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地仙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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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变生于顷刻,我们猝不及防,转眼间就被地火水风困住。周围雷声轰轰,黑水翻腾,黄沙滚滚,蓝色阴火如火山爆发般从地壳喷薄而出,形势危急之极。更糟糕的是,由于事发突然,林散琦和张翼翔疏于防备,结果一个被黑水扫中,一个被阴火扑着,立即不省人事。幸亏身旁的张碧雯和火山眼疾手快,分别,一看不妙立即放出剑光,护住他们。
张翼飞看着孪生兄弟牙关紧闭,面色痛苦,就愤怒地说:“相柳真是万死不足蔽其咎,它知道难逃伏诛,竟然以元神引发地火水风,造成浩劫,以泄其愤。林师妹和家兄伤得不轻,师门灵药也不起作用,怎么办,火山?”说完就焦急地看着我们,几乎滴下泪来。我知道他们兄弟连心,见他形于颜色,就安慰道:“咱们先脱困以后再说,师尊他们一定有办法医治他们,你不要过于担心!”先天息壤所化泥丸突然在法宝囊跳了一下,我灵机一动,那丸金光灿然的神泥已经跳到我的手上。我不知道此法是否可行,因此也没和他们商量,就随手发出先天息壤。金光一闪,先天息壤就化作一片金光灿然的云霞压住西北方的翻腾不息的百丈黑浪。黑水虽然上冲了几次,但戊土克癸水,终于被息壤压制住,平息下来。张碧雯扬手发出一片青霞,与黄沙甫一接触,金光连闪几下,便消失不见,青霞立即飞回她手上,变成一个寸许长青光闪闪的木针。地火水风虽然厉害,但是癸水戊土受制,水火不能相济,阵势无法变化,在我们法宝飞剑围攻下顷刻间就土崩瓦解。
火山对张翼飞、张碧雯和韩星月说:“劳烦三位师弟、师妹先把张师弟和林师妹护送回山,我和胖子三火尚需化去此地的邪气污秽。”张翼飞和张碧雯分别抱起张翼翔和林散琦,一起道声“有劳师兄和两位师弟”,就驾剑光飞回黄山。
眼前一片狼藉污秽,相柳殊死一搏留下一个陨石撞击般的大坑,四周焦黑而恶臭,黄河早已断流,偶尔有一丝黑色细流,行将干涸。我看着眼前凄惨的景象,不禁皱眉道:“火山,问题看来有些棘手呀,咱们怎么办?”他笑着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本来问题是颇棘手,谁知你小子竟机缘巧合得到先天息壤,一切都迎刃而解。”我和火山不解地看着他,他只是淡淡一笑道:“此地虽是仙景天成,但是相柳盘踞多时,因此该有此劫。不过好在息壤乃是老祖宗用先天戊土之精所练,可以生生不息,化生亿万,一粒微尘即可使一切恢复如常,而且可以使此地永诀水患,实在是一举两得!”
