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莓之花/揭开飘渺面纱/新生的纯真眼睛/直视真实之果……”
洛德旅行时，曾听过吟游诗人唱着这样的诗。那时他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身处雾幻平原之上，更没有想到这首诗可以这样解读——蓝莓之花可以破除雾幻平原上的幻觉。
“只要见到蓝莓之花，雾幻平原就会现出他的真面目哟。”
如果赫洛因说的是真的，那么蓝莓之花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法，但是——
“首先的问题就是怎样找到它吧？难度似乎不比直接找人低。”
虽然明白自己弟弟的好奇心已经蠢蠢欲动，图瑟文还是指了出来。
幸好他弟弟将不必失望；至少从赫洛因的表情可以看出来。
“蓝莓之花是真实之花。只要有想看到真实的心就一定可以找得到。”
——真的不会失望吗，这么故弄玄虚的言论！
赫洛因自信满满地笑着，伸直手臂指向不远处，“你们看，不就在那里吗？”
兄弟两人狐疑地望过去。
“恕我直言，除了白雾，什么都没有看到。”
“就在那里啦，仔细看，不是蓝色小花吗？”
明白两人什么也没有看到，赫洛因拉起了洛德：“跟我过来。”图瑟文立刻跟了上来。
只走了几步他们就停了下来。赫洛因指着地上。
“看，就在这里。”
图瑟文皱起眉：“抱歉，我只看到了地面。”
“地面？噗哧，不对哟。这里只有花。请相信你可以看到。呐，洛德，你应该知道吧，我不会骗你的。”
被叫到名字的小王子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赫洛因一眼。后者笑容满面。
“因为是朋友吧？”
听到这句话，洛德再次抬起头。
“嗯，是朋友。”
他相信赫洛因没有骗他。
看到这个情形的图瑟文皱起了眉。接着，他听到弟弟惊讶的声音。
“哥哥，真的有花！”
他面色一凛。弟弟都这么说了，难道自己真的看漏了什么？蓝莓之花，就在这里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一生都会记得。
一整片的花海在眼前展开来。放眼望去，所及之处都是被绿色点缀着的蓝色——花团密集地开放着，其下的枝叶几乎都被遮盖住了。
脚边的触感突然出现了，与花和枝叶亲密接触的衣服不知不觉早被露水沾湿；图瑟文这时才发现，他们三人都在这片及膝高的花海之中。
空气中只有淡淡的香味，缭绕的白雾已经完全不见。风吹来的时候，波浪一样起伏的花海发出舒服的摩挲声，摇曳的花瓣会随之起舞，升向天空；待风停时才缓缓飘落。
“直视真实之果……发现梦中的处女地……幽香和花瓣包围的天堂……母亲怀抱的温暖……”
这是吟游诗人唱的那首诗。
“咦？”
图瑟文听到弟弟小声地疑惑。
“怎么了？”
“衣服……变好了。”
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剑撕裂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好如初。图瑟文赶忙看了看自己，也同样如此。不只如此；先前虽然治好了伤，但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身体总没有力气，脑袋也有些昏沉。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那种不健康的感觉。
“因为那些是你们自己在心中制造的东西呀。”赫洛因笑着解释，“幻影也好，伤口也好，都是自己推演出来的。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吧？连看到的东西、听到的声音、闻到的味道，连脚下的触感，都是直接被创造到你们精神中的。”
蓝莓之花，真实之花。
图瑟文点点头。相信着能看到的人才能看到，就是因为这个吗。与其说蓝莓之花使人看到真相，不如说蓝莓之花是看到真相的标志。
那么，接下来寻找他带来的人的事情，就不困难了。
事实上，只要仔细看看，在蓝色花海中穿着统一制服的几个人就显得很显眼。
这么清晰的视野……难道赫洛因眼中的，一直是这样吗？
他看了看在和洛德说笑的弟弟的朋友。只要这个人想看到，就可以看到——这样的话，或许和什么波动探寻无关，这个人只是看见了、走过来而已。
他又摇摇头。如果早已脱离幻觉，他不会和他们看到同样的东西——不会看到洛德的幻影、不会看到图瑟文身上的伤。
又或者，这个人能随心所欲地在幻觉和真实中转换？也就是说，他可以随意操纵自己的想法和感觉……他可以轻易从相信转化为不相信，由不相信转化为相信？
怎么可能——图瑟文摇头。这比探寻波动困难不知多少倍。没有必要这样浪费精神力。
大致下了个结论，图瑟文和另外两人向自己的随侍走了过去。
带来的五个人中，已经有两个倒下了。所幸两个魔法师都还站着。从姿势上看，其中一个还在战斗。
由图瑟文来唤醒他的随侍们。过程简单得不可思议。他的下属们膜拜着权威一样地相信第一王子殿下的话。
赫洛因检查了倒下的两人之后，向王室的两兄弟摇了摇头。
“就算**上没有伤害，但精神被杀掉了，本人也就死亡了。”
看得出来洛德欲言又止。赫洛因投以询问的眼神。
“自己认为自己死亡，所以自己死亡……这不是很奇怪吗。在死的一瞬间……精神或者灵魂就不起作用了吧，那么应该没办法按自己的想法死掉才对。”
他的问题，似乎不管是哥哥还是朋友都没办法回答。
这样的悖论常常存在。
大多数人认为国家的起源是人们为避免囚徒困境而博弈的结果。赋予一个相对客观的第三者——政府调节、管理和分配的职能，就是为了使所有人的自私不至于造成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的情况。主张这种说法的学者没有人提出要废除死刑，但事实上很奇怪——为了人的利益而形成的组织，为什么能够被赋予终极消灭一个人的存在的权利。
不过，图瑟文并不是一个废除死刑的拥护者；他本身就不是这种理论的信奉者。不管起源如何，在他看来，国家是契约。只要履行相应的义务，向他寻求的人就会得到他们想得到的。
两位魔法师已经画完了魔法阵。在蓝莓花海上，大小相套的圆圈为主的图形看起来颇为壮观。破坏了花海虽然很遗憾，不过只能如此。
洛德和配着剑的卫队员站在阵中间。他身边四个方向各站着一名魔法师——包括他的哥哥和朋友。
整齐的吟唱之后是耀眼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的光芒。随着这阵光突然地消失，雾幻平原突如其来的访客匆匆离开了。
当切实感觉到脚上踩着细腻地泥土时，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地面上。
四周仍然飘着薄雾——和雾幻平原不同，这些雾并不是幻觉的结果。
赫洛因认为，走入真正的雾气中的他们，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传送的。雾气的作用是让人难以发觉异状。
也就是说，这是魔法造成的雾。制造者，是怀着不可告人目的的斯达帝斯。
突然间，明显带着魔法元素的大风刮了起来——稀薄的雾气立刻飘散了。
而始作俑者就站在他们面前。
斯达帝斯一手放在胸前，向两位王子行了个礼。
“太好了，两位殿下都平安无事。因为这阵雾气出现得很是奇怪，我一直在这里徘徊，想着是不是会跟两位殿下有关……”
他有意无意地瞟了新闻社小社员一眼。
后者沉默着。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