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十四 唯一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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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的小狐狸在我的怀里不安的扭动着身体,我抚了抚它漂亮的皮毛,微笑着放开它。它跳出三米,用晶亮的眸子看着我。我仍旧微笑。
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我到不了的地方……
小狐狸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只是吸了吸鼻子,轻灵跳开。
或许……这是我最后的仁慈了吧。
身上的康蓝浮花的味道愈加浓烈,我知道这是我的破绽,但是我只能再次让自己失神于这类似罂粟的毒品之中。
我告诫自己,一遍又一遍,直到我把它刻进骨髓:我不能够绝望,绝对不可以。
恍惚中,我似乎又听见那无声谷的钟声,轻一声,重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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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就在眼前,我却停下了脚步。多少年了,那个地方已经站成了我记忆中一堵墙,时至今日,我仍然不敢碰触。现在的我可以轻易地推开黄泉之门,可以轻易地露出完美的微笑,可以毫不犹豫地屠村戮寨,可是我知道,这样的我,一定让你失望了……
小人!你就是个小人!我刚刚可以接受你这个蠢货当我的师傅你竟然就敢一个人跳下去!!我才刚刚可以接受你这个白痴到极点的混蛋陪在我身边你竟然敢把我丢下!!我才刚刚可以接受……你这个家人……
好,很好。反正我一个人习惯了。习惯了……家人算什么,哪个不是一样,该下杀手的时候从来不会手软。很好,这样也好,我也不会手软。剩下的最终只会是我自己,反正习惯了……
北殿的大门就在我的面前,我整理了下情绪,推开了它。
很多事情,是该有个了结。嘴角勾起了笑,
濯耀殿,一宗四翼,由五殿构成。以总殿涅宁厅为中心,东南西北四殿按各自方位分布,各司其神,每殿有七轩。四殿与涅宁厅以长廊——回长相连。
北殿总是这个样子,冰冷而荒芜,盛开着措手不及的绝望,希望在天顶清辉四溢,遥不可及。七殿相生,各司其位。我经过一个个轩楼: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獝。清冷的玻化石上流动着浅青的光泽,在夜里幻化出奇异的壮美。
唯一的花圃现今杂草丛生,药草尽数枯萎。果然是太久没来打理了吗?荒芜吧,一切都荒芜吧,无论是天空,还是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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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洛,你竟然不怕毒?!”诺恩用手支撑着下巴看着少年把各种草药小心地碾碎,然后揉成墨绿色的草泥,要知道这些哪一样不是要命的剧毒啊,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种东西……你居然用手就可以做出来……”
浅青的石桌桌面映出十一岁少年清秀却苍白的脸,“不是。特别的毒我不会怕而已。”少年拿起放在一边的白巾擦了擦额头,细看的话会发现少年指间冰冷的色泽,那是他收割别人的工具。

少年的脸冷静得可怕。
眨眼……再眨眼……诺恩两手一摊,整张脸趴在了桌子上,诉说着这样一个事实:我听不懂……
少年叹了口气,继续碾磨手里的草药。同时往下解释:“也就是说,毒越可怕,对我越没有效果。”
“这样的身体……”青年眨巴眨巴嘴,“别跟我说你天生的。”
少年的回答很干脆:“喝多了药也就习惯了。”
“习惯习惯,你除了会说这句还会说什么啊!!”诺恩眼角一抽:“他们叫你喝你就喝啊!可怜我一把年纪准备收个关门弟子……结果竟然竟然收了个白痴……命歹啊!!!”说完还不忘抽了抽气,顺手拿起桌上的白巾擦了擦眼角。
“砰!”桌子可怜地被掀翻在地,药也亲身体会了一下池鱼的苦楚滚落在地。
“诺恩,你可以在说一遍的。”少年坐在椅上,好像刚刚惨死在一边的桌子不是他掀的似的,悠哉地把手搁在椅子扶手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脸色发青的某人。
“你……你竟然对我下毒!!没良知啊没良知啊……”诺恩看着发黑的手臂,惨叫得人神共愤。
少年看了眼遗落在一角的白巾,“自己造的孽你怪谁?我做药时候用的东西你都敢拿去擦脸,你……喂,别装死了……喂,诺恩?师傅!……”
七天后,诺恩恢复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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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救人救得那么费力过,诺恩,你浪费了我多少血啊……要知道我本来就没多少血给你压榨的说。
翻身跳进已经荒芜的花圃,靴子摩娑着枯草,发出悦耳的声音。恍惚间似回到了那个满栽康蓝浮的园子。只是一切斗转星移,瞬间沧海,瞬间桑田。
诺恩,师傅,我唯一的父,只有你……永远不会背叛,因为只有你到死也没有背叛我。所以……他们的命,我也该收回了,你说是吗?
你一定会装作一脸正经但是内心暗笑地教训我:小孩子别成天杀人。
而我会否认,然后然后告诉你:我不喜欢杀人,一点也不喜欢,那种血腥会变成花香,一只萦绕在我的周围,只要我一呼吸,就是满满的绝望。但是我要活,我要活着看到一些人痛苦,还要看到一些人幸福。所以再艰难,我也要活下去。
“你下去过了吧?”
女子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打断了我愚蠢而难得的伤感。绿站在栅栏外,棕色的长发掺进了近一半的银丝,松散地垂至腰际,看来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在我的记忆里,绿并不是一个特别美丽的女子,但她绝对比大多女子都要耀眼。她傲气,眉宇间的轻狂和桀骜从不加以掩饰,身手好得让人忽略了她本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女子,洋洋洒洒地从十几岁开始就霸占着南方朱雀的位置。她以最嚣张的姿态渡过了最好的年华。可这样疏狂的女子,这样洒脱的女子,这样坚强的女子竟然会被所谓的时光侵蚀如斯。
“恩,是我埋的,他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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