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几个狮鹫骑士全都是洛德的手下败将、一直把洛德当偶像崇拜的事，赫洛因惊讶地把这个小王子看了又看。
“虽然一直知道你很厉害，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厉害啊，洛德。”
斯达帝斯不是第一次在听到赫洛因的亲密称呼时面露不悦了。不过，这个男人的状态总是调整得很快。
“毫无疑问，殿下的剑术就算是对上乔澳王女殿下也不会逊色。”
不只如此吧——赫洛因心想。同狮鹫签订契约的骑士，不用说都必定是帝国顶尖的骑士，就算不是身居要职，也在军队中拥有超然的影响力。
而这样的狮鹫骑士崇拜的对象是洛德王子的话——王子在军队中的号召力就很大了。
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划分：第一王子图瑟文是政务系统的统帅，第二王女乔澳是王立军部领袖，第三王子赛维普则有贵族们做后盾，第四王女则深受魔法师们拥护。
那么，如果洛德真的在军队中拥有号召力的话，无论洛德王子加入哪方——只要不是乔澳一方——这个不太端正的平衡都会被破坏掉。但因为明显的因素，洛德一直支持第一王子——这使得在伦理和传统上本来就占上风的图瑟文的优势明显。
不，如果洛德和二王女联手的话，更加稳固的军部势力也一定能让二王女睨视其它三人。
赫洛因摇摇头。如果洛德真是这么举足轻重的人物的话，他们情报社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心里不是没有在打鼓。或许是因为洛德的作风太过低调，才让人们都忽略掉了呢……
他看看在沉思的卡多路最小王子。后者似乎是陷入了“自己是不是被王兄讨厌了”这样的青春期烦恼中。
不会啦不会啦。赫洛因想着要不要拍拍这个朋友的肩膀，对他说，放心，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因为你哥哥说不定比你想象的更需要你——所带来的利益呢。
但这么说只会让青春期的少年更加钻牛角尖吧？
赫洛因想起了小王子的另一个哥哥——只见过一面的赛维普。那时候的关心虽然用十分别扭的方式表达，但并不虚假。
也许，真的就像人们所认为的一样，洛德王子不过是不怎么重要的王室养子而已。对这样的弟弟，或许那些哥哥姐姐们，才能放下心来真心疼爱吧。
那么，这次遇到的袭击，真的是误会、巧合吧？
赫洛因想不出图瑟文杀洛德的理由。
洛德抚摸着自己的宝剑。如果赫洛因没有记错，这的确是第一王子送给自己最小弟弟的生日礼物。
“斯达帝斯……你没有问出什么吗，从那个魔法师那里。”
“殿下……”
斯达帝斯的沉默中似乎有种违和感。
“以你的作风，一定会先问清楚再让他死的吧。”
斯达帝斯以比真正的贵族更像贵族的姿态欠了欠身。这似乎是无言的拒绝。
“你当然会。恐吓也好利诱也好，无论用何种手段，你都会问出来的。”
“殿下高估我了。”
虽然赫洛因没觉得王子的说辞是在称赞斯达帝斯——不过本人自我感觉很良好的样子。
“是吗？拔掉对方的指甲，或者用你的魔法实施精神上的摧毁。你都做得出来。”
现在是绝对不会被误认为是称赞的话了，但斯达帝斯露出了经过控制的笑容。
“殿下……的确，我知道一些您不想知道的事情。即使知道您不想知道，您也要知道吗？”
赫洛因比较在意的是为什么要特意玩这样的文字游戏——当然，洛德关心的则是另外一回事。
“请告诉我。”
而他亦不是以一个王子的身份命令随从。
斯达帝斯默不作声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那么，能否请赫洛因先生……”
“他可以留下来。”
斯达帝斯叹了口气。
“是雇佣魔法师。他收了钱来办事，仅此而已。”
“雇佣他的人是？”
“……是一个名叫尤谢•斯达帝斯的人。”
赫洛因几乎有立刻拿出纸笔的冲动；这绝对会是一篇精彩的报道。洛德睁大了眼睛。
尤谢•斯达帝斯这个名字应该属于眼前的这个人。
“委托书上当然有尤谢•斯达帝斯爵士专用印章——对，我被加封为爵士时，图瑟文王子殿下亲自赐予的、独一无二的、代表爵士地位的印章。”