我将信将疑,取出先天息壤,轻轻一弹,金光灿然的泥丸就化作一团丈许大耀目难睁的金光离手飞出,并射出一点极为细小金星飞坠坑底。泥丸重新飞回我的手掌,滴溜溜转个不停,金光闪烁变幻,坑中也发出耀眼金光,与之呼应。息壤的金光不再闪烁变幻,依然是金光灿然的一颗龙眼大小的泥丸,坑中却突然金光大盛,上烛霄汉,与日争辉。约莫半盏茶的工夫,金光渐渐敛去,一股似水似云的白色薄雾慢慢升起,然后金光白雾一起消失,一切都恢复原状,水木清华,黄河横流。火山从我手中接过九转天心再造丹,运起玄功,用手轻轻一弹,再造丹就变成亿万金星,飞入黄河和千百个大小湖泊中,河水湖水立即变得清澈见底。艳阳高照,水木清华,变清后的黄河与周围的湖泊映日生辉,宛若一条碧玉带蜿蜒穿梭于满天星斗之间。
火山颇为满意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美景,右手掐法诀,撤去禁制说:“太清禁制强拘五行真气,时间太久有伤天合,撤去禁制,我们也该回山了。”云光略一隐现,青白红黑黄五色光飞向他的左手,汇成一团氤氲之气,转眼消失。我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神秘柔和的金光,我想要放出剑光抵挡,却发现它不仅没有敌意,而且极为祥和亲切。胖子笑着说:“老三不用担心,那是师父飞剑所化的千里传音秘兽。”金光渐渐变成一只黄鼠狼模样的动物,然后开口用师父的声音说道:“急速回山,我有要事让你们去办!”我们躬身领命,金光所化黄鼠狼也慢慢消失。
火山一声招呼,我们就联袂驾剑光飞起。我看着胖子说道:“刚才师父那是什么仙法?长的像黄鼠狼,居然还会说话,而且跟师父的声音一模一样!”他笑着说:“你的意思师父像黄鼠狼啦?小心他老人家知道后回山责罚你!”我佯怒道:“阁老子的,难不成你还要给老子打小报告,小心老子捉两个蜘蛛塞你衣服里。”说完还作势欲扑。胖子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一见到蜘蛛却怕得要死,因此明知道我是下他,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火山讥笑道:“火山真是没出息,枉你修道之人,居然怕蜘蛛!”胖子红着脸反唇相讥:“格老子的,咱们大哥别说二哥,记得那年咱们出去行道,你看到一条一寸来长的小蛇还不是吓得两天心神无主。”无意间知道火山的弱点,我心中暗笑,以后有的捉弄他了,就装好人道:“你们俩先别忙着互相奚落了,回答完老子的问题再继续,我没意见!”胖子哼了一声说:“你也不是还是什么好东西,每次看到韩师妹眼睛都直了,还以为老子和火山是瞎子。”他点到即止,接着说道,“千里传音秘兽是一种上乘仙法,每个人心境不同,剑光幻化的动物都会不同;需要时施法者只需用剑光施为,无论相隔多远都能传达口讯,而且不会被敌人截获,也不会被接受者以外的其他人听到。”
他们后面所说的我没有在意,只是在想师父心境幻化之物怎么会是黄鼠狼?虽然我不知道应该是什么,但总觉得有些别扭。剑光神速,不多时黄山莲花峰已经遥遥在望,翠峰插天,云霞灿然。我们隐去剑光和身形,在入口处放慢速度,行法开启洞口,金光略一闪现,已经从容进去。长眉师叔坐下的三弟子明月师兄立即迎了上来,笑着说:“掌教师伯算定你们此刻回山,是以派我领你们去太原洞,另有要事吩咐。”我关切地问:“师兄可知道是什么事?”他笑答道:“可能跟张师弟和林师妹受伤有关吧,我也不太清楚。”我神色一紧,他猜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放心,你们成此大功,师尊他们极为高兴,如何会责罚你们!”我虽然仍有些忐忑,但是看到火山和胖子神色坦然,也就稍稍安心。
师尊他们端坐在太元洞大殿上,见我们进来皆满面笑容,颇为嘉许,我才彻底放下心来。师父满面笑容地看着我们说:“你们此次下山,不仅消除了妖鲧和相柳两大水患元凶,而且机智勇敢,多次消弭大祸于无形之中,而且道行又有精进,颇为难得。张翼翔和林散琦虽然为地火水毒所伤,我和大师伯已经用玄功为其疗伤,现已痛楚全消;不过,尚有后患,必需北冥琼岛鲲鹏真人万年断续灵玉膏和东极大荒太青上人秋霜愁肠剑二宝合用,使能永除火煞水毒。”他顿了一下说,“刘灿和吕炜与鲲鹏真人皆有一面之缘,而且他对你二人也颇为投缘,曾邀你们前去赏玩。我已修书一封,你二人可携此信前去拜访,一来践约,二来也可成绩求取灵药,你二人可以见机行事。至于秋霜愁肠剑,我与大师伯商议再三,决定派郑焱前去。皆因太青上人为人脾气古怪,秋霜愁肠剑又是他的于防身至宝,轻易不肯离身,能否借到实在难说;而且他最忌为人所算,因此其中因缘尚不能对你明言。不过此人最重情义,郑焱前世与他颇有渊源,因此特许你便宜行事。事不宜迟,尔等速速出发吧!”
