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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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院门忽然被砰砰拍响,惠珍应道:“谁呀?”门外王二的声音:“嫂子,是我,张头儿起了没有?”张乾心里一动,这么早,王二来肯定是衙门里出了急事。他放下二丫,拦住惠珍,自己去开院门。王二一头撞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张头儿,出事了。”
张乾伸手接过惠珍递来的外衣,示意她带着孩子回屋去,然后转向王二:“怎么了,慢慢说。”
王二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昨天夜里曹大人夜审梁文清,人打得快不行了。”
“什么?”张乾失声惊叫,“夜审,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说呀,曹大人夜审叫的孙五高六几个人,不叫我没事儿,你是县衙捕头,居然没有叫你,这不是成心吗!”
“梁文清招了没有?”张乾急急向门外走。
“好像没有,这小子,看着文文弱弱的,骨头还挺硬。”王二边关院门边扯着脖子喊了一句:“嫂子,我俩上衙门了。”
张乾的步子越走越快,接着问:“现在他人呢?”
“送回监房了,”王二连跑带颠地跟着张乾,“我听说老爷今天不升堂了。我跟你说张头儿,这事就是孙五那小子做的,那小子早就想除了你自己当捕头,这肯定是他跟师爷说了么不好听的,不然曹大人不会这样。”
张乾已经顾不上听他瞎掰,恨不得长副翅膀飞到县衙。沿途早起的人们看到两个差役大步流星赶路,以为又出了什么命案,不免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张乾还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在他看见梁文清的那一瞬间。“如果我晚上守在这儿,如果我留王二看着点儿……。,”许多的“如果”涌上他的心头,明知没用,还是在不停的翻腾。
梁文清淡青的长衫被撕成一缕一缕地,已经让血染成了粽褐色。身上鞭痕、杖痕连成一片,昨天还可以伏卧,现在哪怕用绳子挂起来,也很难不碰到伤口。张乾蹲地上,瞧着那一片血肉模糊,不知如何下手。他感到深深的无力,第一次觉得位卑权轻,什么也做不了,原来人家说衙役是县太爷的狗,一点儿也不错。县太爷让你往哪咬,就往哪儿咬,至于该不该咬,原不是狗该想的事。

不久,王二带了一位郎中过来。那郎中一看情形,也吓了一跳。张乾帮着他轻轻翻动梁文清,慢慢用清水蘸着,把衣服撕下来。对于碰到身上的手,梁文清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已经彻彻底底地昏过去,而且,再也不愿醒来。
郎中检查了一遍,抬头小心地看着张乾,说:“公爷,这伤太重。你看,不说这皮肉伤,单这腿,”他指了指梁文清的右腿,“被夹棍夹断了,能不能接好,就得看造化。”张乾点点头,说:“你先治吧,好不好的,先保住命要紧。”
费了半天功夫,三个人才把梁文清的伤收拾停当。张乾拿银子打发走了郎中,又嘱咐王二在监房里看着,自己出了衙门回家,进家门后也不说话,径直走进卧房。惠珍看见他忽然回来了,赶紧跟进去,看见他正一声不吭地拿铺盖,连忙问:“怎么了,要出门?”张乾嗯了一声,说:“衙门事多,我得去住几天。”惠珍有些奇怪,说:“咱家离衙门这么近,有什么事叫你不行吗?非要睡在哪儿。”张乾一股无名火腾地涌上来,不耐烦地说:“就是没人叫我,我才去。”他看见惠珍还要说什么,摆摆手,说:“你别问了,我心里烦。对了,呆会儿你墩一锅鸡汤,我让王二来拿。”惠珍想问又怕惹张乾烦心,只好接过他手里的被褥,说:“你歇着,我来吧,多带几件衣服。家里没什么事,你放心去。”张乾坐在边上,望着惠珍忙碌的身影和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有些愧疚,伸手拉住妻子,说:“没什么事,衙门有个案子正吃紧,我不在不合适。”惠珍柔顺地点点头,说:“一会儿我杀一只鸡,最近你太累了,是该补一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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