸到山坳里。我叹道:“这东西,太可怕了。”当然,我所谓的可怕,指的是这怪物十分有心计,不恋战,不蛮干,懂得寻找机会偷袭。这样的人类……同样是可怕的……
我无心再睡,收拾好东西继续向北方走去。大约清晨六点钟左右,我看到了B市城建界边的素水河大桥。
我在B市天水门,有一处住所。上午九点钟左右,我终于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中午,接到B市职业技术学院的电话,我匆匆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门向南郊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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