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楚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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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军中传出莫岚的封令:封林凤为中将。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糟糕,她怎么可以这样?再这样下去,我的身份真的瞒不了多久了。
这时,苗容中将来到我们的营帐,说:“上将要见你,跟我来。”
我跟着她走进主营后,里面有一张长桌,上将和郑夷少将已经坐在对内的椅子上。苗容中将坐在他们中间后,上将说:“我们接到兵部尚书莫大人的封令:要封你为中将,苗容中将和郑夷少将反而分别贬为少将和谋将。我倒想见识一下你是不是有这种能耐。”
“这么说,上将是怀疑莫大人的决定了?”她还未来得及责骂,我说:“如果上将大人真的想见识,小人当然会奉陪到底。只不过,不知道三位大人希望这是我们私下的争斗还是军队注目的盛事?最好是私下争斗了事,我还不想三位在众位军人面前威严尽失。”
我回到自己营帐不久后,巡兵就四处通报:“余旋上将、林凤中将、苗容少将和郑夷谋将将在校场比武,正午开赛,各营军辈必须出席。”
听了这个消息,心里不禁同情她们的轻视和无知。
午时,众位军辈和她们三人都已经齐集在校场里。我故意迟迟不露面,苗容说:“她不会是怕输才不来的吧?”
我从众军辈里走了出来,说:“只是来迟了一些,没想到苗少将那么没有耐性啊。”
余上将说:“废话少说,比武开始。”
“好,郑谋将先请。”
她立刻抬手向我攻来,三招未过,她已经倒下了;苗容立刻续她而上,三成功力,五招后却也倒地了;最后,余旋亮矛攻来。我身体一侧,躲过了她的进攻。手一抬,及时地抓住矛的正中,手肘一送,就折断了她手中的矛。余旋一惊,肩上就吃了我一掌。她连退数步,还吐了一口血。
幸好我只用了五成功力出掌,否则她早就毙命当场了。这时,郑夷和苗容不服输地一起攻来。我脚一蹬,在空中翻一个跟斗,就跳到了两人背后,双手一送,她们背部就吃了我一掌。她们三人再站起来后,就踉跄地回到自己的营帐里。
一部分军辈想借此庆祝,我严厉地说:“有什么好庆祝?明天依时操练,谁迟到,我一样照罚。”第二天,果然有两人迟到,我一样以军法处置。
两天后的晚上,营外传来了一阵吵杂声。我来到了吵杂声的源头,看到苗容站在一座白色营帐外,说:“楚思,你莫要不识抬举。你今天逆余大人的意,明天就准备收拾包袱离开军营!”
兵卒的营帐是棕色的,营帐的大小代表着等级的不同;白色的营帐是军妓的营帐。看样子,这位名叫楚思的军妓今晚不愿去侍候余旋啊。一番吵嚷已经将周围的军辈围了过来。我立刻严厉地问:“发生什么事?”
苗容说:“上将要军妓侍候与你何关?”
“你在这里吵吵嚷嚷,干扰其他军辈休息就跟我有关。习武者没有武德也罢了,身为上将都不懂得自律,要军妓侍候还吵嚷得全营皆知,成何体统?如果你们还这般闹事,休怪我革除你们的军籍!”
她愤怒地说:“革除我们的军籍?你凭什么?”
“就凭莫大人的名。”
“你又不是她,你凭什么以她的名义革除我们的军籍?”
“如果她知道北顺军中出现了这种害群之马,相信她会赞同我的做法。”
她更愤怒地说:“你说什么?你竟然骂我们是害群之马?你……我一定要你为此付出代价!”说完,她就愤然离开了。
第二天午休时,余旋来到食营说:“林中将,请你出来一下。”
我们来到广阔的草地上,她恭敬地说:“苗少将昨晚的态度是很差,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但中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一次吧。”
“在我眼里,没有所谓原谅或不原谅。只要她知道自己所犯的过错是什么,改过自新,我都会既往不究。”
“我相信她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是吗?”顿一阵,我说:“余上将,莫怪我多口。你认为朝廷将这千多人的性命系在你手上是理所当然的?强军之中无败将,身为上将的你意欲妄为,让下属见了,他们还会将军纪放在眼里吗?”
她恭敬地说:“中将教训得是。”
“没有其它事的话,在下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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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傍晚,我正要卸妆沐浴。这时,守营的小兵说:“中将大人,楚思公子求见。”
“请进。”他走了进来后,我正眼一望,看到的是俊逸不比郭俊逊色的俊容,所以我也不禁为之一愣。回过神来后,我问:“不知道楚公子求见所为何事?”
