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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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跟警察说我是被杀的。绝对不能说。这是意外。」
经藤岛这么一说,透才发现他是被女人杀伤的。
「但是……那、那个女人……」
极度动摇的透连声音都不稳起来。
「求求你,答应我别说。」
藤岛激烈地咳嗽起来,透怎么可能不答应从那颤抖嘴唇中说出来的要求?
「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我一定不会说!」
听到透的承诺,脸上毫无血色的藤岛才虚弱地笑了。
「……我要是死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好像在交代遗言的藤岛让透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会死!」
从藤岛身上流出来的血,浸湿了透的牛仔裤。血的腥味几乎让他晕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透正茫然无措之际,藤岛撒娇似地靠在他的胸口。
「公寓和钱都是你的,你就拿去好好生活吧。过你想要的自由……」
原本紧握得令他发疼的右手忽然脱力。
「藤岛、藤岛!」
藤岛从透的腿边滑落倒地。透紧咬着颤抖的牙关把藤岛抱起来,脱掉上衣压住他的伤口。但是血还是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不要……我不要这样!你睁开眼睛啊,我叫你睁开眼睛你听到了没有!可恶!」
透的喊叫声跟从远处驶近的救护车声重迭在一起。
……落在藤岛苍白脸上的雪,溶解之后就像眼泪般从脸颊滑落。
透在藤岛被送进的医院急诊室里,跟中年的主治医生面对面。医生沉重地对他说『伤者的出血很严重,还伤及内脏,目前的状况非常不乐观,请您要有心理准备』。
「你是他的朋友吗?能不能请你联络他的家人?」
医生的要求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透拉回了现实面。藤岛的家人,他从来没去多想过,因为那跟他没有关系。他应该有家人才对,但透不知道,他连藤岛在哪里出生,从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不知道。
透在等候处打开藤岛的公文包,想要找找有没有写着家人电话或地址的东西。但他手册中的地址栏全是空白……一个字也没写。他跟之前的透一样,没有私人手机,只有公司给的公事用手机。透打开手机想找线索,里面的电话簿却只有十家左右的公司名,还有透住过那家医院的电话号码而已。里面连个类似他亲戚或朋友的电话也没有。
透又把公文包翻了一下,找出一本名片册。其中一张上面写着『玉迫造纸公司』还有地址电话。透照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一个中年男人接起电话,知道藤岛发生事故性命垂危时非常吃惊。透问他知不知道藤岛的老家,男人却低声说不知道。
「他是半年前进我们公司的,是个认真沉默的男人,从来不提工作以外的事。」
半年前……那是自己发生车祸的时候吗?藤岛也跟着换了公司?
「只要跟他家人有关的事都行,他从来没有提过吗?我得赶快跟他家人取得联络才行。」
男人在电话另一端沉默半晌。
「我只知道他跟家人好像处的不好……」
他的同事就只知道这么多了。透拚命压抑想留在医院陪藤岛的冲动,艰难地回到家后到藤岛房间找寻跟他家人相关的资料。但房里连一张明信片或照片,甚至便条纸都都没有。倘若藤岛真的跟家人断绝往来,是有可能故意把相关的东西全部清掉。
结果什么都找不到的透,只拿了藤岛的健保卡回到医院。他努力思索着要怎么连络上藤岛的家人,但愈想就愈觉得藤岛真的希望见到家人吗?都已经跟藤岛断绝关系的兄弟们会想见到他吗?

藤岛都快死了,透还陷在自我中心里出不来。就算找不到家人又怎样?藤岛只要有自己陪,只是属于自己的藤岛就好了啊。
他按着眉心,在冰冷的等候处流下了止不住呜咽的眼泪。
说什么叫人要有心理准备,隔天医生的表情依然严肃,不过却淡淡地告诉透『伤者已经脱离险境』。透全身的紧张都在这句话中消失。
可以会面的藤岛戴着氧气罩,虚弱地躺在床上。那副模样让透心痛如绞,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要不是护士说『他已经醒了,你可以进去看他。』而一再催促,透还真没有勇气走到藤岛床前。他虽然醒了,眼睛却没有睁开。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橘色的点滴规律地落下。透不敢摸他,却还是忍不住轻握住了他从棉被里伸出来的手。
透在旁边坐了近一个小时后,藤岛才醒来,他听到护士过来量血压的声音而清醒。
「你认得我吧?」
藤岛转动着瞳孔,跟透的视线对上后低叫了声『……透?』。声音虽小,但能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透就够高兴了,也顾不得护士就在一旁,马上热泪盈眶了起来。
「别哭……」藤岛沙哑地说。
「你不需要哭。」
然后又闭上眼睛睡着了。透等护士离开之后,轻吻了藤岛的指尖一下。虽然他是个平凡无奇的男人,但这个世界上却只有一个藤岛启志,对透来说是独一无二的藤岛启志。不管两人相识的过程如何都无所谓。
他在心中,不断地对着眼前沉睡的男人呼喊着『爱你』二字。
藤岛住院一个礼拜后,透回到住所去帮他拿换洗衣服,经过蛋糕店时顺便进去看了一下,里面只有老板娘独自忙碌着。看到透来,随即关心地问『你朋友怎么样了?』。听到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她才放心地笑了。
藤岛被刺的隔天,透就告诉老板娘『朋友受了重伤,必须陪在他身边照顾』,老板娘也很干脆地答应了。两人讲话的当儿客人不断地进来,透看得出老板娘脸上有浓浓的疲累。
藤岛的伤势已经稳定,明天就可以从单人房移到双人房去,现在也开始可以吃一些清粥。其实医院是完全看护,跟本不需要透每天去陪,但他一天不去陪在藤岛身边就觉得坐立不安。
藤岛移到双人房的隔天,透开始恢复打工。其实他巴不得能每天都陪在藤岛身边,但是想到万一让出院没多久的老板娘累坏身体,那就过意不去了,也就不好一直请假。
透一天的生活模式就是,早上先到医院探望一下藤岛,然后去打工,下了班又到医院去陪藤岛,直到面会时间结束。他最讨厌晚上八点面会结束的时候。他不想回到只有一个人的住所,还故意忘了时间限制,直到护士来赶人了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忍不住会有想哭的冲动,因为他想到之前还以为藤岛会死,孤零零地坐在等候处的情景。要是真的无法独处,就到便利商店找楠田还是其它以前的同事聊天来转换心情。
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过着这么寂寞的生活时,透才发现一切的元凶都是那个女人。藤岛对于自己明显被利刃所刺的伤口,一直坚持着『因为摔倒而被伞尖刺伤』的说法来维护女人。伤者本人都这么说了,原本可能酿成社会事件的意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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