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秋天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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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放学的钟声敲响了,学生象开栏的小鸡一样,四下欢叫着乱跑,一时间让学校大门口的马路上尘土飞扬,如来了一群被打散的土匪一般。
因六棱子没来学校,虫虫他们在班上猜了半天宝,赢了很多纸,心情都很不坏。
在路上,二蛋说他在村口勾屎时见到一块小葱地,大概是妙桥的,小葱长的绿油油的,有尺把高,吃着一定不辣。
狗蛋说,你怎么不早讲,去搞一点回家吃,保证快活。早把打猪蛋事忘的干净。
小蛋,老闷蛋立马同意。
狗蛋说老闷蛋你不要去,你成绩好,我们不给成绩好的人玩,我们都留级,就你上二年级。
老闷蛋说那小葱也不是你家的,他就去。
小葱地在花亭的北面,四人在二蛋的带领下走了不到一泡尿的时间,就找到了。
太阳还在西面高高地挂着,放眼望去,四下还有人影在晃动,真的没法子直来直去地下手。于是狗蛋提出要玩点什么把戏来消磨时间,等不见人了再去拔葱。
虫虫说等没人了,天都黑了,回家保证要挨大人打,不如你们听我的这样去干。
四人听完虫虫一说,都说好啊,只有狗蛋说你们三人打我,不要真打,谁要出黑心,日他妈!说完就伸腿往老闷蛋身上踢来,老闷蛋被踢的怪叫一声,声音大的出奇。
狗蛋象咬败的狗一样在前面跑,也不顾脚下的庄稼,后面的三人紧追着不放,一边追一边喊:
“有种别跑!打断你的腿!”
狗蛋在前面也在骂:
“我日你妈妙桥小孩!有种一个对一个打!”跑到小葱地时,只见他弯腰象找石头一样,就把小葱拽了一把就跑,后面的人也追到了小葱地,每人都下手去拽小葱,还是紧追着狗蛋不放,却只见狗蛋往花亭方向跑去。
“你们是谁家的小孩,别撵了!人家都快到花亭村上了!别吃亏了!”不远处有人在为虫虫他们担心着,显然是妙桥的人早就发现了他们。
“不要紧!花亭的大人不打小孩,你们不要过来!”虫虫回头应了一声。
四人跑到村里的时候,累的舌头都伸了出来,象夏天里的狗一样。当他们看到手里的小葱时,又都笑了起来,虫虫拔了两把,最多。
狗蛋伸头见了,要问虫虫要,虫虫给了他一棵。
“妈的,就给我一棵啊?我累的最多!”
狗蛋把虫虫递过来的小葱,放在手里揉了揉,葱须都没摘干净,就一下子就放进嘴里,狗吃死孩子一样,吞到肚里,吃完还问虫虫要。
虫虫却不给,说要不是自己的主意,恐怕连根**毛也吃不到。
(二)
虫虫一嘴怪味地回到家,四嫂问他吃的什么,虫虫说是小葱。
四嫂说从哪弄的。
虫虫说偷的,气的四嫂要打他。
虫虫说从妙桥偷的,还把怎么偷的说了一遍后,四嫂骂他以后不要瞎能,被妙桥人抓住,小罪可是难受。
骂完,四嫂问虫虫小葱还有么?有的话,拿出来,晚上卷在饼子里吃。最后教育了虫虫一句,除了妙桥的东西可以偷,谁的东西也不要偷。不然那就成了三只手,是小偷,丢死人了。
虫虫正在得意着,安尊文好似阴沉着脸走进来了,把虫虫吓的一跳。
“今天下午念的什么书啊?”
“还是黑板上头的贴的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虫虫以为安尊文知道了他今天又推了牌九,作好了挨打的准备。
“那八个字是谁说的?”
“**!”
“哦,还没忘,会写了吗?”
“不会,书上没有,老师还没开讲呢!”
