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预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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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苍蝇还在天空飞舞,但四位圣骑士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齐迹,死亡的压力笼罩着他,他知道圣骑士们不是开玩笑的,背上的巨斧越来越重,很快就要把他压得粉碎,可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叫唤着:“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劈中的……”
月原弯腰在他耳边带着戏谑的声音道:“看看你自己,信心十足地出发,又信心十足地要超越我们,现在,现实在嘲弄你,你不过是只被别人踩在脚下的苍蝇,很快就会碎成一团肉浆,腥臭的肉浆。”
“我不是苍蝇!”齐迹紧紧抓着剑,眼睛慢慢变得通红,昔日情景闪电般掠过心头,他听说人在要死时都会回忆起从前的点点滴滴,自己要死了吗?还没开始就要死了吗?不,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一个声音从他喉咙里震天动地喊出来:“我不是苍蝇——”
越宇吃惊地感觉到齐迹慢慢把他的脚顶了起来,那大斧在上台,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挣扎而起,所有圣骑士眼神都变了,看着他挣扎着,双眼布满血色。
“呀——”齐迹大吼一声,掀开了巨斧,这一瞬间,他看到面前所有景物都开始扭曲,一会变大一会变小,特别是那只苍蝇,像空间发生弯折一样,在一个晃动的放大镜后变形,他清楚地看到这只苍蝇在自己眼中变得无穷大,它灯笼般的复眼,毛茸茸的爪子,带着尖针的咀嚼,无不在他眼中一清二楚。
沙!剑在空中劈出一道弧形,齐迹在这一瞬脑子一片空白,他觉得好像灵魂出窍一样,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本能地把剑劈出去,剑在半空中抖出一朵剑花,目标:苍蝇!
沙!说时迟,但在圣骑士们眼中,一切没有变化,如果有人这时眨下眼,会发现一切都没有变,齐迹又倒在了巨斧下,劈出这一剑后,他晕了过去。
圣骑士们面面相觑,厉焰手一招,那苍蝇被他掌中的吸力吸了进来,他摊开掌心,所有人看到,这只苍蝇还是完好无损,根本没有如意想中的断腿,好像剑连碰都没碰到它。
“虚张声势!”月原哼了一声:“还真以为他潜力爆发了呢。”
沙阿依叹口气:“我们又在一个傻瓜身上浪费了时间。”
“走吧。”越宇收回巨斧,身上的蝙蝠都飞了起来,再次喷出粘线将他带到空中,呼地一声,他第一个消失在天际。
沙阿依和月原分别跃上不死鸟和月猿,看看捏着苍蝇在发呆的厉焰:“怎么啦?”
厉焰看看手中的苍蝇:“你们先走,我送他离开虚空世界。”
沙阿依和月原挥下手,不死鸟和月猿腾空而起。厉焰呆呆站在那儿,看着地上晕迷不醒的齐迹,喃喃自语:“我们没有错……”
他手忽然发射一道红光,轰地一声,向齐迹射去,齐迹被红光复体的一瞬间,只觉全身一阵剧疼,啊地大叫一声向天空中一道白光飞去。
“啊——”一声大叫,齐迹猛地从床上坐起,自己还在床上,东方露出鱼白,窗口射进阳光,旁边,猪猪侠和慕都安静地睡在床上,原来自己是在做梦。
“好奇怪的梦。”齐迹摸摸脸膛,全是汗水。但是他回想起梦中的一切,全身一振,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慕都打个哈欠坐起来,他抚摸着头发刚要梳理一下,忽然看到在床边齐迹呆呆地坐着,慕都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齐迹仿佛苍老了十岁,面色憔悴,坐在阴暗的角落无助地抱着头。
“大哥你怎么了?”慕都吓坏了:“你没睡好吗?”
齐迹摇头:“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我梦到我遇到了圣骑士,他们说我是烙印骑士的继承人,还出了个题来考我,可是,我失败了。”齐迹面色惨然:“我觉得神灵在暗示我,我根本不可能成为烙印骑士。”
“只是个梦啊。”慕都上来扶住他的手:“就因为这样你就灰心吗?”
“这个梦让我想了很多。”齐迹头垂得更低:“我一向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我走出家门就有许多奇迹在等着我,其实什么都没有,我今天就要去决斗了,一场根本没有把握的仗,我是去丢人还是去送死?”他自嘲地笑笑:“我真像一只骄傲的苍蝇。”
“一个梦就把你打击了吗?”慕都急了:“你怎么这么脆弱?”