我们一起躬身退了出来,火山看着光怪陆离的仙景不禁感慨道:“本以为此次回山可以常驻仙山,常听师父他老人家教诲,没想到刚一回来,就要匆匆而去,远去北极酷寒之地求取灵药。”胖子点头称是。我看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欠抽表情,就骂道:“你们两个小厮,成心气老子不是!早就听师父说北冥琼岛虽处北极苦寒之地,却是空中一颗漂浮一万年的陨石飞坠北海而成,气候四季如春,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无数,为宇内四大灵境之首,岛上美景天成,得天独厚,实乃修道上佳之地。鲲鹏真人本就待人谦和,与你二人更有前缘,此去求药必然成功,说不定还有好些遇合也说不定。我就没那么走运了,连师父都说太青上人脾气古怪,此去颇多险阻,要是无法借到秋霜愁肠剑,我真没有面目回来见师父和张师兄他们!”胖子安慰道:“老三,你放心,师父虽然没说,但即使没有十足把握也有八成,不然也不会派你去。太青上人虽然脾气古怪,但生性豪爽,而且最喜提携后进。既然师父说你前世与他有些渊源,此次前去说不定能得些好处。据说他那东极大荒仙府高出云天之上,上与天接,下临无地,极为雄伟壮丽。我和火山一直希望有机会时能够拜会此为老前辈,没想到被你小子抢先了!何况师父还准许你便宜行事,老子敢担保你此次必能马到功成!不信的话,咱们打赌,你输了大黑要借我骑两天耍子。”我笑着打了他一拳道:“无耻有多远,你就给老子滚多远!”他大笑一声,与火山扬手道:“行在相见!”就驾剑光飞了出去。
我正要驾剑飞去,却感觉有人在后面扯我衣襟,回头一看却是小黑用嘴衔着我的衣服。它见我回头就张口松开,一脸期盼地看着我,后面还亦步亦趋的跟着饕餮。我立即面露难色道:“此行非同往常,你们就不要调皮了,好好在这呆着,不要捣乱。”它们只是瞪着两双硕大的眼睛看着我,似在祈求,我心中一动,想起了师父“便宜行事”之言,也许所指即为此,就点头道:“好吧,我带你们一起去拜访太青上人,到时切莫淘气!”它们听后欢蹦乱跳了一会儿,饕餮就趴下身子,小黑立即跳了上去,同时示意我坐它身旁。我摇头道:“我们是拜访前辈剑仙,不是去游山玩水和斩妖除魔,需要恭敬才行,所以还是我驾剑光带着你们为好。一来大黑过于惹眼,难免引起异派修道人觊觎,多生事端;二来听说东极大荒据此十万八千里之遥,我想试一下今日苦练飞剑的成就。”其实还有一层意思我没有对它们说,因为我内心有种强烈的预感,驾飞剑前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却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预兆。小黑看了我一眼,就跳了下来,身体也变成没有变身天狗时的大小,饕餮则变成苍鹰大小,站在我右肩上。
我隐去剑光,带着小黑和饕餮飞出乾元仙府,然后就扶摇直上,高出云天之上,才重新现出剑光。它们立即活泼起来,小黑在剑光中伸个懒腰,对外面的飘过的云朵大为感兴趣,不时伸出前爪,试图抓住一个,却被剑光的防护力挡住;饕餮从我肩上飞下,绕着小黑的脑袋转个不停,不时轻啄一下他的耳朵。小黑被逗得兴起,就忘了外面的云朵,开始追逐饕餮,不时撞在我的肩膀上,剑光就在空中做之字形摇摆。我从来没有过如此体验,那种感觉仿佛是我们一起驾剑飞行,新奇而刺激。后来干脆站了起来,不再用心神御剑,而是让离火剑发挥灵性,护着我们飞驰。