“怎么还没开讲?开学都半个多月了吧?”
安尊文有些不信。
“还有人没有书,老师说等书来了再开讲!”
虫虫松了一口气。
“高主任家的猪蛋挨打,你上了没有?”
安尊文瞪了虫虫一眼,让虫虫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
还没等虫虫说完,安尊文就打断了他的话,用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骂到:
“我就知道你是孬种!人家敢上,你就不敢上?你不姓安啊?不好好念书,看你长大怎么办?”骂的虫虫很是委屈。
“刚老闷蛋说你出了主意,偷了妙桥的小葱,有这事吗?”
安尊文又问到。
“我——”
虫虫说了一半,安尊文就打断了他的话,不过这次脸上闪过了一丝笑容:“只有你能想到这么个馊主意!小聪明放到偷人上还算能吗?一砖头砸到茅厕里——都是屎点子!有本事考上学校,也让老子沾沾你的光!还有,以后再与街东的狗蛋玩,我把你吊起来打!那孩子以后还会是什么好小狗子吗?!记住了没有!”
“我与他同位子,趴一个台子!”
虫虫答到,口气也不太紧张,从安尊文的脸色上,他断定今晚不会挨打。
“明天我去找六棱子说去,调开!”
“我们那个台子光荡!是石碑的。”虫虫有些不舍。
“等你考上学校都趴木头桌子念书,还带抽屉!”
“我不信,哪里有那么好的学校!”虫虫咋了咋嘴。
秀珍一旁插话说到:“你没看我的书吗?书上都有,城市人念书都趴桌子!”安尊文白了她一眼,说到:“你念书念的怎么样了?念了六年了,才上四年级吧?”
“有一年半没老师,不然我才不会留级呢!”秀珍有些不服气。
“我知道你成绩好,不然我也早不让你念了!你看一个大队有几个丫头能念初中的?我一定供你上完中学毕业!”
安尊文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却被四嫂打住,让老敢出去喊圣桂回家吃饭。
老敢就站在院子里发怒似地喊着圣桂的名字,振的树枝好象都在打颤。安尊文说他难道多走几步再吆喝会把腿跑短吗?真是懒货。
老敢嘴里好象嘟噜着什么,极不情愿地出了院子。
(三)
小姊自从挨了打,回娘家已有半月,四嫂说了几次让圣桂去找,圣桂都说不回来算了,多一口人少一口人,看着无所谓。
昨天四嫂又忍不住让安尊武去小姊娘家看看,可是到了现在还没见到安尊武的人影。是什么情况也没有一个底,小俩口打架,就象是天上下雨地上流事情一样,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处家常,过日子,牙齿还给舌头碰呢!
四嫂一边张罗着吃晚饭,一边想着心事,低头一瞥,见安尊文有说有笑地在与虫虫讲话,顿时觉得十分的不顺眼,狠力地把手里的碗筷往饭台上一放,发出声响吓的虫虫一跳。
“快捣饭了!天天象没事老王一样!”四嫂的腔口,直指着安尊文。
“你说有什么事?不就是这几天为看田的事,闲了几天!”安尊文莫名其妙。
“好了好了,快捣吧,你到是想想小姊的事啊?!”四嫂白了安尊文一眼。
“想什么?不就是吵吵闹闹了回家了么?”
“你看回去多长时间了?你怎么就是那么心宽呢?”
“她回去一百年,她嫁出她吴家,就是我安家的人!还能跑了不成?”
“别说了!吃完饭去老五家看看怎么回事?”
“有怎么回事?反正我不会去她家赔礼吧?!”安尊文低头吃饭,不再做声。
老敢四下地到处乱喊圣桂回家吃饭,圣桂就在京生家里,听到也不做声。今晚京生家大人都不在家,下午的时候就与圣桂跑到竹林里用网撒了好多麻雀,俩人正在用剪刀剥着麻雀皮,准备炒一炒,留做下酒菜。
“老敢吆喝你回家吃饭呢?”京生笑着说到。
“不要理他,吆喝一会儿他自己就回家吃饭了!”