斯达帝斯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委托书。
“抱歉，在您确认尸体之前，我就已经把它拿出来了。”
洛德毫无表情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只有他的手指是微微颤抖的。
“殿下，我以尤谢•斯达帝斯的荣耀起誓，对这份委托书我毫不知情。”
洛德无声地把委托书递给了赫洛因。有些诧异地接过之后，赫洛因细细看了一遍。
“不像是假的……”
洛德仍然没有出声。
“殿下……请您下定决心。王室的亲情，总是虚假的；尤其您和他们血脉并不相连。”
“但这没有道理！”赫洛因立刻主张，“第一王子殿下完全不需要费这样的心机。要杀洛德，最方便下手的难道不该是一直随侍的你吗——”
赫洛因停住了。斯达帝斯奇怪的行动、违和的态度、明明没有决定证据却能够确信，这一切的理由——
“明明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我这个本应该半步不离地保护王子的人为什么却在大雾中离开了您——殿下，其中的原因您还没有猜出来吗？”
怜悯？优越？兴味？算计？赫洛因无法解读斯达帝斯此时的眼神。
“那是因为图瑟文王子的命令。”
说完，斯达帝斯低下了头。
“我不敢要求殿下比相信您的长兄还要相信我一个外人；只希望殿下不要怀疑我说的话。”
他抬起头，热切地注视着洛德。
“狮鹫骑士们就在那边。他们仰慕您更胜仰慕第一王子殿下。您应该看到，疑问和猜测的种子也已经在他们心中种下。只要您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一定会拥护您。只要您下了决心——对，回到王都卡普特……”
洛德开口，打断了他的演说。
“我相信你，斯达帝斯。”
被点名者微怔之后微笑起来。
“我也决定回王都。”
斯达帝斯笑容扩大了。
“但我也相信图瑟文王兄。所以我回去，不是为了挑战他，而是为了把事情问清楚。”
斯达帝斯的笑容凝固住了。但很快，他沉静下来。似乎，稍微显出了无奈的神色。
“当然……我早该知道，以您的性情……”他耸了耸肩，“真拿您没办法。那么除了尽全力保护您，我也没有其它能做的事了。”
洛德点了点头。
“谢谢你。”
“哎呀……”
从长吁短叹的斯达帝斯身上移开视线，洛德面对自己的新朋友，犹豫了一下。
“那你……”
“这可是难得的新闻题材。身为朋友你不会让我丢掉这个机会吧？”
洛德不由得露出浅浅的笑容。
“嗯。”
第二天他们就朝着和来时正好相反的方向出发了。虽然斯达帝斯极力主张，但洛德还是没有对狮鹫骑士们说明所有情况。
找隆利夫总社长的事情也暂时搁置下来——赫洛因也没有说出总社长失踪的消息。
狮鹫骑士们一意跟随，但洛德让他们先回卡多路。
“在维芳，我还有件在意的事。”
他指的是和特姐弟所说的袭击事件。
“那么，至少在到达维芳城前，请让我们随行保护殿下。”
作为妥协，这个提议被接受了。
行进中，赫洛因靠近了斯达帝斯。
“我还是不明白，身为默认王储的图瑟文殿下要杀洛德的理由。”
斯达帝斯仅仅瞥了提问者一眼。
“四位王位继承人各自的势力领域，身为情报社员的你应该很清楚吧。”
“啊啊，如果你是指行政、军队、贵族和魔法师四个势力的话。”
“难道没有想过，这四个方面结合起来，将会是多么完美合作吗。”
“的确呢……”
“要想取得平衡，就不该是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来统帅他们……一个额外的、也可能是完美的选择就在我们眼前。”
“……不要告诉我我们的第一王子殿下就是看出了洛德这‘巨大’的可能性才痛下杀手……对不起，事实上这个可能性同实现之间的距离可是比其它四个选项都要遥远哦。”
“谁知道呢，”斯达帝斯转过头来，弯起了嘴角，“至少我是因为这个可能性才帮助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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