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十 五芒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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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半眯着眼睛躺在朱雀宫最靠北偏厅里一张朱色风鸟软蹋上,神情颇为庸懒。她已经是整个濯耀殿的主人,但是她还是喜欢住在她原来的朱雀宫。而其中她最偏爱最北的偏殿,不为什么,因为这曾经是她能够靠近那个人的最近的位置。他们一北一南,他司北,而她掌南。
濯耀殿,只要提起这个名字,在流星街即使是最混乱的街区,无一眼里还会保留着上一刻的嚣张或是卑微。流星街之人善戏,但面对这个名字眼底的向往或是贪婪是绝对无法隐藏的。濯耀殿,流星街的顶层,外人习惯称其高层区。
没有人会怀疑,濯耀,它是流星街的传奇。
绿合上眼,风淡影疏。她在怀念,怀念那些轻得几乎可以被风吹起的日子。破老头,埃克斯,那西伯兰,还有诺恩。可是,无论如何,他们都回不来了。
月光照耀下,女子的神情隐痛。
安娜本来是没有打算打搅到这位他们暂时的房东的,可是从她出现在偏厅的那一刻起,绿便收起了庸懒的姿态全身进入警备状态。她收留他们,是因为当时她高兴,而现在若是他们中的一人惹她不高兴,她不介意让他们的存在变成曾经。
身为巫女的安娜没有任何异样,红得有些暗淡的头巾在空中划出骄傲却优雅的弧度,举止中带着男子难及的英气。“放心,我没有恶意,至少没有杀意,你知道的。”她走进绿的攻击范围,没有丝毫防备。——她的确有自信:面前这个房东暂时还不会动手。
“哦?我还不知道自己有相信人的天赋,巫女小姐~。”轻佻的语气,但是了解她的人一定可以马上判断出:这个人……怎么说呢,还是有点生气了吧。
安娜不卑不亢地走到绿斜对面的靠椅坐下,同样是雕花椅,但是绿坐的上面雕的是凤,而她坐的那张上雕的是凰。她面色冰冷,并不在意绿的讥讽。尽管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星期里他们就亲身体会了一下信任这里的人所带来的恶果,但是安娜身为巫女的直觉告诉她,她现在必须信任这个房东,否则他们一行人就不是找不到麻仓好这么简单的问题了,或许……他们永远回不了通灵王的世界。“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会存在如此大规模的祭坛式宫殿。我很难想象拥有这样恢弘建筑以及财富的人会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毕竟我们不可能杀人的。”
绿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却在别人发觉之前变回平静却带有微愠的面容。很聪明的开头,既可以表明态度,却又不会惹人不快,可这样的聪明却又有一种说法——危险。“我还不至于让一群小鬼去替我杀人,当然如果你们自愿的话另当别论。”
见绿的口气稍有缓和,安娜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想我不需要重申我们的观点,当然这之中不包括那个黑小子的意见,他可以杀人。想要的话尽管拿去。”(瞧瞧这都说了些什么,我可爱的小黑炭……)
“不用了,我还不至于无聊到收一个成天喊别人名字的小鬼当手下。你有什么话快说,趁我的心情还没有变坏之前。”绿无聊的坐起身,拿着那根骨制的烟斗抽了口,徐徐地吐出烟圈。她难得地不讨厌一个人,恰巧这个和她自己有着惊人相似之处的小姑娘就是其中一个。“你可以问,但我也有拒绝回答的可能。”
安娜从小就因为灵视的缘故养成了冷漠得近乎孤傲的性格,而这样的性格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受这名奇怪女子的打压,正是看透了这一点,自己才有信心来这里讨价还价。“这里是哪里?”
“流星街。”
“是国家吗?”
“暂时不是,不过应该不久后就可以独立了。”
“什么时候可以呢?”
“无可奉告。”
“你是这里的头吗?”
“形式上可以这样说,不过名存实亡。”
“为什么?”
“无可奉告。”
“那你为什么会救我们?”
“因为我高兴。”当然,这只是一半的答案。
“在这里找人的难度很大?”
“几乎不可能,但是如果有标记的话又是另一个说法。”
“好,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身上有五芒星的人?”