“让他过来一起吃麻雀?”
“不给他吃!”
“怎么?嫌他打小姊了?”京生哈哈一笑。
“别说了,你书看的怎么样了?”
圣桂把话岔开,啪的一声,手里的麻雀小小的头被拽了下来,流的血都把手指染红了。
“看个屁!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给考呢?”京生幽幽地说到“要给考,我就考,不给考,我就一辈子要上老黑山打石头!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给考,我也没有机会了,小学没上完,我爸就被抓起来,哎!我真亏!”
“你身体好,我不行,打石头我弄不上饭吃啊!呵呵,我看你家虫虫不念书恐怕也不行,听说他好能,是块念书的料!”
“瞎能!都这么大了,还尿床呢!讲话讲的呱呱笑,尿床尿的哗哗叫!现世!”说完圣桂哈哈一笑,把手里的麻雀皮扔在了地上。
圣桂打着酒咯,东倒西歪地进到家门时,见全家人都没有睡,安尊文阴个长脸抽着烟,好象发生了什么事情。
“爸,什么事?”圣桂斜着一双发红的醉眼。
“你去哪里了?满村吆喝你没听到吗?”安尊文射过一缕不满的眼神。
“我、我在京生家喝酒呢!”
“就知道喝酒,都是成了亲的人了,正事都做完了吗?”四嫂一旁也在唠叨着。
“什么正事?啊?有什么正事?”圣桂醉的不算太深,说话还算流利。
“小姊不回来了,看你怎么办?”
“为什么不回来了?她是我老婆,我什么时候想让她回来,她就得什么时候回来!敢说半个不字,我打断她的腿!”圣桂嘴里喘着浓浓的酒气。
“你坐好!好好说说事!”安尊文叫了一声。
“什么事要好好说的啊?我明天去她家把她带回来,以后再回娘家,不经过我的同意,打,打,打!”圣桂握了握拳头。
“是小牛小驴啊?打什么打!你五叔晚上说要我去她家赔礼她再回来!”安尊文拍了一下手,埋怨到。
“放她妈的紫驴屁!老子打老婆,天经地义的事,不扣一点给他吴家尝尝厉害,他还不知道马王爷张了三只眼!”
“人家爷爷是当官的!咱们姓再大也是民啊,民不敢与官斗,鼻子大能压住嘴啊!还是想想办法吧!”四嫂见圣桂真的发火,一旁小声地提着醒。
“怕个鸟!老子打老婆,讲到党中央也不怕!”
一家人都躺到各自的被窝里,磨牙、放屁、打呼的声音与老鼠叫的声音顿时混成了一片。
安尊文没有睡,他用脚勾了勾四嫂的肚子,四嫂用手推开,往里面挪了挪身子,她知道安尊文想干什么。安尊文索性把腿放在了四嫂的腰上,四嫂骂了一句,说虫虫还没睡死,一天到晚光想着做那,骚狗子一样!