晴天一碧如洗,一轮明月当空而照,其大如斗,银光明亮温柔,皎洁似水,滑顺如丝,轻抚着世间万物,剑光外面也仿佛镶了一圈银辉。满天星斗,也比在下方看时多了不知多少,皆大如拳头,如明珠般光辉流转。轻风起自天际,卷起片片纤云,如轻烟薄雾,笼罩月亮,月光也仿佛多了一层模糊的神秘之色。下面,大海一望无际,仿佛与天相接,海面如镜,偶起微波,立即波光粼粼,无数月亮一起晃动,与天上的月亮遥相对应。月光越加皎洁,无数形状各异的岛屿,大小不一,氤氲葱茏,恰似无数玉簪玛瑙点缀碧波之上。海天一色,大有包举宇内之势,我突然顿悟,与无穷无尽的浩瀚宇宙大道相比,人生和追求是多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初悟大道,虽在似懂非懂之间,离火剑却突然大放光明,一时间红光耀眼,月光也为之失色。一股暖流从剑光中传来,温暖而祥和,体内也涌起一股暖流与之呼应。渐渐地暖流完全融合成混沌一体,已经不知是来自体内还是体外,仿佛我就是离火剑,它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有了生命的气息,随着我的呼吸而感知宇宙的浩瀚。也不知过了多久,剑光猛然一亮,然后就变成一道极为精纯的两三丈红光,护着我们向东方电射而去。法宝囊突然发出一圈淡淡的青光,然后那粒舍利子就飞了出来,看似极慢,但不知怎的,一下子就飞到我的头顶之上。我竟没有看出它是怎么动的,仿佛它动起来根本不需要时间。舍利子悬在我的前方,飞速旋转,看上去好似不动,发出栲栳大一团光华,青莹莹的,聚而不散。刚才澎湃的性情突然静了下来,与离火剑交融时心底的一丝燥热也跟着消失了,满身清凉,就连小黑和饕餮也像是受到舍利子的感应而平静下来,不再嬉闹。舍利子徐徐转动,青光闪烁不定,过往诸生如电光石火般在心头一一浮现,却一时又不能完全参悟。我似懂非懂,灵智却前所未有地清明,一粒智珠由百会**升起,活泼泼的,一尘不染。舍利子也生出反应,与智珠既相吸又相斥,虽是两物,却好似原本一体,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股微妙抗力,若有若无,吸力越大抗力也随之增大。

舍利子与法宝飞剑的灵性不同,不仅本身是得道高僧灵慧所化,具有极大智慧和意识。法宝飞剑则不同,它们虽然本身具有灵性,可以与修道者相得益彰,修道者自身发力越高,法宝威力也就越大,灵性也会随着主人的修为而不断提高。因此,即使离火剑极具灵性,威力至大,而且修为远胜于我,但选择我做剑主后,我一直是主导,它则是助我修行,随我探求修真之道。舍利子完全不同,它与我的交流也不同于离火剑,像是在引导和开启我的灵智,又像是学习和吸收我的智慧。我们之间像是智慧之间的直接碰撞和激荡,没有任何束缚,没有任何意识,只是混沌之中的两点灵光,相互照亮;又像是心生之相下的两个我,真我与他我之间的吸引与排斥,欲迎还拒。明月高悬,倒影波心,两月交辉,亦真亦幻。看着眼前青莹莹的舍利子,我突然若有所悟,我们本为一体,它即是我。智珠和舍利子突然大放光明,然后合为一体,沉入百会**。一股清凉之气顺体而下,我心头一惊,舍利子又重新跳了出来,在我眼前闪烁不定,清光莹莹,似是颇为留恋刚才的合体。我用手轻轻一招,它就落在我的手上,一丝清凉之气立即从掌心传上来,极为亲切,却没有了吸引与排斥之力。我叹息一声,把它收起来,小黑和饕餮一同发出欢乐和满足的叹息。我猛然一惊,才想起来它们的存在,发现它们好似起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却又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