“无可奉告。”
安娜并没有再深入探究,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定,她一定和那个人照过面,一定。知道今夜再也无法问出什么,她站起身,躬身道谢。这种礼貌在多年后仍然让她的丈夫,也就是那个叫麻仓叶的男人赞叹不已,他老婆暴力是暴力了一点,但那教养是好得没话说的。

偏厅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绿最后眨了眨眼睛,浅棕色的眸子里尽是黑色的潭水。她的确见过,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而她只是不愿意将他曾经存在的事实与别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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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洛,你看这个文身怎么样啊,帅气吧,拉风吧,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误会的……嗷嗷傲嗷……”
每天例行公事一般,清晨6点钟左右北面的大殿里准时传来混杂着拳打脚踢声音的惨叫声,因为这时间把握的过于精准,而这分贝过于震撼,它直接导致了高层区闹钟的集体提前下岗。不过各个殿之间的距离不是一点两点的短啊,这声音为什么就是能够执著地从北方的玄武厅总坛入侵其他包括中心涅宁厅在内四殿殿主脆弱的耳膜呢?
今天又是犯了什么事呢?还是相当年轻的绿揉了揉睡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开完会后绿坐在了玄武范围内的一处庭院,看着面前这个被打得鼻青脸肿估计连他妈都认不出的某人,她再次无力之余只想和他保持距离,以免别人对他们投向闪烁着一种名为物以类聚光芒的眼神。诺恩啊诺恩,到底你和麻仓洛哪个是师父,哪个是徒弟啊,怎么老见挨打的总是你老人家?
“明知道小洛严重低血糖还敢吵醒他,这不是讨打是什么,诺恩,我开始怀疑你有被虐的倾向。”埃克斯看了眼面目全非的诺恩,还有那个还在一边悠闲喝茶的少年,想都没想就甩出这么一句。
诺恩扫了青龙殿主一眼,某埃立即收声。小样儿,老子的家事用得着你来管?再看向优雅地呷茶的徒弟,眼神立即由一级巨型凶悍霸王龙变成娇小温软可爱兔宝宝,那速度快得连绿以速度著称的钢羽都含恨而死(说起来,钢羽貌似本来就是死的……作者自派ING)。末了,诺恩还冲徒弟“温柔”地一笑,若是在平时诺恩还保持着一张好皮相的时候,这一笑定然是温柔慈爱风度翩翩,但是换成一张除了眼睛可以勉强辨认的脸……大哥,你还是算了吧,别再寒碜咱了……
埃克斯的智商和脸皮明显和某诺不是一个等级的,看他石化的样子用膝盖骨想也知道要等他开口打破这诡异气氛,怕是自己早被这股超强寒冷空气给冻死了。绿秉承着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宗旨看向始作俑者之一的安静少年,“小洛,早上我好象听见什么文身之类的东西,那是怎么一回事啊?”
洛优雅地将茶杯搁在案几上,没有发出任何不雅的撞击声——他的教养好得可以让外面的人认为自己才是流星街出来的人(动手扇他师父的时候除外,那时候可是一扇一个准,一扇一个狠啊=.=|||)。他看了眼旁边满脸写着“我要现”的诺恩,冷冰冰地说道:“事实就是师父早上一时兴起文身,想让我起来帮他参谋。”看看这话说得多含蓄,明明是被硬拖起来迎合某无良师父的爱好……绿在心中默默地为这个“善良”少年掬了把泪。
少年似乎终于顶不住某诺的堪比小狗的眼神拷问,他终于妥协了:“你要给别人看就给,不要老是征求我的同意啊。”
后来诺恩当真就给他们看了,其实那个被文在左手臂的文身相当简单——五芒。尖锐的角刃奇异地诠释了和谐的真谛。
“呐,我说诺恩啊,你怎么挑了个这么简单的文身啊,好歹刻玄武都比刻这玩意儿来得彪悍吧。”某埃彪悍地说道。
诺恩笑得一脸诡异,“是吗?我倒觉得这样很漂亮啊。是不是,小洛?”他看坐在一边看书明显不搭理他们一群人的少年。
少年狐疑地抬起头,继而竟露出浅浅的微笑,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种枯木逢春的感觉,他轻笑着站起身,走到他那迷失在他那难得的笑容的师父面前,黑色的长风衣飞扬在风中,猎猎如蝶。绿和埃克斯同时感慨:好一个妖孽。
可不待他们收拾好惊艳的心情,少年便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面镜子,优雅如常。他微笑着将镜子放在已经彻底迷失的师父面前,用难得温和的声音说道:“如果你这样都还可以说是漂亮的话,我倒是可以勉强同意你这个说法。”
而在诺恩回过神来看见镜子里和猪头一样的自己时,“咚!”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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