安尊文往被子里缩了索,一把拽住四嫂的手,差点把四嫂拽坐了起来。
虫虫果然睡死了。
安尊文从身后搂住四嫂的时候,四嫂挣扎了几下,便顺从的扭了扭**,不再乱动。一会儿,床就象漂在水上的船一般了。
安尊文的一声闷哼后,四嫂也停下了呻吟。俩人小声的说着话,比老鼠叫的还小,悉悉唆唆的,如窗外长鸣的秋虫。
(四)
太阳已升的老高,象红的大气球挂在树梢上。
虫虫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用手摸了好几遍口袋里那五个二分的硬币,这是虫虫前段时间在路上捡的,一直都被他埋在院子里那棵鸡冠花底下。今天早上看到圣桂问四嫂要钱买烟,四嫂的眼神不一样,他怀疑四嫂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立马偷偷地把钱从土里扒了出来,数了数,一个也没少。藏钱这事,他谁也没敢告诉,开玩笑,如果让圣桂知道,早就没了。他在想这钱如果象故事里那样可以当种子发芽的话,肯定能结钱,结完钱再种上,到时候就有花不完的钱,也可以象小蛮一样有吃不完的皮糖。

虫虫一边想着,一边感觉到皮糖的甜味,摸着硬币的手也汗了起来。
听到后面跑步的声音,吓的虫虫猛的回头乱看,见是头上包着纱布,手里拿着雪白的饼子的猪蛋,虫虫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装作没事的样子,却没有开口与猪蛋说话。
“虫虫,你吃饼子吗?”也许是猪蛋没见虫虫昨天也想冲上去打他,对虫虫有着好感。
虫虫看了看猪蛋,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饼子,真的比雪还白。他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有说话。猪蛋见虫虫不理他,随手就撕了半拉饼子递了过来
“给你!你家也没有,吃吧!”本来虫虫想伸手接过,一听猪蛋这么说话,便把手缩了回来,翻了一下眼,象对仇人一样,骂了猪蛋一句:
“日,就你家有!不吃你的狗屎!”
猪蛋顿时把手停在了空中,饼子上那几粒酱斗也掉了下来
“不吃就不吃!嘴别那么臭!”猪蛋有些恼怒。
“头上都带手表,你家真有钱!”虫虫嘿嘿笑着猪蛋的疼处。
“去你妈的!你们一窝狗,欺负我们小姓!”猪蛋缩回了手,摸了摸烂头。
“你他妈的是一窝狗!你还没被打过瘾!”
见虫虫骂的声音很大,猪蛋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抱住虫虫的脖子,轻易的就把虫虫按在了地上,手里的饼子都没有扔掉。虫虫在猪蛋的身下一边骂一边找机会反抗。
猪蛋实在是太重,力气也大,虫虫在身下感觉象是被一座山压住,几乎透不过气来。
猪蛋只是骑在虫虫身上,并没有想打他,虫虫动了几下,哭了。
猪蛋见虫虫哭了,想起身站起来,刚松了一下身,却被虫虫一把抓住档部不放,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小**要被虫虫拽下来一样,痛的把饼子扔的很远。虫虫握住,却死活不放,生怕一放手,猪蛋一定会把他撕裂给吃掉一样。
猪蛋也哭了,声音远比虫虫的哭声要洪亮。
上课铃响了,要不是猪蛋赌咒发誓地答应虫虫,松手不会再打他,虫虫也是不会放手的。
猪蛋的泪水还没擦干净,花湖着个脸,与虫虫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见猪蛋头上的纱布和神态,狗蛋带头笑了起来。六棱子一旁也没有办法,只是大声的骂了几句,用手里当作教鞭的竹竿狠劲地敲了几下黑板,这时,教室里才稍微安静了一些。但不一会儿,教室里又象装满麻雀的笼子一样,热闹起来。六楞子只好用竹竿敲了几个不听话的头,象敲南瓜一样。
虫虫趴在台子上,也不说话,还偷偷地看了猪蛋几眼,见他也象霜打的茄子,软蛋的样子。虫虫在心里想了几遍,是不是要把与猪蛋打架的事告诉老敢,如果告诉老敢的话,猪蛋就会小罪难受,一定会挨打。看着看着,虫虫居然有点瞌睡,要不是六棱子提着竹竿走过来的话,他真的快会睡着了。
(五)
今天就是不一样,什么也不一样。
虫虫刚到院子里,就闻到一股猪肉的香味,那种香味从鼻子里面钻进去,一直可以沉到小肚子的底下。这种香味恐怕有半年多没有闻过了,他停下了脚步,仔细地算了算,就是,今天该不是八月十五过节吧,他又很劲的闻了闻,断定就是从自己家里飘出来的时候,这时他发现家里有很多人影晃动。
他忙着去厢房看四嫂是不是真的再做肉,都没来的及招呼来的人,也没看清。
当他到锅台看的时候,四嫂象防狗一样让他快点走开,他居然发现蹲在锅台后添火的不是秀珍,是好久未见的小姊。
小姊的目光早象手里的火叉一样,锥了过来,虫虫笑了笑,见四嫂没有再作声,就不情愿地走回了堂屋。
“这是你家的老疙瘩虫虫?”