“不止是个梦,其实从雷奈那天捏得我动弹不得,我就一直心里堵得慌,这个梦只是提醒了我,我没有实力,也许连运气也没有,一切都只是我自以为是的想象。老爸曾说,骄傲的年青人十个有八个最后都得屈从现实,他是对的,现实就是我根本一无是处,我从前在村里好像每个人都怕我,我现在想明白了,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孩子,他们不是怕我,只是处处让着我,我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雷奈说中了,我是骑士史上最垃圾的,垃圾史上也是最垃圾的。”

慕都看到齐迹头慢慢滑进手臂像个无助的孩子,他喉头动了动,终于没有说什么,齐迹苦笑:“算了,我不去参加什么决斗了,我做个逃兵吧,老老实实陪我爸去养猪。你也走吧,我没能力照顾你,我最多能照顾好猪猪侠……”
“不行!”慕都跳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一个梦而已,忘了它不就是了。”
“它是有象片意味的,我明白的,我真的明白,我不是一时冲动,我在这想了好久。”齐迹两眼无神地看着他:“我不会成为烙印骑士。”
“你会的!”慕都从后面猛地抱住他的腰,这个动作把齐迹吓了一跳,他的脸贴着他的后背,轻柔地说:“你一定会的,我看到你时就知道,你不要那么迷信,就算这梦真是神灵的暗示,也许并不是要打击你,而是考验你。”
齐迹摇头:“我只是觉得要尊重现实,像我这样的人十个有八个最后不都失败了吗?”
“是的,十个有八个,可还有两个没有啊,你为什么不做那两个?”慕都抱得他更紧:“大哥,我无依无靠,还希望你来照顾我,你要一走了之,那我怎么办?”
“你……”齐迹实在不习惯一个男的抱得他这么紧,可奇怪的是,他觉得这个怀抱很柔软,他并不反感:“你也是个男的,你能照顾自己。”
“不嘛!我就要你来照顾我,我希望我的大哥会成为一个英雄,就算所有人都瞧不起你,但我永远看好你,你一定行的,你不要灰心,我不知道这个梦让你想到了什么,但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我喜欢昨天那个你,开朗乐观,虽有点骄傲但充满阳光,答应我,我不需要你证明什么,我只想你做回从前那个你。”
“我行吗?”齐迹抬起头,这时他看到猪猪侠不知几时醒来了,伏在床上瞪着一对猪眼盯着他,他知道那眼神的意思,这头猪在鄙视他。
这下齐迹恼了:“你这头胸无大志的猪也鄙视我吗?”
猪猪侠哼了一声,高傲地昂起头。
“我告诉你,如果你今天同我去决斗连你也是死路一条。”
“哼!”猪猪侠还是哼。
“你只是头猪,你当你真是百变骑兽吗?”
“哼!”
“没有猪成为过骑兽。”
“哼!”
“你不许再哼了!”
“哼……”猪猪侠哼完还跳下床来,大步向门口走去,从它雄纠纠的脚步判断,它居然是打算独自去往决斗场。
慕都盯着发愣的齐迹:“大哥,你打算输给一头猪吗?”
齐迹眼神收回来,他沉默一会,猛地抓起长矛:“决不可能!”
“好极了!大哥,你一定能赢!让我为你披甲!”慕都兴奋地跳起来。
时间静静地流逝着,在皇家骑士学院的校场上,今天居然空无一人,空荡荡让人心慌,只有一男一女从东西两个方向对面走来,男的是弗斯特,女的是艾娜,两人在斗场前面碰头,艾娜道:“弗斯特教官,雷奈有事在身,今天请我来替他观看决斗。”
“哼,他是怕输了会不好意思吧。”弗斯特笑道:“其实我更不好意思,让赤影与这个骑猪的骑士对打,真有杀鸡用牛刀的感觉,不知赤影会不会感觉自己受侮辱。”
“我同雷奈一样,相信奇迹。”艾娜只是淡淡一笑:“斗场上见。”
两人又分头走向另一边,前面是一个离地一尺的圆形擂台,十丈见方的青石面上,尽是刀剑留下的沟壑,象征着这上面发生过的惨烈决斗,杀气森森。
而远在弗斯特和艾娜都看不见的校场南侧的一个山顶上,寒铁静静坐在山头,俯看下面的斗场,表情凝重。看到弗斯特和艾娜分别在斗场两侧坐下后,他打开手心,手心里居然攥着一只苍蝇。
“难道看不到的地方,才有奇迹?”他喃喃自语,慢慢抬起手掌,紧盯着那只苍蝇,目光放在苍蝇的腿上,他双眼一睁,眼珠忽然变成白色,像个放大镜,苍蝇在他瞳孔里慢慢放大,特别留在它的中间右腿上,越放越大!越放越大……毛茸茸的腿终于放大得如柱子般粗,寒铁的表情也越发凝重。
因为他看到被放大的苍蝇腿上,有一个被剑锋刻画出的火焰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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