明月西沉,海风起处,波浪翻滚,波心明月早化作亿万光屑,宛若满天星斗,随风舞动,然后与明月一起消失于风浪之中。天空清蒙蒙的,如混沌初开。东方海天交界处,飞出一两抹金红色云霞,渐渐展开,然后一个巨大的金红色火球突然从海平面跳出来,是平时太阳的十倍。我正在疑惑海上日出怎么这么快时,那个火球又沉入海平面下,天也暗了下来。原来,刚才的火球只是日出前的太阳虚影,因为海水的折射关系,所以看起来大了许多。这时太阳才在海天交界处微微露出一线,不一会儿太阳已经完全挣脱出海的怀抱,海天之间立即洒满金光,越显得海碧天青。我驾剑飞行极高,因此太阳比平时大了十倍,感觉也比平时温暖些,好像是离火剑在源源不断地吸收能量,并传输给我。
时值六月仲夏,不一会儿就骄阳似火,我立即感觉到不一团热气包裹着。离火剑仿佛是一道只能防护屏障,我动念间已经满身清凉,通体舒泰。也许是第一次御剑飞行这么久,我修道以来竟然首次感觉一丝困意袭来!元神萎顿,这对于修道者来说应该非常危险,离火剑偏偏没有任何警兆,剑光朗耀,依旧精纯。我甚至有种感觉,离火剑像良师益友般劝慰我,让我放心睡去。我不禁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幻觉,但不知怎的双眼突然沉重起来,小黑和饕餮的叫声变得遥远而不真实,然后就陷入沉睡。只是与平常睡觉不同,我的意识非常清醒,但又与打坐时的入定迥然不同,因为我此时烦躁异常,而不是入定后身与天合的灵智活泼和通体舒泰。我仿佛陷入噩梦之中,又像是走火入魔,内火煎熬,却无处宣泄。我不知道身在何处,周围冰冷黑暗,但我有种奇怪的感觉,被困在黑暗之中的并不是我,而是埋藏在我心底的一个久远记忆,又像是被人突然强行塞进我的心神与意识之中。
头脑中突然发出一串残酷的毫无笑意的笑声,然后我就觉得心神被冰冷的东西缠住,我极力挣脱,却被越缠越紧。这时灵台方寸之间的一点清明流转全身,远远的传来一声微弱的愤怒惨叫声,我立即清醒过来。小黑和饕餮在我身旁急促的乱叫,听上去极为愤怒,我正要喝令它们静下来,却感觉身子被下面有一股绝大吸力牵引着急速下坠。我猛喷一口真气,离火剑立即剑光大盛,止住下坠之势,然后就身剑合一,向上激冲,终于摆脱了那股吸力。我站立在剑光之中,向下看时,发现刚才那牵引之力是一个英俊的中年道士所发,一袭青色仙衣,光彩熠熠,相貌奇古,一身仙气,临虚而立在海面之上,气宇极为不凡。我本来对此人极为恼怒,但是看到他的面向后,立即为之折服,同时生出亲近之感。他向我连连招手,我收去剑光,带着小黑和饕餮一起落在他前面。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着说:“刚才看着我家故物电射而来,似是无主之物,没想到你竟然在里面熟睡。冒犯道友之处,还望见谅!”我立即躬身道:“前辈言重了,不知前辈法号如何称呼?”他笑而不答,只是看着我身旁的长鸣点头示礼的饕餮说:“五千年不在,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汝主今生不久道成,你也该劫满正果了。”