虫虫看了看说话的人,好象认识。
“怎么不知道招呼人,都快上中学了!孬子一个!”虫虫听是安尊武骂他,只好对刚刚说话的人,说了一句“来了”算是招呼。
“什么来了?!叫大爷!日妈的,连叫人也不会!”安尊武对虫虫的招呼看样子并不满意。
虫虫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时站在那里,不住地看着在场的人,第一次发现圣桂笑着看他,圣桂笑的时候,嘴角往下。
被招呼的人原来是小姊的爸,怪不到那么眼熟。
小姊大实在是能吃能喝,安尊文兄弟俩也喝不过他。
虫虫去了桌前几次,每次去,小姊大都夹一块肉给他,虫虫发现小姊大其实满可亲的,与小姊长的一样的三角眼,却没有小姊的眼光凶。
圣桂也没有早上去老丈人家时的凶气,一边帮老丈人代了不少酒,一边嘴里说着以后要怎么对小姊好。旁边的小姊翻着白眼看他,他也停不了话题,厢房里四嫂与老敢秀珍他们,蹲在地上,用肉汤泡着饭,吃的也是香甜无比,只有老敢每次都用贪婪的眼光看着虫虫用手抓着的肉。
安尊武乘着小姊大去茅厕的时候,红着酒脸到厢房对四嫂说话,一边问四嫂还有菜没有,堂屋桌上没有了,但看样子小姊大还要喝酒。
四嫂不好意思地摊着手。
“看到没有,干部家的人就是能喝酒啊!”
“你不是也是干部吗?”虫虫问着。
“小屁孩,一边扣鼻屎玩去!要好好念书啊,考上学校,当上官,让我们沾光才对!”安尊武的酒气熏得虫虫躲的很远。
四嫂一边应着,一边把圣桂早上走的时候放不下的心,此时总算放到了肚里。原本以为圣桂到小姊家,先被小姊家里的人打一顿,或是小姊就是不回来,圣桂在她家里再发什么牛脾气,出什么事情,亲家做不成没事,人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日子还怎么过啊!
“老五,怎么办?要不我再炒个菜?”四嫂放下碗,但心里明白,还有什么菜可以拿得出手呢?
“算了吧!小姊大也不是外人,不过是人家今天把小姊送回来,要好好训训圣桂,以后不要打小姊了!等田分了,赶快把小锅给他们支好,少爷,过不到一块,分家吧!”安尊武说这话可是四嫂自己心里也想说的话。
“那!那!让老敢再去买酒!”四嫂话刚说完,安尊武见小姊爸提着裤子走过来,迎上去,没有回答四嫂的话,就走开了。
“老敢去赊点酒吧!”四嫂看着埋头吃饭的老敢。
“我不去!”老敢头也没抬。
“去!我脸给你打烂!”四嫂骂着。
“拿钱来!来我家吃肉!花了有五块钱了吧?我的书费还没给!”老敢犟着。
“你去吧!我有钱!”虫虫得意地在一旁说到。
“你?有钱?”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虫虫不荒不忙地向口袋里摸去,却顿时得意的脸变的苍白。
“娘!我的钱丢了!”虫虫的语调里带着哭腔。
“多少钱?你从哪里弄的?”四嫂似乎不太相信。
“五个二分的!我捡的!”虫虫真的想哭,此时他想起一定是在与猪蛋滚在地上打架时,给丢了!