“为了报答大人替小人解围。”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公子还是回去吧。”
“小人不敢有什么奢求,就让小人为大人吹奏一曲吧。”我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允许。
他从怀中掏出六寸许的竹笛,开始吹奏。清脆的笛声幽幽响起,让我有置身于天籁间的错觉。他吹奏完毕,我仍意犹未尽。
如果我还在宫里,或许也可以听韩逸弹奏啊。想到这里,我不禁轻叹一声,说:“扫空紫陌红尘梦,收得烟蓑雨笠身。”纵然与他们有万般情意,而我,除了一颗破碎的心就没有对他们付出过什么。
他温和地说:“其他人听过此曲,都会意犹未尽、眼露赞赏之色。但大人意犹未尽之后,却万般叹息,是不是小人勾起大人的伤心事?”
我微微一笑,说:“不是楚公子的错。其实也不是什么伤心事,只是一些无奈的事。”说完,我就面向镜子,用水卸妆。那红痣用水是没有办法洗脱的,所以我也没有什么顾忌。
他看到后,却主动地走了过来,替我卸去发簪。我对他此举有些吃惊,但见他专注地替我梳理头发,我也由他了。我正要走进沐浴间时看出他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不禁有些愕然。“公子退下吧。我要沐浴就寝了。”
他落寞地问:“大人不是默许小人留下来服侍大人了吗?”
我吃惊地问:“默许?几时的事?”
“大人卸妆的时候。”既是说我在他面前卸妆就表示我默许他留下了?开什么玩笑?
“我不知道有这种晦意,请公子退下吧。”
他沉默了片刻,将手上的竹笛放在桌上,说:“小人告退了。”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里不禁叹息。
两天后,教众新兵骑射时,一位与楚思有几分相像的男子跑了过来。“中将大人,楚思公子服毒自杀,他现在危在旦夕。”
我立刻奔向他的营帐,看到他的舌头果然呈紫色。我立刻让他盘坐在我面前,将真气输入他体内,替他运功逼毒。
他的毒被逼出后,我也因为体内真气消耗过度而吐了一口血。我让他躺下后,说:“他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了。你出来一下。”
他跟着我出来后,我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哥,我叫楚暮。”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服毒自杀吗?”
“不知道。不过他这两天都闷闷不乐,好像度日如年那样。我从来没见他那么难过的。”
营内传来两声轻咳,楚暮立刻走了进去。“哥,你为什么要自寻短见?难道你想抛下暮儿不理了?”
“暮儿那么乖,哥怎么舍得抛下你不理?哥只是太难受,一时想不开才自寻短见的。哥以后不会了。”
我立刻走进去,说:“是就最好了。如果你还想等到你的竹笛回到你身边的那一天,你最好活着。”
一个星期后,是顺王爷寿辰,军营放假两天。下午,我让楚思陪我到竹林里散步。他说:“两个月之前,我来过这里散步,无意中看到你在摘药。从那时起我已经开始注意你了。之后,莫大人封你为中将。你与三位大人比武那天,我也有去看,没想到你是一位名不经传的高手。”
“只是几招花拳绣腿,算什么高手?”
“如果你那种算花拳绣腿,那三位大人的功夫就是手舞足蹈了。”
我笑说:“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过。”
“哈……”我们就在竹林里打闹起来。
我无意间看到他左臂上的守宫砂,万般惊讶。“你当军妓当了多久?”
“两年。”
“你的守宫砂……”
“这两年,我想方设法才保得住这守宫砂。”
“但你那晚……”
“小人那晚是心甘情愿地留下的,即使小人为此破身,即使大人以后连一眼也不愿望我,我也不会后悔。”
“难道你就没看到我的样子……”
“小人只是一位军妓,有什么资格介意大人的样貌?”
“你,你们为什么总是那样?为我忍受煎熬、为我守身、甚至为我死,我承受不起……我根本没资格承受你们的爱。”说着,泪流了下来。
他心疼地抱着我,说:“嘘……如果连你也没有资格承受,那我活着也没有意义。”
我哭得更无助,问:“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爱的只是你。”
唉,我可以辜负他吗?即使可以,我也不愿!
我吻了他片刻,将竹笛送到他手里。他五味杂陈地说:“大人莫要再让小人一场欢喜一场空了。”
“我没有。以后都不许把竹笛留给我。我不会唤你过来,你愿意几时来就几时来。”之后,我们就在营帐里缠绵了。
此后,他就隔天隔天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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