然后又笑着对我说,“昔日家师飞升前曾对我说:‘离火剑颇能择主,我飞升五千年后离火剑必将二次出世,虽然剑主是一个后辈地仙,但是禀赋几乎空前绝后!’我听后以为家师对你过誉,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只是可惜呀,可惜!”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说道:“前辈过奖了。”他摇手道:“我刚把夔寻到,尚有要事,行在相见。”我这时才注意到他怀中果然有个奇兽,状如青牛,一足无角,目光如日月,声如雷鸣。他说完一扬手,白光一闪就消失不见,我竟没有看出他怎么去的。我这才想起忘了问他是否知道太青上人在哪,不仅后悔跺脚,立即海水四溅,溅得小黑全身皆湿。饕餮见状,就张开翅膀一扇,竟卷起一丈高的水浪把它裹在其中。小黑急着反击,却忘了我们是在海面上,结果往前一扑不仅没有扑到饕餮,反而一头扎进了海水里。饕餮大为高兴,发出“嵥嵥嵥”的怪叫声,却被从海中飞出来的小黑一口水喷成了落汤鸡。看着它们斗智斗勇,我笑得打谍,它们也更加卖力地互相捉弄对方,直到我笑得肚子疼才让它们停下来,同驾剑光继续往东飞去。
我们继续往东飞行了两个时辰,原本无边无际的大海终于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垠的浮沙之地。这浮沙与我曾见过的戈壁沙漠迥然不同,沙粒极为细小,夕阳之下金光闪闪,但却死气沉沉,一片肃杀之气。这时候有两只大如人体的怪鸟往西方飞去,翅膀开合间落下一两支老化的羽毛,就径直落了下去,然后迅速陷入浮沙之中,不见踪影。我悚然一惊,原来我们已经到了东极三千里浮沙之野,传说此处之沙只有下陷之势,飞鸟不渡,羽毛不浮。飞过三千里浮沙之后,眼前是一片氤氲葱茏的松柏之林,树高千丈,亭亭如盖,苍翠欲滴。松柏之外,云天之上,凌空而立的是一座巍峨雄伟的仙山宫阙,夕照之下,金碧辉煌,美轮美奂。那座宫阙高出云表之上,宫阙巍峨,富丽堂皇,仙山楼阁,并立争奇,壮丽之极。由于仙山本就极高,宫殿矗立仙山绝顶,其下别有一层奇怪的云雾,遮住仙山,因此远远看去楼阁宫阙皆像凌空而建,光霞灿烂,飘渺虚无,迥异凡俗。
我知道经过近一个昼夜的御剑飞行,终于到了大荒尽头,矗立在我面前的就是东极仙山就是高达九万丈的缥缈之山,其上的宫阙就是太青上身仙宅府第。我停下遁光,远远地仰头瞻仰了一番,就对小黑和饕餮说:“我一会儿要身剑合一,一口气冲上仙山绝顶拜见太青上人,你们俩不要捣乱免我分神!”它们点头表示明白,我心中稍安,撇除一切杂念,神与剑合,离火剑立即化作一道百十丈长朱虹拥着我们向山顶冲去。转眼升了三千丈,山上依附的松柏之林也变成了万顷翠竹,皆合抱之粗,晶莹如玉,映得剑光几乎成了碧绿之色。又三千丈以后翠竹渐渐变成了苔藓,高皆数尺,青翠如草,鲜肥异常,仿佛为山腹披了一袭绿茵长袍。剑光神速,只一瞬间又上升了三千丈,我透过剑光下看,鲜肥的苔藓只是零星而顽强地生在乱石之间,大片大片的巨石裸露出来,皆青黑之色,表面千沟万道,像是被利刃划了无数次。这时天际罡风大了起来,由上自下狂吹而来,剑光外坚硬的岩石表面立即增了无数刀痕,剑光上升之势也有些迟滞。我没有在意,只是略运玄功,剑光就冲破了阻力,冲进离地已经万丈的云雾之中。我原本以为那不过是山间所生的云雾,比普通云雾浓厚而已,冲进去才发现它的可怖之处。