“我日你妈猪蛋!赔我钱!”虫虫哭了。
“哪家的猪蛋?”老敢问到。
“汉奸高主任家的!”
“怎么搞的?”
“早晨念书路上,他打我!”虫虫哭出声来。
“妈的!下午念书我给他剥了!!”
老敢的声音太大,安尊武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白晃晃的太阳满院子的乱摇,一会儿,又躲在云里。
空气里还有酒和肉的味道。
(六)
小姊也许是她爸刚走,或是知道一家人对她其实也没什么发软话,表面上是口口声声地说要留下来好好过日子,心里还是觉得不快活。所以她坐在一家人吃饭桌前,只顾自己吃饭,就是不说话,对别人的说话也是带理不理。
圣桂象一只斗败的小公鸡,低头不住地看她。
高主任背着手走进来的时候,安尊文连忙起身招呼。
高主任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应,还没等安尊文坐下,就直入了话题。
你家的老敢那么大了,为什么还欺负一个吃屎的小孩。
安尊文用眼睛找到老敢时,发现老敢正用眼睛瞪着高主任。
高主任说他与李书记都是几十年的关系了,还发生那样的事情真让人寒心。
还没等安尊文问为什么,老敢就拍案而起,说他娘的你算哪棵葱,还找上门来闹事,看样子还想动手。
老敢被安尊文一筷子打到脸上,筷子上的稀饭弄得满脸都是。
圣桂也站起来问高主任什么事情,小孩的事情不要弄大。
高主任脸色发白地说安尊文怎么还想指使儿子打人。
一听这话,安尊文和圣桂同时说高主任放屁,自己的孩子让人头打的象尿壶也不敢放个屁,现在明显就是找上门来欺负老实人。
高主任一声劳改犯的儿子象狼还没有喊出来,老敢的拳头已经横扫到他的脸上。他的脸上肉不太多,坚硬的骨头把老敢的手咯的发疼。
四嫂坐在板凳上,抬头冷冷地看着,动也不动。
还没等圣桂出手,高主任就象泥鳅一样溜出了房间,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来让安尊文等着,那嚣张的样子,让圣桂和老敢同时跳起来去追打。
虫虫也象只干热闹的狗,一边骂着一边追,还顺手拣了块石头向高主任砸去,见没有砸到,还想再拣一块砸,又怕砸到前面追着的圣桂老敢,只好作罢。
不一会,圣桂老敢回来,还气呼呼地骂着,显然他们没有追上给高主任一个暴打,心中无限的遗憾。
安尊文说话象开总结会议,一脸的激动。
四嫂也在一旁说,追上就往死里打,真他娘的欺人太甚。
不一会,安尊武来了,一进门就说老敢现在好出息,连干部也敢打。安尊文一家人听不懂他说话是褒扬还是讽刺。
安尊文说他高狗腿就是欠砸,因小孩子的事又来找到门上,以为现在还是象从前一样。
安尊武说,做事怎么老是做在面子上,以前人家带人来抓你去做劳改是工作上的事,你记仇只能记**的仇。
安尊文说,你别拿大帽子来压人,要说大帽子乱扣,他高什么主任是在为四人帮干事,现在就该抓起来,还当个狗屁干部。
安尊武笑着说四哥的政治觉悟还没丢啊,政策消息还倒挺准。
安尊文拍着胸膛说,要是党籍不被开除,他现在是个有三十年党龄的老党员了,他为革命工作的时候,他高主任还在街上混白饭吃呢。
安尊武说都是虫虫闹的鬼,人不大,事倒很多。
虫虫不服气地还没来得及解释,四嫂一旁阴着脸对安尊武不要胳膊肘往外拐,今晚从私的来说就是他高主任的不是。
安尊武说都是你家的理,人家的都是理屁没有,说完就黑着脸走了,连烟也没坐下抽一支。
不知道他生的是什么气,安尊文一家坐下继续吃饭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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