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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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身体很沉重,仿佛陷在泥沼里,周围一片黑暗,耳边却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听起来非常遥远,时断时续。
“这里太暗,拿手电筒来……快,照着他……”
似乎有些抽气声响起,夹杂着咒骂。听上去那些声音很熟悉,我却想不起是谁。
“他的情况很不好,我要先急救……让房间里的人都出去……冷月,你留下,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一定要他振作,坚持住……”
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人抓住了我的手,但我不敢肯定,那些感觉都很虚幻,不大像是真的。
或许我是在做梦,有个很亲切很温柔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但还是感觉很舒服。
忽然,剧烈的疼痛骤然袭来,仿佛一把利刃在切割身体,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你当心点,没看到他很疼吗?”是那个在我耳边说话的亲切的声音,此时却在怒吼。
像有火在一波一波地烧过来,我痛得无法忍受,竭尽全力想躲开,可身体却似有千斤重量,怎么也动不了。
“他的伤口全都感染了,必须处理。”刚开始的那个声音在解释。“他的血压很低,我不能给他打麻药,那很危险,你明白吗?”
又有人在劝解:“冷月,你冷静点,尹院长是最有名的创伤急救专家,你就放心吧。”
似乎有人在哭,哽咽着说:“我他妈的为什么不能早点找到他……该死的苏氏……该死的钱……他妈的那两个该死的狗男女……”
我忽然想起来,冷月怎么会在这里?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心里一急,接着便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了。
我觉得很安静,只到被一些喧哗吵醒。
身体很沉重,疼痛不再是尖锐的刺痛,而变成了一阵一阵的钝痛。随着一下一下的心跳,连我的头也跟着痛起来。
很快,一阵熟悉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上次骂我,说我不关心他的身体。对,我是没关心过,这点我承认,也很内疚,可我至少没有让他受到这么大伤害。我想来想去,自从他认识了你,身体就没好过。这次更好,你们他妈的自己家里那点破事,却让罗列受这么大的伤害。你没本事摆平,就不要跟他在一起。连累他连命都快没了,真他妈的……”是姚天盛的声音,听上去气得够呛,他一向有风度,从来没有这么骂过人。
“就算小列不再跟我在一起,你也没机会。”冷月讥讽地说。“你跟小列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关心过他吗?他逢年过节都不回家,大年三十除夕夜,他一个人到九峰山的荒山顶上坐着抽烟,结果着凉发烧,住了好几天院,这些你知道吗?你问过他为什么不回家吗?知道他父母将他赶出来,一直不肯再见他吗?”
“什么?有这种事?”姚天盛很吃惊。
“你从来就只顾自己,什么时候为他想过?”冷月冷笑。“是小列运气不好,碰上的就没一个好人。你是个只会寻欢作乐的花花公子,我又是个只顾自己感受的自私鬼,没一个配得上他。”
姚天盛沉默了一会儿,低沉地说:“是,你说得对。”
我觉得好笑,终于有了力气,慢慢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场景已经很熟悉了,这里是尹暖忻的医院。
我费力地转了一下头,便看到床边的两个人。姚天盛和冷月都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此时看上去却都很憔悴,风采不免打了折扣。
两人似乎仍在争吵,冷月好像感觉到我的目光,便转头看过来,随即眼睛一亮,扑到床边,一迭声地问:“小列,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姚天盛也立刻转过来,凑到我面前,关心地道:“小列,你还好吗?”
我没力气说话,脸上还扣着氧气罩,也说不了什么,只能努力牵牵嘴角,表示自己还好。
冷月握着我的手,连声说:“放心,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我对他轻轻笑了笑,希望他别担心。
他的眼圈红了,握住我的手,送到唇边吻着,低低地说:“对不起。”
我想对他说“不是你的错”,却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能无力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
不一会儿,我就觉得很疲倦,很快又睡着了。
以后每次醒来,冷月都在我身边,我有些担心,他怎么不睡觉,也不吃饭?但我们没时间谈这个,冷月通常会跟我说很多话。
他说是苏臻的大女儿和女婿绑架了我和苏臻,目标其实是我,想用我来威胁冷月。与此同时,他们还找人砸了天堂酒吧。不过,这下却捅了马蜂窝。天堂酒吧已经有一半属于赵鄞和程一泯,这一砸,便是得罪了昊天,同时也得罪了赵鄞的泰山老丈人常老爷子。他们一出手,苏臻的女儿和女婿便招架不住了。似乎国内国际的黑帮都不会为了他们而跟赵鄞和常老爷子作对,纷纷拒绝他们的请托。二人惊惶失措,便用我来要挟,要求冷月答应他们的一切要求。冷月自然一口答应,去签字继承了遗产,却被律师告知遗嘱上明确规定,他不得将财产转赠他人。冷月大笑,接着律师走人,赵鄞派去的人冲进苏诚集团的总部,拿枪对着苏大小姐和她的驸马的头,要他们说出关押我的地点。就这样,他们才找到了那个废弃工地的地下室,找到我和苏臻。
整件事像场闹剧,苏大小姐万万没想到,她不过是叫人砸了一个小酒吧,却闯下了滔天大祸。冷月没让人杀他们,只是将他们关到昊天旗下的俱乐部,说是让人调教三个月,送到北方煤矿去,让两人接客。
他冷冷一笑:“这两人还有两分姿色,到时候一定客似云来。”
调教什么的我不是很懂,但接客这两个字我是明白的,不由得笑了,有气无力地说:“你这招真狠。”
他凑过来吻了我一下,咬着牙发狠:“他们差点害死你,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微笑:“那么,说说我的情况吧。我现在到底怎么样?”
他凝视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字斟句酌,缓缓地说:“你的身体很糟。全身的伤口都感染了,暖忻说,有可能导致肾衰竭。你发高烧,肺部也有问题,引致呼吸困难,几次休克……总之,很危险,几次走到生死边缘,多亏暖忻是这方面的专家,一直守在医院全力抢救,又从美国弄来特效药,这才让你脱离危险。你现在需要好好休养,让身体慢慢好起来。”
“那么,我不会死了,是吗?”我笑着问他。
他肯定地点头:“是的,你不会死。”
我看着他,轻声说:“那你去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你自己照照镜子,简直要不**形了。”
他的眼里忽然有了泪光,然后将脸埋进我胸前的被子里,闷闷地说:“我不想走。我想每时每刻都看着你。”
我也有些心酸,半晌才道:“那你叫点东西来,我要看着你吃下去。”
他沉默着,很久很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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