那云雾甚为奇怪,远远看去只是一团极为浓厚的白色云雾,进去后才发现它竟有七层。第一层罡风身为强烈,雨雾与山石一样,皆为暗红色,波谲云诡,变幻莫测,却如同胶质,剑光穿行而上,阻力极大。我开始用太乙神雷开道,谁知所与阻力更大,罡风更加猛烈,几乎把剑光吹偏。我怕罡风的威力被引发出来,不敢再乱发太乙神雷,不断提升真气催发离火剑威力,几乎用了半个时辰才穿越一万丈高的罡风云层。谁知第二层更加凶险,雷声轰隆,霹雳之声不绝于耳,乾天雷火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打来,我们随着剑光不停翻滚。离火剑是先天真火之精所炼,与乾天雷火同源,因此雷火虽然猛烈,却不能伤我们分毫,只是震得我头晕目眩。我强摄心神,把离火剑威力催发到最大,剑光再次暴涨,只一瞬间就穿越了第二层一万丈高的乾天雷火云层。我立即感到炽热异常,如坠烘炉之中,原来第三层是云彩皆火红之色,云层发滚不休,如万丈火海。那火不同凡火,极为厉害,虽然有剑光保护我仍然感到灼热炙斧,内火煎熬。小黑和饕餮早已经受不住,却在强忍着,我心念一动,舍利子就飞了出来,青莹莹的一团光华照在我们身上,立即满身清凉。我们从容进入第四层,立即陷身滚滚黄沙之中,周围云层金光闪闪,戊土神雷连珠打来。我灵机一动,取出苍虚真人所赐的乙木神雷,随手发出。龙眼大的雷珠立即化成一片光彩耀目的青霞,一阵密如贯珠声过后,黄沙和雷声一起消失,周围只有一片金光灿然的云霞,乙木神雷也飞回我的手中。第五层云层白光乱删,精光耀目,隐有金戈撞击之声,但是我们却通行无阻,只是剑光过处,碎金之声不绝于耳。第六层却极为凶险,开始只是雾蒙蒙的,然后漫天玄霜冰晶,皆乌光发亮,被剑光扫中就化作漫天碎屑,却宁而不散,最后结为一体。剑光上行越来越困难,冰层越来越厚,最后我们完全陷于一块玄色巨冰之内,移动极为困难,仿佛剑光也被玄霜冰晶冻住了,四周的压力重逾泰山。这时就是我想回去也已不能,因为我试了一下,下行阻力更大,只好迎着头皮往上冲。玄冰碎裂之声不绝于耳,但是过去后立即凝为一体,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才穿行了一半。我正自焦躁时,却感到先天熙攘所化神尼在法宝囊中跳动不休,心中一动,立即取了出来,扬手向上打去。金光一闪,一声极猛烈的炸声过后,上方立即出现一个直径十丈的大洞,剑光外的压力随即消失。泥丸又散作亿万金星,精光极为强烈,四散一撞,周围的玄冰竟纷纷碎裂,重新变成原先雾蒙蒙,非雾非气。我大喜过望,收回先天熙攘,一举冲破次曾进入第七层云雾之中。眼前一片氤氲之气,青光闪烁变换,远远的似有松涛之声,然后就万木齐动,风声大作,周围也是巨木森森,相互挤压撞击,压力平添无数倍。只是剑光神妙,先天真金专克乙木,因此哪消片刻工夫,我们就穿过此层。
眼前立即豁然开朗,景物灵奇清幽之极,到处琪花瑶草,水木清华。更兼此地高出云表,四季如春,昼夜通明,奇峰并秀,宫阙巍峨,端的是仙宅福地。身在灵境,我却无心观赏,只是驾剑光向峰顶飞去,转瞬即到,轻轻落在宫阙前。宫阙前面有一座巨大的碧玉牌坊,匾额上写着“太青仙府”四个金色古篆,笔势遒劲有力。我正要迈步,却见一道匹练般青光从牌坊之内飞出,落在我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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